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璇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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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万里谢绝了侯德岳一起吃晚饭顺便再卡拉OK的盛情邀请,和荆楚一道坐侯域的小车赶回静乡,两人心有默契地互不相询对方下午的去处。

    皇冠车上响着流行音乐,侯域全神贯注地开着车,马万里自在后座闭目养神,荆楚坐在副驾驶位上思绪万千。侯域都带自己大开眼界见识了什么叫异性按摩,马县长和侯德岳去干了些什么声色犬马的勾当更是不言而喻了。今天侯德岳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和年龄没有明目张胆相邀,要是以后还有什么别的老板当着马万里的面邀请同去搞什么“活动”的话,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去的话与自己心意相悖,不去的话老板失了面子不说还怕遭马万里猜忌,想想以前在杉山乡的突遭冷遇和其后的变故让他不寒而栗。在社会金字塔上,高处风光无限,底层任人践踏,人只有不断地向上爬才能体会那种颐指气使、掌控他人命运和社会公众资源的快感,而走下坡路或是摔下去就面临着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悲惨命运,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中国什么法最大?不是宪法也不是刑法而是领导的看法,如果领导对你有了不良的看法,那你就等着失宠打入冷宫吧!什么关系最铁?是一起下过乡的,一起扛过枪的,一起同过窗的,一起嫖过娼的,与领导同嫖同赌,一方面是交了“投名状”到了领导手上,一方面又何尝不是领导没把你当外人看了?举世如此,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激浊扬清?自问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随波逐流?荆楚暗自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随遇而安了。

    正沉思间,腰间别着的手机响了,荆楚掏出一看是北京的区号,还是那个熟悉的号码,心中不禁一暖,接通柔声道,“喂,李璇么?”

    “荆楚,调动手续办好了,我就要过来了!”李璇甜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荆楚心头一荡,李璇要过来了!数年苦恋,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说分手就分手,而在他最伤心欲绝之时走进自己内心情感世界吐露心声还不到一年的李璇竟毅然为了这份感情而放弃了事业,真是令人慨叹情海波谲世事无常啊!

    “真的?那么快?跟家里商量了没有?”猛然听到一个女孩为自己作出了那么大的牺牲,荆楚感动之余又忐忑不安起来。这,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么?这一份沉甸甸的真情摆在自己面前,自己除了无条件地接受外,还能何以自处呢?

    “我自已的事,没有必要事事预先征询他们的同意。”李璇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安慰荆楚。其实,家里对她找了个离家千里之外的内陆落后地区的同学很是不满,后来知道她为了所谓爱情放弃了好不容易在北京开创的事业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说起来,荆楚还没到过李璇家与她父母见过面呢!为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毛脚女婿就同意女儿这一系列“离经叛道”的行为,这与李璇父母心中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相悖。肯定是外头那小子巧言令色迷住了自家傻闺女的心于是连带着千里外的荆楚,两老也记恨上了。

    荆楚对李璇父母的心思自是懵然无知无觉,由于有旁人在侧,他问明了李璇来潭州报到的日期后挂断了电话,心里便开始盘算起李璇报到后的事宜了。李璇过来后,两人也得筹划筹划今后的婚姻生活了,自已还在静乡县,离潭州市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何况还没有住房!李璇到市机关应该待遇好一点,但到女方单位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何况荆楚男子汉的脸面往哪儿摆?在他的单人宿舍里结婚更有失体面,难道一结婚就真得两地分居么?难道非得逼得李璇再下调静乡来么?这些问题想想就令人头大,头疼之下荆楚也不管车上还有两人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荆楚,是不是为了李璇过来后如何安置的事啊?”马万里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马县长,打扰您休息了。”荆楚连忙回过头来致歉。马万里道“李璇是个好女子,她过来你可不能亏待了她。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只要是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尽力给你解决!”

