四月三十号是五一前最后一天上课,下午放学的铃声打响后,校门徐徐打开,大家先是一喜跟着就是一愣,一辆满载鸡蛋的大卡车翻倒在校门前路边的农田里,引来了学校附近的村民和外来务工者的疯狂哄抢。
五月一号清晨五点,我挣扎着从一个暗无天日的恶梦中醒来,掀去被子我后喘着粗气跑向了饮水机,然后让自己的身体“咕噜咕噜”的喝水。我虽从恶梦中醒来了,但恶梦还溶在我的记忆里,我要用水把它稀释掉。
清晨六点,闹铃响起,五一来了,这是个该快乐的日子,我却保持安静。人活着大部分时间像是在还债,世界太公平了,有得必有失,你捞着多少快乐,你就欠下多少痛苦。我是个曾经不假思索地挥霍过大量快乐的傻子,现在就得时不时伸手向良心索要痛苦了。债,债,债,无限的欢乐掩藏着无量的痛苦,我负债累累。
“妈。”
面对房里没有感情的空气,我突然对空气喊了声妈。
中午,面朝妈那圣洁的坟墓,我再次把自己生命里那个最激动人心的字喊出了声。快十七年了,为了我,她寂寞地守候着这片和她一样孤独和她一样美丽的山岙,快十七年了。这份海债,你叫我拿什么还。
沙,沙,沙……静谧的林子里传来了落叶被踩碎的舒服声,应该是附近上山来干农活的村民吧,应该不会妨碍到我的,我这么WWW.soudu.org告诉自己,不料那舒服声却越来越近,听得我越来越不舒服,麻烦的是我却没法回头看。
“你哭了?”
来自耳边的声音很温柔,我默不作声,就当自己是尊雕像,雕像是有沉默特权的。
“想姑姑了?”平时更会大呼小叫的雯卿也轻轻地来了一声,我感到了温柔,但我感到更多的还是别扭。
我踢出脚下的一根树枝,拾起来去捅了捅那堆烧得基本上成灰烬的东西,继续不吭声。都十六七岁的人了,居然被两个女生发现躲在一个地方哭,在没想到这脸该往哪儿搁之前,还是先不吭声为好。在接下来的五六分钟时间里,我谁也不理,就这样拿着树枝在烧给妈的东西上面捅啊捅。两个女生管自己在一边窃窃交谈,说完孩音跑到了我前头,在妈的坟前恭敬地站了站。我感觉脸上的泪差不多干了便站了起来,却看到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有只鬼影突然从妈的坟墓里飘逸而出,荡动着叠入孩音的身体。是妈?是那个花妖?还是根本上就是幻觉?
“我们先走啦。”
在妈坟前的小溪边不知谁在那儿放了只竹筏,两个女生看见后就跑了上去。我拿只塑料袋在小溪边装满水,把水浇在妈坟前那堆尚有余温的灰上,下面又挖了个洞,干干净净的把灰埋掉。那块鸭嘴石这些年来依旧看不到什么变化,每次来我依旧敢在鸭嘴尽头那个最危险的位置坐,坐在这一掉下去就可以直接去见妈的位置上,我没有一次不兴奋。
坐在鸭嘴石最不安全的地方,边吹风边看着妈的坟和围着妈的景色,我感觉这样自己特别孝顺。雯卿和孩音我还能看见她们,她们现在都撑一支竹篙,都在碧波中,都搞得跟徐志摩一样浪漫。
占据视野最多的还是弧度柔和的山,每座山都挂下了长长的瀑布,溪流想更快亲近地面往往选择瀑布。瀑布?那!!!那她们……我一愣,第一反应是想直接从这几十米高的地方跳下,赶去喊住她们。按上来的路跑下鸭嘴石,两个女生已漂到了距我几百米外的溪面上,我一面沿溪跑一面喊,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什么事啊?就在她们回答我的时候那竹筏“噌”的一下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拐向了一个我完全看不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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