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们的影子偎依得如此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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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兰吓了一跳,只这一下子,眼前怎么就没了人影。

    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林征宛像一个小孩一样自我在禾田下面,看着他孩子气十足的样子,她一下子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愣愣地在道上站着,只看着少年独自一个在下面极为享受地手舞足蹈。

    林征宛从来就未认真地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有时候想一想,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件极艰难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随波逐流,他不愿;坚持自我,他自己的心都还未找到,坚持什么。

    他的精神已经在初中高中时浪费得太多,有些时候,已经是过度了。在高中时,脱开初中时初到县城的怯性性,他骨子里的不羁喷薄而出,叛逆,孤独,痛苦,这是他在高中时最为真切的内心感受。

    到高三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些什么,他要自由!那是他无数次梦回童年,回到童年时的片片记忆时,他的心就好像突然醒悟。

    他要的自由,太庞大,太奢侈,太昂贵,他知道,他要的自由,太不可及。在高三,他的精神已经很差了,头痛,疲惫,经常缠上他。

    这像是陷进了一个泥潭,他无力反抗,只能选择将自己的心蛰伏起来。可是,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现实太多变,自己有些太过脆弱,竟然连自己的心都找不到了。

    他变得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想追求。他在怕,在烦,在累,在这现实的洪流中坚持自己的心,太累,乐观向上,对他来说,太费心力;始终是随波逐流的好。懒得舒服!

    他的心像是一只放了手的风筝,再也找不到方向。以前的,现在的,他的脑子里积压着太多的东西,他以为他已经将它们忘了的东西,这时,却不断地在他的脑子里翻腾。

    以前简单的坚持,从小学时自己坚持好人好事,坚持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初中时坚持自己一颗封闭的心,坚持紧紧依靠的朋友……

    他的心太冷漠了,十几年来,竟是冷冷地看了十几年的世事;他的心太叛逆了,到现在,他知道,它已经是完全地入了魔道了,再不会想儿时的梦,道家的清静无为,儒家的齐家治国平天下,佛家的阿弥陀佛。

    现在这个时代,太多的东西充斥青年一代的心,自私,贪心,虚伪……

    21世纪,最重要的是重塑精神世界,21世纪注定会有一次百家争鸣,一次对于以前的海纳百川。

    所有的东西,佛,儒,道,诸子百家,在这一次的洪流面前,都会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这是一个必然要有的结果。

    林征宛的心,包含着80后的猖狂与90后的迷惘,包含寒门学子的清傲和世家子弟的谦卑,包含一张最英俊的脸和一颗最不自信的心……

    他就是这片精神的牺牲品,这是天命,他的性情,他的懒,让他更容易接受,却不会在这迷雾中闯出一条路。

    他自顾地在禾田里乱走,脸上依旧是满足的笑容。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的感受,大概如此吧。

    眼神一转,他终于发现阿兰独自一个人在道上。此时的他内心激荡莫名,那双眼睛在这黑夜里散发着一股魅惑的风情,勾魂摄魄,宛如魔神在世。

    “阿兰,你下来啊。”

    少女撇不开内心的那点羞涩,站在道上摇摇头,只是笑着,就是不下去。

    林征宛看到少女不搭理自己,停住身子,转身慢慢地走回道边,他定在少女的身前,却向着少女顽皮地一笑,突然就唐突地拉住阿兰的手,不待阿兰反应过来,轻轻地将她拉了下来,

    “下来吧。”

    阿兰猝不及防,惊得“啊”地叫了一声,脑袋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是落在禾田里面。还好没有意外,双脚踩着脚下松松软软的泥地。

    这无缘无故地被吓了一跳,阿兰只拿着一双眼睛生气地瞪着林征宛。

    只是林征宛却没有觉意到这点,他像一个无赖一样地嬉皮笑脸放开了阿兰的手,快走几步就离开了少女的身边。他倒知道,这走几步没有回头看一眼。

    阿兰刚才心里吓了一跳,此时闷在那,不发一声,她也不跟上去,只是低着头。这番样子,再明显不过地告诉林征宛,

    这小妮子是生气了!

    林征宛独自跑开几步,才回头看了一眼,这时才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头,少女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样追上来。

    他几乎是一下子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不好。他突然就后悔了,跟这个自己心怡的少女在一起,自己少了许多思量。

    他又突然醒悟过来,他哪来的思量,他自己本就没试过如此跟一个异样交往。女孩的心思,终不像他想像的那样简单。真到自己到了这一步,才知道,这不是件简单的事。

    他走了回去,直走到阿兰的身边,却立在一旁,只从侧面看着这个生着闷气的少女。

    这一看,他也不作声,只是看着少女完美无瑕的侧脸。

    一时无声,阿兰赌气地扭转过身,给了林征宛一个背面,依旧不发一言。她就是不想让少年这样子沉默,这样,极不趁少女的心。

    眼前的这个少女生的是闷气,闷气闷气,闷在肚子里。他实在太过少于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甚至就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阿兰的背影,脑子一下子有点堵。女孩子一生气,总是比什么武器来得管用,一摆脸色,就会在一时间让男人不知道怎么办。

    他微微地一皱眉,微一咧嘴,这下子,真有些上不去,下不来的自我束手束脚。

    终究,他的骨子里流淌的是一个****一样的坏水,或者说他就是一个无赖坯子,平下心来,这脑子一转,计就上来了。

    他也不慌不忙,只在少女的身旁轻声地道:“对不起啊,”

    他不敢太随便,要在平时,他就将手搭在少女的肩上了,那是最好的。

    少女依旧无言。

    “对不起啊,”

    “对不起啊”

    ………………

    “不要生气了嘛!”看着少女似乎没什么反应,这无赖也不气馁。他说话终是好听,哪怕用的是他本不习惯的普通话,但这里头的几多意味,终是有用得很。这句话,是将他十几年的揣摸本领都用在里头了。

    “不要生气啦,啊……”

    “真的,生气不好,”林征宛说着,边用着修长清秀的手指在少女的眼前微微乱动,那没有什么名堂,但配着那修长的手指,是会让少女的视线落在上面。

    “生气,生气,就,就……直的不好。”

    他的语气变化着,有意无意地断续,就会让少女在心里觉得好笑。这到最后,他只低着头,凑到阿兰的身前。

    男女朋友睡一个房间,女的划了条线:过线的是禽兽!