    “马县长,这,太感谢您了......”荆楚明知马万里作为一个副县长对地级市直机关的影响实在有限,但他能有这番心也够令他感动的了。

    “明天我带你跑跑教育口,也去摸摸水深水浅。”马万里摆摆手止住了荆楚的感谢。说话间,皇冠车已驶入静乡县城,荆楚在离县政府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就下了车步行回了宿舍,这是他在杉山时跟马万里学的,若非身居高位,最好不要在不该显摆的时候显摆,否则无异于将自己置于峰尖浪口之上。

    侯域用带着欣赏的目光目送荆楚离开后转过头来对马万里道“马县长,你这个秘书很不错啊!”马万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侯域一打方向盘,朝马家驶去。

    按职级和惯例,马万里该住进县委大院,但离任的领导还没搬走,机关大院里又没有多余的房子,于是马万里就乐得享用县政府办为他在县政府旁租用的新三房两厅了。

    车到了,马万里与侯域道了别,下了车朝三楼自己的租房走去,心里还在掂记着呆会儿与城建局朱局长的饭局。侯域也下了车绕至车后打开尾箱取出一件五粮液和礼品装高档香烟随着马万里朝三楼走去。

    第二天,荆楚和马万里如约到了县教育局胡湘庭局长办公室。胡局长五十来岁一副老学究模样,因为年龄快到站了,办什么事都只图求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见马副县长亲自来访,马上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转上前来热情道“哎呀呀,是哪阵香风把马县长您这位大神给吹到我这穷庙里来了?来来来,快请坐!”

    “老胡啊,我看你成天发牢骚说什么船到码头车到岸无欲无求的,一把年纪了嘴还那么贫!”马万里笑着在胡局长的手背上拍了拍,两人相视哈哈一笑分宾主坐下,胡湘庭挥手让办公室主任上前泡茶散烟。

    “老胡,我们是老相识了,我也就开门见山,这次来是想让你引见一下市教育局吴局长。”马万里坐下接过茶正色道。

    “哦?马县长什么时候关心起教育这条线了?”胡湘庭不解道。

    “呵呵,这是我的秘书荆楚,他对象李璇很快要从###空降到市教育局了,这不人生地不熟的,我老马就来铺路搭桥了。”

    “噢,马县长真是体恤下属的好领导啊!”胡湘庭恍然大悟,拿眼看了一眼荆楚,荆楚连忙含笑附和着点点头。

    “老胡你知道我马万里才从乡镇洗脚上田,地市级的领导和行局负责人都认不齐几个,有心帮忙,无力成事啊!听说吴局长还是你的学生吧?你这当老师的就卖我老马一个面子给学生发句话,让他多关照关照小李,这厢感激不尽啊!”马万里说完作势拱了拱手。

    “哎哟我的马县长,这我可不敢当呵!荆秘书的对象小李从###屈尊下基层,周访应该是爱才重才的,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小李。要不,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再嘱托一下?”

    马万里闻言颔首道,“最好能约出来吃个饭,当面谈谈就更好了。”

    胡湘庭转回办公桌前翻出市直机关通讯录给周访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时已是一脸得色。“马县长,周访一听说我找他有事就推掉了几个约会,他说今天上午十一点钟以后有空呢!”

    “那好,不知胡局长今天上午抽得出空么?”

    “马县长相邀,敢不从命?”胡湘庭拿起电话叫来办公室主任,“小王,今天我要到市局去,你去通知一下,今天到下面几个乡中学的调研推后一天。”办公室主任领命去了。马万里笑道“不好意思呵,占用了胡局长的时间啊。”荆楚向胡湘庭投来感激的目光,领导们讲话,秘书是无缘插嘴的,哪怕谈的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这可是多年来潜移默化形成的官场潜规则啊。

    “哪里哪里,马县长,我们这就走?用教育局的车还是您的车?”胡湘庭倒是快人快语,一边挟起了公文包一边问道。

    “请你帮忙还要你出车出油?我的车就在下面,说好了,今天中午我请。”马万里一边笑着打趣,一边亲热地拉着老胡走在了前头。下了楼荆楚麻利地打开后车门恭恭敬敬地请两位领导上了车,然后转身上了副驾驶位置。

    10时30分,小车到了潭州市区,马万里目视胡湘庭,后者会意地拿出手机打电话,末了挂断电话道“我们就到得月楼吧!周访说半小时内准到。”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荆楚心里不由一震,真巧啊,昨天才在这里见识了什么叫山珍海味纸醉金迷,没想到今天又有缘来此了。只是自己微薄的工资能经得住折腾么?没办法,求人办事啊!李璇为了自己付出了太多,自己为了她,为了两人共同的将来付出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呢?大不了举债就是了,荆楚暗中下了决心。

    看得出,胡湘庭也很少来这么高档的消费场所,在富丽堂皇的大堂里面对衣着暴露的漂亮小姐,老头子也是讶异了一番。三人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的“逢春阁”。“\'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这得月楼和逢春阁的取名倒有一番雅意啊!”胡湘庭将荆楚心中的一番感叹倒说了出来。

    得月楼只不过是侯德岳的德岳集团旗下的一家餐饮娱乐企业而已,这一点马万里和荆楚都是心知肚明,见胡湘庭大发感慨,相视微微一笑倒也不说破,只是喝茶安心候客。不多时,周访翩然而至,一进门就奔胡湘庭而去“胡老师,您怎么有空来看学生了啊?”

