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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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也难逃凋零的厄运。只不过这一次,来的实在太快了。

    轻轻抚弄着罗琳.威尔斯轻柔的发稍,看着对方那因为毒液腐蚀而充满病态潮红的秀丽脸庞,在昏迷中兀自呢喃的说着呓语,凯尔.尼克劳斯只觉得心都碎了。

    蛮族出身的凯尔.尼克劳斯原本生活在亚斯特大陆北方最贫瘠寒冷的北风山脉,属于世代以狩猎为生的高地蛮族,记忆中的童年,是一个不曾间断的与自然斗争,茹毛饮血的艰苦时代,若不是那个人的出现,自己可能已经象其他的族人那样,不是倒毙在无情的风雪中,就是成为其他猛兽的腹中之餐了吧,总之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掌控着强大能力的,被人称为“牧魂者”的恐怖传说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口中吟唱着来自异国的凄美诗句,那是什么样细腻的情怀的伟大诗人才可能写出这种惆怅的文字,凯尔只觉得心中的气力一点一点的被抽空了。

    “嘿,我说凯尔,团长大人吩咐我们来协助你,可不是来听你抒发情怀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会?”

    还是那座破败阴暗的高塔,罗琳全身颤抖着躺在那二人曾经翻云覆雨的大床上,全身泛起病态的潮红,下身尽是因蝰蛇的古怪毒药所致而分泌的一片狼籍。

    在收到罗琳的求助后,原本已经遁走的凯尔迫不及待的从传送法阵中赶来,在经过仔细的检查之后绝望的发现,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黑发丽人,已经无药可医了。

    “人类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难道你还没有看透么?”

    凯尔的身边多了两个造型各异的男子,与其说是宽慰,更象是嘲讽的冰冷语气刺激得自己一阵怒火中烧。

    “够了刀鬼,如果你将要面对的死亡,是你那个挚爱的人呢?”

    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盯住说话的男子,因为愤怒和绝望,胸口剧烈的喘息着。

    “不过我差点忘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让你眷恋的人了呢,哈哈!”

    恶毒的嘲讽并没有让被称为“刀鬼”的男子产生任何怒气,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漫不经心的坐在那里,象爱抚情人一样用丝巾轻轻搽拭着手中一把做工精湛的沙漠弯刀。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对于我这样的杀人工具来讲,感情不过是种多余的负累罢了。”

    刀鬼懒洋洋的说道,话里的味道就和其身上的黑衣一样深邃凝重。

    “不要被负面的情绪冲坏了头脑,凯尔。”

    说话的是另外的男子,身着华丽的丝绸衬裳,下身是一条做工考究的黑色礼服长裤,暗褐色的头发被烫成卷曲的法官发型,脚上同样做工考究的小牛皮靴子打磨得乌黑铮亮,看起来就象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贵族。手中捧中一本写满奇怪扭曲符咒的古旧典籍。和普通书本不同的是,书本的扉页间竟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黑色雾气。

    “和刀鬼这种人谈论感情的话,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轻轻的将手中的书本翻页,男子笑吟吟地对凯尔说道。

    “你没有办法拔去罗琳所中的剧毒,并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吧。你难道见过被自己毒死的蝰蛇么?”

    “你是说,蝰蛇有解药?”

    所谓关心则乱,男子的梳理让凯尔看见了最后的一丝光明,焦急地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是,若在明天日落之前不能抓住那条毒蛇的话,你的罗琳就只能成为过去式了吧。”

    “可是……怎么才能够抓住蝰蛇呢?……”

    懊恼地扯着头发,凯尔闷燥的在房间内转着圈子苦苦思索,心乱如麻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想要在夜幕的掩护下抓到那条毒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想想其他的法子呢。”

    看着凯尔焦急的样子,不禁感慨到就算是最阴险毒辣的人,当弱点被击破以后,和无助的孩童也没什么区别嘛。而牧魂者的致命弱点,就是躺在床上这个不省人事的女人了。想到这点,男子的嘴边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浅笑。

    “如果不是有着特殊的眷恋,蝰蛇那个家伙又怎么会袭击你那可爱的小情人,又怎么还会传话给你呢?反正以他那样的身手,如果真想要隐藏的话,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找得到呢?”

    “啊!”

    惊叫着拍击自己的脑门,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也许蝰蛇也守护着什么急切之间不能转移的物件……或是人物?

    “既然这样,原本的计划就只能提前了啊!”

    斩钉截铁地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

    “话虽如此,提前动作的话,谁去诱使那个男人前来呢,难道你要相信那条狡诈的毒蛇么?”

