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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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翎羽你玩够了吧?!”冷厉的喊声从后背传来,白翎羽很是熟悉这声音,便WWW.soudu.org头也不回继续手上的动作道:“我玩我的与你何干,莫非你也想参上一脚?”

    楚天阔看着人群旁边被遗弃的一堆残肉和内脏,目光灼灼。拧眉看了那胖妇人的半张脸——另外半张已混杂在地上的碎肉堆里,剩下颧骨下方还粘有一丝已经发暗的血肉。

    “让你住手你是没听到么?!”那句充满怒意的话还没说完全,楚天阔已闪到人群边上,拨开一个破云阁子弟,挺剑刺去。

    白翎羽感觉身后劲风刮过,侧身卷着剑锋避开,顺势抽出火钳往后刺去。楚天阔身子一偏躲过了携着热风而来的火钳,剑势却丝毫不减,直冲目标而去。

    只听见“噗”轻轻一声响,离荒的双刃剑已刺入老者心窝,力道用得恰到好处,楚天阔拔剑而还的时候,老者心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白翎羽半身,而老者也立时殒命。

    “好、好,非常好!”白翎羽看着被弄得污糟的白衣,不怒反笑:“不愧是新上任的弱水护法,连出剑都是干净利落,不会脏了自己的身子,真是好得很!”

    “可是,你要知道,想不弄脏自己这可比登天还难上几分!这个道理,恐怕弱水你怎么也不会明白吧?!”白翎羽将火钳扔出人群,那火钳仿佛生了眼睛一般,直击到旁边墙壁被铁链缚住了手脚动弹不得的少女身上,穿透整个身体,又刺入墙壁半分才止住了去势。

    楚天阔没答话,只退出去半步,蹙眉盯了围在白翎羽身旁的破云阁子弟一瞬,淡淡道:“动手把这些余孽清理了。”

    我便是脏了自己的手,脏了自己的脚,脏了自己的心,落得个屠杀妇孺的名号也比让她们在你手下受辱要好上百倍吧。

    白翎羽眼见着下属们顺着楚天阔的意思,纷纷亮出兵器,手起刀落做得干净利落,受刑者连临死前的惨厉嚎叫都来不及发出,竟气得微微颤抖,提脚往前,却被楚天阔用双刃剑抵住了咽喉。

    “哦?我看楚天阔你倒是真是明白人,人虽不过豆芽高,心计倒是重得让人叹服——这便是你能够清清白白站在这血牢里的方法么?”白翎羽低声笑道,却因动气,腹上伤口竟有裂开之势而不得不伸手捂住。

    “白大哥,这样你可说错了。”忽wWw.然间楚天阔说话竟然客气了许多,他一拂手随即身形陡变,眨眼间已出现在最后一个幸存者的身边,只不过微微寒光掠过,少年手中的双刃剑已剑尖朝下,有猩红色的血珠子落地。当那第一颗血珠着地时,喉管与颈上动脉被齐齐割断的与楚天阔同样年纪的青白少年喉间发出低微“呼呼”声响,仿佛不甘,仿佛愤然,更如同风声一般——颈上鲜血如同瓢泼大雨又如牛芒针尖喷洒了楚天阔满身满脸。

    “我可不怕弄脏我自己。”楚天阔微仰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思考,脸上挂起完满的笑容:“因为我知道,我再怎么脏,都比你这个伤口会自动愈合,却生不如死不人不鬼掉入了无间地狱的药人要干净百倍。”

    “你……”白翎羽勃然大怒,出手便是绝杀的招数,如何能容忍这样的小鬼走出血牢?!

    楚天阔见白翎羽招式狠辣,只提起双刃剑,挡在眼前,陡然间出手却是剑使刀势——一记传说中早已散佚世间的参商刀法。“蓬莱易到。”楚天阔低声喃喃。骤然间身化为九,个个出刀时都指向白翎羽怒极时出手的破绽。

    “你!阁主竟然亲自传你刀法?!”眼见避无可避,白翎羽干脆立定,寻死也不是最下的出路,毕竟楚天阔说得也不错。但他还是由于心里的极度震惊而喊出了声。

    “呵……”紧要关头却是楚天阔自己收住了手,他淡笑出声:“这规矩你比我还清楚,乱了规矩的下场如何你自然更加记在心头。我此刻收手可不是因为我不想助你去死,只不过我脏了身子却还想活命。”

    楚天阔说罢,留下满屋子震惊得说不出话的人离开了。

    刚走出血牢,楚天阔却敛起了笑容,眼神忽然空洞许多,仿佛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身边似乎有人匆匆而过,楚天阔抬起头看着他们,霍然间却发现如同看到了面容模糊成团的魑魅。他顺手拉过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下属,将染了血的双刃剑抛给他,低声道:“这个拿给护法。”看着那个人离去,楚天阔陡然间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并非是刚才与白翎羽斗法而受伤,似乎是身子里什么东西彻底碎裂而造成的隐痛。

    为什么呢?是因为没有杀掉那个跪地求饶的老头的缘故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他呢?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下手呢?

    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他恳求自己杀掉他,只愿换得亲子能平安离去的缘故么?只是因为陡然间发现他说的话与十二年前父亲求他时的语气完全相同感到震惊而无法下手么?

    没有理由啊……因为,十二年前的父亲,连头上都磕出了血泡,那个男人仍旧是一剑出手,现在回想起来恍惚间记得的不过是那个蒙了面的男人剑法之快——快到母亲号哭着抱起父亲落地的头颅时,那倒地不起还紧紧抓着男人的脚恳求的无头尸腔子里的鲜血才开始喷涌。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同情他的呢?

    是他听到离荒最后一句话时眼里凸显绝望的时候么?是他抱着自己双腿干枯的眼睛仿佛死水一般却仍有浑浊老泪落下恳求自己的时候么?是被他妻子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的时候么?

    都不是。

    那是更早。正如离荒走开前说的话一般,言下之意不过:你不是那样心肠歹毒的人。是了,是离荒。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的离荒,和能够用眼刺穿人心的阁主是一样的人,两人太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阁主看的是人心的恶,而离荒只是站在高处,不接触恶,也不触碰善。可是,离荒终归是亲近善的吧。否则离荒又怎会说出那样温情的话呢——只是第一眼就看清沦落街头当小叫化的他的本质——“小孩子可不要总是笑,当哭则哭,当怒则怒,这才是真性情。”

    正是这样的话,才让他终于稳下一颗心留在了此地吧。

    楚天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自己似乎心绪不稳呢。还是暂且休息一会儿才是上策。

    离荒从刀斧手手中接过染血的双刃剑的时候,正与四爷一同站在密牢走道里,离荒如同躲藏在阴影里的四爷的影子一般,烛光拂过照得整个人影影绰绰,似幻似真,却始终连那家伙挂在脸上的昆仑奴面具都看不清。

    “那孩子呢?”四爷还没来得及张口,离荒已将他心中的疑问问出,语气仍旧平淡。

    “弱水护法刚才从血牢出来,似乎有些心绪不宁。”那个生得粗壮的刀斧手闷声答道:“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弱水护法应该是暂时休息去了。”

    离荒没有接那个刀斧手的话,只是摆摆手让他退下。半晌,四爷缓缓道:“我先去看看他,离荒护法没有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四爷只听见细微的声响——仿佛叹息又似乎不是,回头一看,离荒早已没了踪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