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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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娥」

    公主又病了。

    御医说,是伤寒。德安公主却和沈大人说,是心寒。我不明白,只是每日准时去偏殿的厨房将熬好的药送进寝宫,看着德安公主一勺一勺的送进公主的嘴里。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模样,我真想私自出宫问问,那日世子到底对公主说了什么,让她变成如此模样。可是,我不能离开,因为公主此刻太需要人照顾了。

    今日,圣上来了。他坐在公主床头,嘴唇一翕一闭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公主还是那般恹恹的表情,干裂的嘴唇轻吐着文字。

    “胡闹!”忽然圣上的发怒的生气响彻了整个寒庭宫,“简直是胡闹!”

    “可是,父皇!我不爱书白!他也不爱我!”公主虚弱地从床上挣扎起来,拽住圣上明黄色的缎子。“我求您了。”

    “这是不可能的,十三。你要置天子的尊严于何处?置皇族的尊严于何处?”

    “可是父皇……”

    “好了,别说了。这婚由不得你这般任性胡来!”圣上扯过被衣袂,朝着满是阳光的屋外走去。

    她靠在床边,声音虚弱:“那么父皇,你又置女儿的幸福于何处?”

    “哗啦”是瓷器破碎的声音。我冲进寝宫,只见一地白色的碎片和一滩刚刚滴落在地上的血液。我没有想到公主她居然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与圣上对抗。

    “公主!”

    我的声音唤住了圣上的脚步,他扭过头。他苍老、睿智的眼里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惊恐和慌张。他年迈的身子快速地冲到公主的身边,满是皱纹的手捂住那不停涌出新鲜血液的伤口,大吼:“还愣着做什么!传御医!快传御医!”

    “是!”我提起罗裙,抄着小道向御医院跑去。可是刚才公主的那句她的幸福于何处,我不解了,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给公主幸福的韩书宁去哪里了?是你把公主的幸福带走了吗?

    「晨洛」

    今天是锦姐姐回去的日子,我只能以弟弟的身份陪在她的马车旁边。

    过了十里长亭,再前行就再不是长安了。马车的帘子从里面被人卷起,淡淡的黄色布料从里面伸出来,遮住她大半的眉眼。“晨洛,送君千里,终须一wWw.别。你就止步吧。”她的声音在呼啸的北风中,模糊不清。

    我沉默,只得安静地勒住马缰,停在原地,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不知道怎么,我突然想起那年她大婚之际的那夜晚,十三在太液池边,嘲讽地笑:“沈晨洛啊沈晨洛,我该说你是自制力惊人还是该说你懦弱呢?”

    现在我也正重复着这句话。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假如当初我说出了口,是不是今日陪在她身边的就是我呢?可惜,没有假如。

    “大人!”小娥的声音顺着风从远处飘来,“大人!公主她……割腕自尽!”

    「书白」

    今天母亲来了,她穿着浅褐色织着蝶戏百花的锦服站在门口,和我相似的脸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高傲,不似四夫人,有着春风的和煦。我淡淡地撇过一眼,继续着未完成的画。“母亲怎么来了?”

    “宫中来人了。”其实母亲的声音是很悦耳的,只是那夹杂的冰凉总是让不愉快的。

    “哦。”我淡淡的应着。无非又是我和十三解除婚约的事。不过我相信十三的能力。她既然说了无需担心,那么就表示她绝对可以很完美的解决。

    “德颐公主割腕自尽。”

    手不由的颤抖,狼毫笔落在纸上,毁了那张我费了一整天才描绘出来的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母亲的脸。花窗里透进来的光,分割着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冰凉。我说:“母亲,您说的是真的吗?”

    “是贵妃娘娘亲自派人传的信。”她说完,拢起她新置的锦服,跨出我的房间。仿佛在我房间都呆一会都是对她的侮辱。我知道,她还在生气,因为她知道了我与卓柯毓的关系,自从那晚我与卓柯毓有了肌肤之亲。

    我无力的瘫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望着纸上被墨毁了的人。想起了赏梅那日沈晨洛的话——“书白,你知道十三来见你之前,跟我们说了什么吗?她说,她决定嫁给你韩书白,忘记韩书宁。”他第一次看见晨洛的眼睛有了同情颜色。

    「晨洛」

    小娥又来了。

    “大人,我听说你有一封信要送。”她站在后门口,低着头,大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她的脸,只看得见暗红色的唇。

    我提着灯笼淡淡的说:“是的。要送去塞北。”

    “我想替大人送这封信。”她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清她脸上不可以拒绝的坚定。我了然了。“小娥……”我开口试图阻止。可惜,才只开口,就被她打断。

