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雪》第四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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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起初没有路、没有电、没有树、没有草,甚至连一个挡风避光的地方都没有,吃的用的都是从百里以外的地方输送。在一个破旧的泥坯房里,墙的四周都是洞,陪同人员告诉欧阳,这是建设初期厂里女工住过的一所房子,距现在已有10多年了。那时条件更艰苦,房子没有窗户,屋里也没有床,只有用木板搭成的大通铺,姑娘们晚上睡觉热得不行,就在床边墙上掏个洞通风,白天再用砖把它堵上。泥墙上镶嵌着一面小镜子,只有巴掌大小,虽说镜面已经锈蚀,而且出现了许多裂纹,但它却是当年创业者们一种精神的折射,在它的记忆中,贮存着多少青春的容颜与动人的故事。

    企业的职工轮班来这里种树,来的大都是年轻人。他们白天进入沙漠腹地种树,夏天中午沙漠的温度能达到摄氏70度,别说劳动,只要在阳光下呆上10分钟就会被烤焦。那时,四周没有树,连个阴凉都没有,人们只能在附近的水泡子里泡着,小伙子们还好说,姑娘们只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泡着,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收工回来,在简易的营房前,到处响起欢歌笑语、口琴声和吉他声……

    沙湖宾馆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年龄均在20岁左右,小刘和小何过去在县城搞美容,后来主动加入到志愿者行列。杨媚子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建筑设计函授班,业余时间还在攻读日语。当她说到自己的未来时,目光中充满憧憬:“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最有特色的沙漠旅游风景区――东方的威尼斯或是中国的夏威夷。”

    她长着一双兔子一样纯情善良的眼睛,稚嫩的理想总让人想起晨光中的鸽哨。她非磨着欧阳给她弄个记者证,说这里感人的故事特别多而来的记者又特别少。欧阳答应为她争取个特约记者证,她高兴得什么似的,一有空就跟着欧阳跑各个基地,俨然一个实习记者。就在他们去甘草基地回来的路上,他们遭遇了至今令欧阳回想起来都毛骨悚然的死亡之吻。

    那是一次罕见的大沙暴。

    上午出发的时候还风和日丽,杨媚子和领导请好了假,说她熟悉路要给欧阳当向导。因为没有汽车能走的路,只能徒步抄近路。基地只有三个人留守,陪他们拍完片子吃过中午饭,一个年龄大一点的工作人员说:晌午太热,不如歇一晌,后晌再走也不迟。

    下午四点多,他俩告别了基地踏上归途。大约走了一半的路程,西边的天突然黑了下来,接着听到有闷雷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天越压越黑,雷声越滚越近。

    “不好,沙暴!”

    就在杨媚子喊出沙暴的同时,远方一道高大的沙梁上滚出如洪似海的沙浪,扑天而来,前端的底部翻卷着白边。

    杨媚子惊呆了,下意识地抓住了欧阳的手,冲他大声喊到:“只能顺风跑,不要停留!”她的喊声立刻就被巨大沙鸣吞没了。

    欧阳不知是怎样被卷入这昏天黑地的危险之中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似乎没有了意识,甚至连恐惧也没有了,只是紧紧抓住杨媚子的手不放。有时两人被风掼倒,连滚带爬地扒起来继续跑。前方什么也看不见,以至于互相看不清对方,只觉得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欧阳明显感觉到那只小手不是因恐惧而用力,而是因使命倾注着挽救的力量。

    他们像沙蓬一样在高低起伏的沙丘上跑着、滚着……

    渐渐地,欧阳的意识清晰起来。他们已跑了五六个钟头,天已经全黑了,沙暴的前锋已经过去,声音小了许多,但风势依然很猛。他带的相机等采访用具早已丢到瓜洼国去了,累了,真的跑不动了WWW.soudu.org,他在一个沙梁的背面躺了下来。这时,就听杨媚子在他耳边大声喊道:“起来,不想活了,在沙梁背面,用不了10分钟就得被活埋了!”说着一用力又把他拽起来,绕过低谷顺着沙梁继续跑。

    她哪来这么大的力量,而且头脑这么清醒?

    欧阳记得在一部小说里看到过,说女人在危险面前要比男人冷静得多、有力量得多。

    他们又跑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知跑出了多远。风也跑乏了,躲到沙漠低洼处去了,天上隐约闪现出星光。

    欧阳伏在一座沙梁上,像死了一般,脑际一片空白,但潜意识提醒他,他们若是昏死过去或是睡着了,明天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甚至连尸首wWw.都找不到,因为流沙依然从他们的脸上身上强劲地掠过。

    恐惧,死亡的恐惧笼上心头。死神就潜伏在四周。

    “欧阳老师,快看,那是什么?”

    欧阳起身一看,在昏沉的视线中,在大漠深处,一盏牧灯在熠熠闪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