    刀鬼仍在细心地搽着弯刀,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手中的利刃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哼,只要流的血够多,他自然是会出现的,这个到不必担心,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眼中尽是暴戾的杀伐之气,不屑地说道。

    “刀鬼,魔魂,倒是蝰蛇出现的话,还要麻烦你们二位了。只要能让我的罗琳恢复,就算花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看着仍在病榻上辗转反侧的暮光游侠,语气变的别样的温柔。

    “呵呵,客气到是不用了,到是事成之后,给我十个魔仆就行。”

    魔魂奸笑着说,仿佛是只偷到鸡的小狐狸。所谓魔仆,就是经过魔化过的人类,是只服从于主人的魔化傀儡,当然制作的方式也是极其邪恶残忍的。

    “我要镌刻好的冰霜之语.深度冻结。”

    刀鬼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亦是满天喊价。

    “你们两个家伙!这是赤裸裸的敲诈!”

    “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反正团长只是喊我们来协助你而已,而蝰蛇这种东西,显然已经超过了工作的范围之外。”

    “某些人如果平时不是太过吝啬的话,现在也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吧。刚才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代价再大也再所不惜的?如果只是虚情假意的豪迈,那我到是可以给你一个台阶下下。”

    “你们两个……好吧,成交!”

    “不过呢,丑话说在前头。”

    合起手中的书本,掸了一下灰尘,魔魂终于站了起来。

    “和蝰蛇这种人打交道,谁也不能说就一定能够成功的吧!总之只要尽了力,许诺的报酬可是不许抵赖的哦。”

    “我凯尔.尼克劳斯,会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么?”

    发出重重的鼻息,凯尔转身走到窗台前,双手高高举起,一股狂暴的黑色雾气毫无征兆地从身上喷射出来。

    “以暗影的名义,听从我的召唤!醒来吧!不甘的亡魂!”

    “轰!”

    身上的黑雾分裂成数股乱流,发出只有地狱中才会出现的恐怖尖啸,猛地钻进高塔之下那些早已冰冷扭曲的圣堂武士尸体中。一阵不自然的抽搐挣扎后,一众死者居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眼窝中本来应是瞳孔的地方,被炽热幽绿的光芒所取代,注视着高塔之上的主人。

    “那么,开始行动吧!”

    正想发号施令,却被一旁的魔魂打断了。

    “还是过于冲动了啊,凯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什么?”

    被问的一头雾水,满是疑惑的看着魔魂。

    “你不是还有一位雇主么?对方也应该快到这里了吧。”

    “你是说那个为了权利想要谋杀亲弟弟的贵族么?我倒是差点忘记了。”

    “那个人,应该没什么用处了吧。对于你来讲,反正不过是个赚取外快的肥羊而已嘛。”

    “好象是的……”

    “那么,让他和他的卫队,加入你的不死军团吧!”

    魔魂笑嘻嘻的模着下巴,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对付蝰蛇这样的人物,多一些助力,总不会是坏事嘛。至于那个护卫骑士,就当做礼物送给我吧。”

    指了指塔下兀自昏迷不醒的法尼拉.艾斯,仿佛那是早就到手的财物。

    “最近有个实验,倒是缺少一个心志坚毅,身手不凡的人类作为载体呢。”

    “那么,攻击方向,科尔,雷顿卫队。”

    收到了主人发出的信息,地上的亡灵军团迈着蹒跚的步伐,渐渐没入黑暗的森林中。

    “那个骑士,想要就拿去吧,反正我对活着的男人,是从来不感兴趣的。”

    烦躁地解开上衣的纽扣,凯尔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后一饮而尽。

    “凯尔。”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刀鬼突然说话了。

    “讲!”

    “这样做值得么?”

    终于停下手中的工作,将已经搽拭好的弯刀送进以鲨鱼皮制作而成的,镶满各色宝石的刀鞘之内,狭促地笑道。

    “那个女人梦中所呼唤的的,似乎不是你的名字呢。”

    刀鬼的话象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凯尔的心中。那从来都被刻意忽略的,自虚弱而熟悉的苍白嘴唇中呓语的名字,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重重砸在凯尔的耳膜上。

    “罗兰……”

    “砰!”

    恼怒的双拳重重砸在桌面上,眼神变得无比愤怒,却又无比坚WWW.soudu.org定。

    “值得!”

    象是要抽空胸腔中全部的空气,又仿佛是虔诚的誓言,就是“牧魂者”凯尔.尼克劳斯的答案了。

    片刻之后,在通往库雷镇的青石大道上,帝国世袭男爵科尔.雷顿正面临着人生最大的,也许将会是最后的危机。

    本来只要在和那个人约定好的地方,将已经束手就擒的护卫骑士法尼拉.艾斯交给他的兄长处置之后,自己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不过世界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那块珍贵的秘银,已经白发苍苍的雷顿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不但与邪恶的死灵法师以及意图杀害自己同胞兄弟的贵族败类相勾结,而且还牺牲了自己治下所在的库雷镇民众,任由魔豹和黑骑士的肆虐,所有这一切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引诱法尼拉.艾斯走进着张精心编织的巨大毒网之中来。却在将要成功之时,遭遇了所料不及的伏击。

