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下来了,学校的医务室里灯火通明,我躺在病床上,目光长时间停留在头顶冒泡的输液瓶上,整个人像翻白眼的死鱼一样一动不动。一场篮球赛让我的病情又上了个台阶,体温冲破四十度直往四十二度杀去,发炎的喉咙肿得根本不敢吞东西。墙很白,比上头领导下来检查时刷得还白,墙上有滴答作响的时钟和半块黑板般大小的卫生宣传栏,宣传栏上的主题已经好几个月没被碰过了,仍旧是“非典”。外面有人进来,我听见了老大和一位女医生的谈话。
“他情况怎么样?”
“傍晚来的时候是咳嗽喉咙肿痛加很严重的高烧,现在应该好多了。他这个人啊,挺有意思的,一过来就说自己咳嗽发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问是不是可以隔离了。”
“现在感觉如何?”老大往我这边走过来。
“舒服多了。”
“这个……三班的班主任说他们班煮熟的鸭子就这样让你抢走了,让我回去好好请你吃一顿。我想wWw.想也是,那就定在这个星期六中午好了,到时你和高锵还有闲亨这班人来我家,我亲自烧一桌好好款待你们这些功臣。这个……能拿到年段篮球联赛冠军的确不容易啊,尤其是你姚银,为集体荣誉带病出场,关键时刻还搞出一个绝杀,啊呵呵……”
“哪里,哪里,最后我只是凑合着出手而已。”我摇了摇还插着针头的手,表示这等小事不值得一提。
憋了两个多小时,针总算打完了,回教室的路上,我一只手轻甩着一小袋药,另一手让旋转的篮球愉快地在指尖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经过高二三班教室时,一路让我指间一直很爽的篮球忽然就不配合了,“砰”的一声落在了三班大门口。我原地愣了一下没去捡球,确实惊愕,薛传的手怎么就打上石膏了。下午他整个人是让我晃倒了,但手也不至于断啊!
“非典治好啦帅哥?”闲亨不知何时从我身后蹿了出来,一手抓起还在地上蹦的篮球。
“咦?你怎么不用晚自习啊?”
“还不是因为那几本租来的破小说,老大应该是从屁股到后脑都长眼睛的。唉,今晚我又栽在他手里了,现在刚在他办公室录完口供回来呢。哎,别看了,谁叫他嘴贱。”
“被人打的?”
“下午比赛时你也看到了,他三番五次指责裁判的判罚。”
“就为这?”
“差不多了,你可要知道,执法我们下午比赛的裁判可不是好惹的,人家在校外可都是和那些社会败类称兄道弟的,骂了他你别打算出校门就是了。再加上校外这几天打架事情接二连三,薛传只是被裁判的朋友在打群架之余顺便摆平而已,被那些人办了就断一只手算赚了,一般情况下都要坐轮椅的。走了走了,反正不关我们的事。”
课间,教室里聊反了,为了白天到手的冠军。我低头抚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红艳艳的抓痕全是下午收到的,一场篮球赛下来似乎可以让大家收到很多东西,鲜血,愤怒,耻辱,暴力,还有意义所剩无几的冠军,要是没有篮球赛这些肯定都不会有。
“姚银,冬瓜姐找。”
听见小裁和颜开的喊声我把头转向教室外,走廊上,八班男生和八班男生的笑声早已围住了雯卿。
“冬瓜姐,你吃得好成功啊。”
“就是,就是。冬瓜姐,我小裁从小瘦骨嶙峋,麻烦你支个招帮小弟补补肥。”
“是啊,雯卿姐,我颜开天生肌黄面瘦,父母到现在还不怎么想认我,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
“你们……”一波接一波的冷嘲热讽气得雯卿讲不出话来。
“给你的,八班的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
孩音第三次拖雯卿来递纸条,我乘没人的时候在座位上怯怯地打开。纸上依旧写着清晰干净的字,孩音的笑容似乎还在上面若隐若现,诱惑着我再来一次头脑发热。一遍看完我趁身边没人,把它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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