    醒来,发现男的真的没过线。

    女的狠狠打了男的一耳光:你连禽兽都不如

    他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这段笑话。

    这小子,此时是有些色迷心窍了。

    他双手轻轻地扳着她的身子,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生怕着女孩会怎样,他也想像不出少女如果真的,她又会怎样。他的心,就是有些提得老高。

    他只看着她的眼睛不停地说着。他的眼睛仿佛就要看到少女的心底去。他说得,仿佛就看着少女的眼神有些许变化,他就会跟着变。

    少女终究抵不住这无赖的纠缠,禁不住自己,“噗”地一下子笑出来,只是她仍然不肯放过这个惹自己生气的人,一摇肩,却是依旧不讲话,躲闪着林征宛的目光。

    这个样子可就对林征宛不太管用啦,不要让他知道你怎么样,知道了,你就等着被他占便宜吧。

    他嘻嘻地笑了一下,暗地里松开心中的一口气,现在阿兰的反应他是不再那么在意,兴冲冲地拉了一下阿兰的衣袖,嘴里还边说着:“过来看看,很漂亮的。”

    这厮,就这样,有时是让人无奈的无语。

    阿兰是一个性情很温驯的人,看着她,你会想到许多,想到螺女,想到刘兰芝,想到杜十娘……

    你的脑中就会凭空出现这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两个人走到田硬边,入眼的是一片开阔的稻田。夜风微拂,泛起一层层的稻浪,夜色迷茫,有绿,有黄,但大多是黑,一层一层,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享受。闭上眼,耳中还能清楚地听到禾叶交擦的声音,沙沙地响,像是一首天然的乐曲,让人禁不住的迷醉。

    林征宛再也不发一声,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美景,心中一片空白、平静。

    阿兰也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陪着身边的这个人看着眼前的美景。这时候,她却想,是这个少年好看一些,还是这风景好看一些?

    她不知道!她的视线会停留在少年的身上,那是一种不可自拔的沦陷,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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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指间悄悄溜走,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经是高挂天空正中了,大地上早已一片柔和的银白。

    阿兰觉得好像天色真的很晚了,再不回去,可能自己爷爷就要担心了,她对林征宛说道:“阿宛,很晚了。要不我们回去了吧。”

    这一路,好像她都会这样问询林征宛的意思。

    林征宛有些恋恋不舍地抽回目光,也不回头,只答道:“好吧,回去吧。”

    他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刚刚的一时间,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自己将来到底要的是什么。就是这样的平和、安静,自己对于那样的感受总是会那样的依恋,会是那么的不舍,那么的享受!

    他的心会很矛盾,他总是会很贪心。他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窝在家乡,那会很单调,很,遗憾;可他又那么依恋这样的恬静享受,这样,很好,很空!

    林征宛是一个情感丰富得泛滥的人,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的心,他的想法,他的人生原则……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悄悄地凝固成形了,有时,甚至是极致叛逆的扭曲。

    他有时候太悲观,太现实,太不自信,别人说这个世界什么都假,他信;别人说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许多的美好的,他也信;别人说孟母三迁,封闭了孩子,他接受了;有人说周武王伐纣,不过是王朝演变的一场戏,弱肉强食而已,他也信……

    他隐隐地知道,他的心真的已经走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像是冷绝世说的魔道。矛盾,时时地在他的心中相互冲击,现实与理想,尤其,它们不断地矛盾。

    他很明白,自己知道的还很少,但他又觉得,他到底要明白些什么!他知道,再这样,不行。但,又要怎样。

    他想学儒,但他自私;他想学道,但如果真的没有那神仙一说,道就少了大半的味道;佛,他最鄙视,空空再空空,虽然林征宛承认,那最接近于道,他的道,但他就是对它抗拒。

    他的心,近乎固执地拒绝别人加给自己的东西,批判;固执地自己找寻着道路,执迷;

    外人绝对不能够想明白他想的是什么,那种痛苦,是他自找的,他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也绝不会让别人wWw.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披着一身的月华,这一对,他们的影子偎依得如此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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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很深了,这半山上的人家已经彻底没了声响,阿兰他们都已经睡过去了。茫茫夜色中,山林间一片沉寂、宁静。山下的小村庄也已经熄了全部的灯,只是偶尔地,还能听到婴儿夜哭的声音,还有母亲轻声的哄陪。山上不断地飘出夜鸟的怪叫声,像是鬼哭一样难听,让人湛的慌。

    这个夜晚却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林征宛静静地躺在床上,屋子里是一片近乎黑暗的死寂。林征宛的全身散发着一层黑芒,像是一团蚕,让人好像雾里看花,看不清他自己。

    这黑芒一胀一缩,在无声地变幻着,浓浓的一团黑,比这黑暗更黑,显得无比的诡异。

    蓦地,小房子中两道闪电一样的光划破虚空,却是林征宛猛地睁开双眼,一双眼睛发出惊人神光。同一时间,那包围他全身的黑芒像一颗炸弹,瞬间暴发,却又无力一般地硬生生地缩回去,只一眨眼,所有的黑芒消失得干干净净,重又现出林征宛的身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