    那是一群身上带着奇怪伤势,甚至已经不能称为人类的圣堂武士所为。当自己的卫队即将进入库雷之时,象着了魔一样从道路旁的黑森林中呼啸而出,眼中冒着凶悍邪恶的绿色光芒,一言不发就象已经烧红的烙铁那样,冲进自己的队伍中肆意杀戮起来。雷顿清楚的记得,袭击者最前面那个身披锁甲,胸口的银色刺绣已被血渍玷污,左手似乎因为受到钝物重击而呈现出怪异的扭曲,却还固执地挂着几块盾牌破片的家伙,依稀就是应该紧守被狩猎本分的护卫骑士的副官,林克.修斯的吧。手下绝望的攻击,最多只过是在这个已经变成怪物的男人身上徒劳地留下几道无关痛痒的伤痕而已,即使要害部位受到重创,也无法制止对方高效率的杀戮,仿佛那是刺在别人身上一样。

    “快、快想想办法啊,雷顿大人!”

    林克.修斯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中的铁锤,每次突击都伴随着一次凄厉的惨叫,眼中的凶光也就更为热烈,在某人眼中,就仿佛是单纯为了杀戮而存在的魔神一般无法撼动。

    大卫.艾斯激动的就快要尿裤子了,一路上都沉浸于亲手杀死那个目中无人的兄弟的无边幻想中,突然遇见这样血腥的搏杀,一时间竟吓得不知所措——事实上,在大卫.艾斯那享乐主义至上的人生中,连一只鸡也是未曾杀死过的,更别提那是对活人进行的无情杀戮了。

    “废物。”

    这是科尔.雷顿对于身边这个纨绔子弟唯一的看法。在短暂的交锋之后,年老的男爵已经看出了对方属于非人的事实。袭击者比一般人类拥有更恐怖的爆发力,不知疲倦的战意,以及几近无敌的驱体,虽然自己漫长的人生中从未遇见过,但除了游荡在夜幕中的亡灵之外,还会有其他的存在么。不过这样的答案,却是在折损了将近一半人手后,才看清楚的。

    “弓箭手后退,发射火矢!刀盾手攻击敌人的四肢,以砍断肢体为要义!”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男爵毫不畏惧地指挥着自己的部下作战,那因恐惧而即将消散的战意,因为老者无所畏惧的态度又渐渐凝聚起来。

    “对方并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肮脏的亡灵,光靠刀剑是无法进行有效杀伤的,只需要控制住对方的行动力即可!”

    以驱散邪恶为职责的圣堂武士,居然也会沦为生前最憎恨的亡灵,不过现在明显不是适合感叹的时机。

    “那个,男爵大人,这里就交给您处理了,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尽管找到了克敌制胜的法子,不过理论跟实际明显不是一回事。男爵的部下虽然忠实地贯彻了领主的意图,无奈圣武士生前做工精湛的锁甲并不是单纯的摆设。这种以细小的铁扣相连,工艺复杂造价昂贵的护甲能够有效抵御利刃和箭矢的攻击。其负担过重,不能抵抗钝器打击的弱点,在不知疲倦为何物,只要有行动力便有战斗力的亡灵身上,反倒变成不可战胜的优势了。男爵手下显然没有安迪那种级别的弓手,即使有,也无法对十数只亡灵进行有效的遏止。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战意,因为同僚徒劳的战死,又在夜风中渐渐消散了。

    以“恬不知耻”来形容大卫.艾斯的话实在是贴切不过了。这个纨绔子弟也许不是队伍中第一个想要逃走的人,却是首先将想法付诸行动的人。再也顾不得那从跨下流出的黄白之物,狼狈地向着相反的方向策马狂奔而去。

    “没有办法的……”

    既然有了先例,那些原本还在心中犹豫不决的羞耻心随着大卫的逃跑一起被抛弃掉了,恐惧的气息在队伍中蔓延,更多的人决然地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以及一切影响速度的装备向后逃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大人,撤退吧,这里就交给属下了!wWw.”

    看着林克.修斯那渐渐接近的狰狞面容,雷顿的副官决然地抓紧了手中的武器,决心以自己的性命守护自己的主官。

    “人啊,总是要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的。”

    叹息着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在漫长的和平年代,这把曾经饱饮敌人鲜血的利刃应该已是非常饥渴了吧。

    “你还年轻,为了我这种风烛残年的老骨头而死的话,未免太不值得了,在不可战胜的敌人前逃跑,并不是值得羞耻的事情。”

    “可是,大人!”

    “这是命令。”

    淡淡的口吻是那样的决然,刹那的恍惚间,年老的贵族仿佛又回到那个浴血奋战的年代。

    “死灵法师……果然都是不可信任的呢。”

    策马前突,在林克.修斯那沾满血肉与骨屑的恐怖铁锤与老者的头部接触之前,这是帝国世袭男爵科尔.雷顿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话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