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是中午刚刚下课,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到食堂去抢红烧肉了,而我因为早晨上学前被老妈接连灌了一杯牛奶加一杯豆浆,导致一上午的尿频。独自一个人站在便池前畅快淋漓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人走进来,然后意外的声音:
“哟,这不是小君君嘛!”
我以为是队里的哪个队员学着狄思远戏弄我,转过头正准备笑骂两句,却被人突然从后面搂住了腰:
“真是‘雄’的呀?让我看看你那根跟一般男人的一样么?”
我全身一个激灵,尿意都被吓了回去。拼尽全力挣扎开来,一边手忙脚乱的系裤带,一边劈头就骂:“你他妈的耍什么流氓!”
“我就是想对你耍流氓你能怎么样?”他笑的一脸邪恶,紧追上来,一手箍着我一手用力撕扯我的裤子,“你要是男人让我看看怎么啦。”
我真没想到自己会碰到这样的事情,裤带也没心情管了,一拳便挥了上去。
十五岁的我看上去是比较文弱,可是再文弱也是和他同龄的少男不是,再加上他可能没有料到我会弃守阵地而挥戈上面,便结结实实的挨了我那一拳。
“我操你……”
趁着他反应的间隙,我用从来没有过的速度整理好衣服,向门口冲去,不想和他纠缠。谁想这人大概卯上我了,一扑身上前要扭我的胳膊,我只好和他厮杀起来。
这次的单打独斗,他虽然再不至于将我完全制住任意撕踹,但毕竟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在那放着,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摆脱他,脸上和胸口还挨了他好几下重的,隐隐作痛着。
如果不是一个老师突然走进来,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和他打到什么时候去。老师将我们分开,押解出洗手间的时候,我看到走廊上一群探头探脑的学生。没想到这一架打的,竟然连午饭时间都过去了。
我和张建分别被自己的班主任领回办公室。张建临走前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恨意,可是隐藏的某种东西却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张老师坐在他的位置上,脸色铁青:“何识君,说说看,你是怎么回事?刚转学来两个月就有了两次打架记录!啊?第一次说是被人抢劫,这次呢?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我低着头,无法解释些什么。难道要我一个大男生告诉老师说我被性骚扰了?
为什么呢?我很苦恼的反思。张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虽然第一次见面不甚愉快,可是他不马上就报复我了么?也该消气了吧?就算他没有消气,为什么要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报复我呢?想侮辱我?
我虽然偏靠清秀那一型,但也不至于就雌雄莫辨吧?
突然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在梦里啊。我所梦到的一切,在梦里遭遇的一切,都是我潜意识的反映,那么难道说,我想被一个同性骚扰?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却又仿佛在一片大雾中抓住一丝光束。畏惧却不舍放开,即使这束光可能会照到某些非常可怕的东西。
这就是答案吗?
我彷徨孤独了十几年,自己都快绝望的时候,于是我的梦,我的潜意识,给我这样一个答案?
回想我从进入大学一直到工作,到发生车祸,竟然连一次动心的感觉都没有过。
那些曾经明示暗示的女孩子们,只会让我歉疚和羞窘。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大脑里似乎就是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她不适合你,你不会喜欢她的。那个声音强硬而执着,于是我只能一次次的在女孩子面前转身,不给任何人机会,包括自己。
我也不想这样。我不是无欲无求,我渴望爱与被爱,只是,我找不到正确的那个人。
从满怀激情满怀渴望,到一次次失望一次次挫败,我终于进如心如死水的状态。
我动不了心。
我无法爱上别人。
有人听说过这种症状吗?我也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难解的心理障碍,可是我一没有遭受过情感的打击,父母之间也很和睦和谐,怎么可能会有心理障碍?
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有喜欢同性的倾向,可是,面对周围的那些男性,我同样没有欲望。
后来终于学会了自嘲:或许,我是无性恋者吧。最爱自己,所以无法爱上别人。一个人如果连和父母之间的关系都那么淡漠冷清,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原本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呢?
我认命了。不爱就不爱吧,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寂寞噬人,不仅仅是寂寞,似乎还参杂着某种思念和渴望,这常常让我觉得心力交疲。
不知何时才能解脱。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被张老师推了一下,我抬眼看他。
“怎么?不敢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啊?早知如此,当初干嘛那么冲动呢?就算有什么,忍一忍过去了多好,非得弄到这么难看。”他说。
原来是让我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我不禁红了脸,我一向自认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成绩虽不是名列前茅,也总是在中上游浮动,老师虽然不是最喜欢我,但念在我听话不惹是非,也从来没有讨厌过我。出了社会也是领导的好下属,工资年年涨,奖金次次发。被教训并且要求请家长,相信我,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梦境,都是黄花闺女上花轿,头一次。
我支吾着,问:“张老师,不叫,不行吗?”
“那可不行,”张老师或许见我一直乖乖的听训,如今也表现出又羞又愧的样子,语气稍有缓和,“上次你在学校附近被打,你妈妈一直怀疑是学校暴力,来学校问过好几次。这次见你又鼻青眼肿的,如果不一开始就说清楚,一定又会来质问的吧?”
我稍稍汗了一下。似乎老妈上次没少折腾学校和张老师啊。
然后心里又一暖,那个时候妈妈如此回护我。可是,后来,为什么对我客气而疏远了呢?
哦,又忘了,这是梦啊。
我只好给老妈的单位打电话。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很惊讶,等听完我嗫诺着说完,反而用很平静的声音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我觉得心疼。因为要让妈妈来这里丢人而心疼。儿子在学校打架,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妈妈来了之后没有说我什么,也没有心急的向老师道歉什么的,淡淡的问了句:“那个孩子伤的怎么样?”
张老师说:“没什么严重的伤。男孩子嘛,有时候难免冲动。”
听他的语气,似乎的确对老妈的反应心有余悸。
“要不要我向那位同学的家长道个歉?”老妈又问。
“呃。。。”张老师想了想,“这个到不用了。不过为了让他们好好反思,学校方面要求两个人都休课两天,在家禁足。”
妈妈沉吟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顿了顿,说:“那好吧。给张老师你填麻烦了。”
我随着妈妈走出办公室,往楼梯走去。隔壁就是张建班主任的办公室,里面似乎有一把尖利的女人的声音。妈妈的脚步很急,我也不便停顿只好紧紧的跟了上去。在楼梯转弯的时候,却遇到了站在那里的狄思远。
和他的目光相撞,他的眼里有沉思有担忧,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心疼?
我冲他弯弯嘴角,便紧随着妈妈去了。
狄思远,现在是比较为难吧?一边是好友,一边是队友,帮谁都不是。低着头跟在妈妈的后面,心里却不知怎么有一股热流在流窜。他在心疼谁?我吗?
下一秒又鄙视自己。自作多情!怎么说他和张建的关系要深的多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