    “周局长,这是我县的马副县长和他的秘书小荆。”胡湘庭显然很少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私下找周访,见周访如此热情尊师还是在高兴之余不忘此行目的。

    “哦,幸会家乡的领导,真是不胜荣幸啊!”周访朝马万里伸出了热情的双手。

    马万里也抢上前一步握住了手道“周局长也是我们静乡人?”

    “恩,我是五里铺的,胡局长还曾是我的老师呢!”周访倒也坦诚。

    荆楚瞅准空档也向周访握过手问了好,“周局长,您还有人来么?人齐了的话,我这就叫点菜了。”

    “没了,我一个人来的,有一事先申明呵,今天我请客。请恩师和家乡的领导吃个便饭!各位千万别和我争啊!”周访一边说笑一边伸手从领班手中拿过了菜谱递给了马万里,“马县长,您来点菜。”

    “呵呵,这地方来得少,我可不懂菜品怎么样,还是周局长您点吧!”周访见马万里推脱于是转向胡湘庭“胡老师,还是您来点菜吧!”

    “周局长,您点吧!”胡湘庭双手直摇。

    “胡老师!我不是说过了么?除了工作场合外,你我还是师生,就别拿官面上的称呼来糗我了!”周访作色道。

    “周局......周访,老师能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骄傲啊!想当年,你可是我手上最懂事的和第一个考上北京大学的学生啊!”胡湘庭感慨道。

    真巧,还是校友呢!荆楚知道此时自己还不够份量攀校友,于是耐下性子等胡周二人忆完往昔,最终还是周访老到地点了菜还上了两瓶五粮液。

    菜是海鲜,酒是好酒,胡湘庭胃溃疡喝不得酒,荆楚迫于身份上不了主力,于是饭桌上就剩下周、马二人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俱有醉意,两人谈及乐事不禁哈哈大笑,没多久便是勾肩搭背状若知已了。

    借着酒意,马万里把荆楚对象的事给周访一说,周访笑着拍拍马万里的腿表态道“这事听说了,马县长你放心,莫说是上面部里空降下来的,就冲着是你秘书的对象,我也有尽量考虑的!”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老哥我再敬你一杯!”马万里喝完拿眼一瞟荆楚。荆楚会意,端着酒杯走上前来微微躬身谢道“那就太感谢周局长了,我先干为敬,您随意!”说完一饮而尽,周访也一口干了。

    三人喝完了瓶酒,除荆楚略沾了沾唇外,其余两人俱是一人四两多,当周访带着酒意还要开一瓶时,马万里手一拦,“周局长,不行了,再喝就醉了,看来,人不服老就是不行啊!”

    周访下午还有个会,见马万里等人坚决不喝了也就顺势住了手。荆楚见马万里悄悄递了个眼色过来心领神会,起身借口上厕所告了个罪,溜出来抢先买了单。几个菜一瓶酒外加一条好烟就花了两千四百多!荆楚暗自咋舌,幸亏自己将参加工作以来不多的积蓄都带在身上才堪堪买了单。薯粉丝加工厂的分红都已提前归还了贷款,俗话说“家搬三次穷”,两年多来荆楚从县一中到乡中学到乡政府到村上到县政府办,搬了五次家,也添置了一些简易的家居用品,每月的工资除去开支也所余无几,接下来更要省着点用了,否则就有入不敷出之虞了。

    吃过饭,周访叫过服务小姐买单,一见荆楚已抢着买了单,拉长了脸向马万里道“老兄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到了老弟我的地头上怎么连请客吃个饭的机会都不给我?不行,下次一定找回场子重新补过!”马万里哈哈笑着应了。周访一看时间,说是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谢绝了马万里继续娱乐一把的邀请满意而去了。

    车回静乡,先是去县教育局送了胡湘庭,马万里和荆楚回转身到了县政府。下了车马万里问道“中午的饭荆楚你开了发票没有?”荆楚下意识地点点头,“你把发票给刘主任,我来签字报销。”马万里说完施施然先走了。荆楚站在原地,一股暖流在胸中涌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