    “大人,小娥心意已决。”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信从怀中拿出来,交予她,仔细地叮嘱:“记得,一定要亲手交到书宁的手上。”不是相信小娥,而是书宁身边的忆白,我见过的,她可不见的是什么善类。沦为官婢的大小姐,心机手段不见得比这后宫中的人差。

    “奴婢记下了。”她将信仔细的收好,又将一根做工称不上精细的银钗递于我,“大人,麻烦你将这钗交给公主,就说小娥以后都不能身边服侍了。”

    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手帕交。我接过银钗,说:“我会的。”

    “还有,大人。”她跪在地上朝我磕下三个响头,“以后公主就拜托您了。这偌大的长安,只有您。”

    “放心,我会的。”我望着小娥远去的身影说,“这偌大的长安,也只有十三才懂得我的痛。”

    「忆白」

    长安来信了。

    我躲在门外,小心地朝着花厅里窥视。那个宫女我认得,是德颐公主身边的婢女。生得一副春水似的容颜。

    “小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十三出了什么事?”少爷看到她时,原本平静的脸立刻换成了紧张的神情。我看得出,他真的很在乎那个被唤作十三的女子,当今的德颐公主。

    “公主她很好。”被唤作小娥的宫女,微笑回答。我看见她的微笑夹杂着死亡前的征兆,我以前在母亲的脸上也看到过这样的微笑。

    “那你……”

    “是公主让我将这封信亲手交给你。”她将信递上。她的手一看便是不曾做过粗活的手,细腻柔滑。让我嫉妒。当初也就是这双手,指挥着那些小宫女摁住我身体,将那晚褐色的药汁灌进我的身体。让我这一生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也失去重新进入侯门的资格。

    我恨恨得咬住嘴唇,现在只有疼痛能让我冷静。

    突然,事情就是发生的突然。小娥死了。她带着怨恨和不甘的眼神,死在了少爷的怀里。而那封信也从少爷的手里飘出来,落在花厅中央。

    我靠近,想捡起。可是有人比我更快,是李恩浩。

    “想灭迹?”他修长的手指夹住薄薄的信,带着玩味的笑,盯着我,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你不想?”我不相信,他会将这信将给韩书宁。看着他慢慢凝固的笑容,我有种说不出的开心,这个瞬间,我仿佛回到当年未被抄家时的感觉。我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姐。

    “亓忆白,你不过是个暖床工具罢了。”他恶毒地说。

    怎么被戳中了吗?我笑得更欢了:“可你连暖床的资格都没有。”李恩浩,你那点小心思,任谁都看得出来。

    “亓忆白,你说假如,我告诉书宁,德颐公主是你陷害的。你说,韩书宁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没有了先前的恼怒,将信折好,放进衣服里。“不过,好不容易攀到一个可以进入豪门的主,却硬是生生的被人灌了药。”

    心里最深处的伤痛再度被揭开,鲜血淋淋。德颐公主那双和韩书宁相似的眼睛再次浮现,我还记得那双眼睛里的嫉妒和残忍——“你就是韩书宁新收的。”长长的指甲拂过我的脸,明明那样动人的一张,却被嫉妒充斥的满满。

    “小娥,让她把药喝下。一点也不许剩下。”

    是的,嫉妒。嫉妒我得到她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比如说,韩书宁的身体。

    「恩浩」

    我还是拆开了这封来自长安的信。

    不是德颐公主写来的,是沈晨洛,那个年轻的却出奇的沉稳的男子写来的。信上没有太多的文字,只是很简略的陈述了德颐公主与韩书白解除婚约之事,只是这最后一句“十三割腕未果,旧疾复发”却足够让韩书宁放弃身上所有的重任,赶回长安。

    所以,我用烛火点燃了这张雪白的纸,看着它在黑暗中燃烧,变成黑色的灰尘,被风吹成小小的粉尘,消失在这一片荒凉中。

    回头,看着床上的人,正皱着眉,轻声唤着德颐公主的名讳:“璇玑……璇玑,小娥她……”

    我掀开被子,抱住昏睡的韩书宁,他的身体因为喝了太多的烈酒,正发出微微燥热。

    “十三……”他的手攀住我的脖子,将我压住,“十三……我要怎么样才能忘记你呢?你身上的香,总是萦绕在我的鼻尖。”

    他俯下身子,含住我的唇。

    韩书宁,就算被你当作是德颐公主的替身,我也甘之如饴。我真的是堕落了,堕落在这个男人的灵魂里,拔不出来。

    我闭上眼睛如是想,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我皮肤上游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