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野鸡的悲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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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姐来自四川江油,她的年龄并不像外表看的那么大,今年三十还不到。正如自己所诉,女人确实是“好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曾经是家乡一所小学的民办教师,母亲在家里务农,家境尚可,门风也甚严,在十八岁之前,她甚至没有和一个小伙子单独约会过。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九十年代初,也就是她将满十八岁的那年。上面传来消息,说农村民办教师全部要转成国家教师,民办教师这一月薪只有几百大毛的鸡肋忽然间变成了金凤凰——从收入微薄、身份仍然属于农民突地跃迁到待遇丰厚(相对而言)、旱涝保收的国家干部阶层,让这一职务变的太诱惑人了,许多人开始对它垂涎三尺。那些有点权势的乡村干部纷纷想办法让自己的亲属挤进这一行列,但新增名额极其有限,于是现有的民办教师位置便成了恶魔窥视的珍宝。为了将在位的民办教师赶走,换上自己的人,名目繁多的考试和考核登场了,白小姐父亲便是在一次考试中意外的马失前蹄,WWW.soudu.org这位教了十几年书的老实人在民办教师苦尽甘来的时刻被从自己热爱的岗位上赶了下来。

    从此,苦难和厄运开始纠缠上这家人,被逐出教师队伍的父亲一直深陷在羞愧和郁闷中难于自拔,几乎闭门不出。这样的精神状态是摧残人的,半年后他被查出了胃癌,在一系列让人痛苦不堪的手术、化疗、放疗等治疗过程后,他走到人生的终点。

    父亲终于解脱了,但他却给妻子留下三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和好几万块圆的债务,一家人陷入到叫不应、呼地地不灵的绝望境地。这时,村子上一个外号叫吴癞子的光棍汉向他们伸出了援手,他愿意帮这个家庭偿还债务,并承担今后的抚养义务,前提是正在念高中的白小姐要嫁给他。

    吴癞子三十岁多一些,相貌猥琐神情颓废,自小父丧母离,跟着伯父长大,生性不太好,好逸恶劳,成人后住在上辈留下的破茅草屋里,生活过的穷困潦倒。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有女人看得上,所以至今孤身一人。但从去年开始,这小子时来运转,在去了几趟南方之后,忽然阔绰起来,买了一辆日本产的雅玛哈摩托,衣服也变的光鲜起来,最近又将自己住的破屋子翻新成小二楼。总之,吴癞子发了,至于怎么发的谁也不知道。但人一有钱朋友就多,村子里和村子外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开始围着他转,都想从他那里弄点好处。

    对这样的人,有志参加高考的白小姐自然从没有放在眼里,更不会放在心中,所以当吴癞子的救援方案刚提出时,她未加思考就一口回绝了。但形势紧急,不仅仅她和弟弟妹妹面临失学的问题,还有一家人马上就要没有饭吃了,在母亲泪眼婆娑的哀求和亲戚们劝慰下,她终于向命运屈服了,休学嫁给了这个大她十五岁的男人,出嫁的那天离她十八岁生日还有整整一百天。

    白小姐嫁给吴癞子大半年之后,才知道了这个二流子发财的秘密——原来他在从事杀头的买卖:贩毒。

    她惊骇住了,为自己不幸的婚姻流了许多的眼泪,但木已成舟,此时此刻,吴癞子的种子在她肚子里生根发芽已经有六个月了。

    吴癞子在贩毒中担当“骡子”,这是贩毒圈子里黑话,指的是那些专门用身体运输毒品的人。在贩毒团伙里,“骡子”是个极卑微极危险的小角色,他们做的事就是在出发地吞下包裹有毒品的胶囊,到达目的地后再排出这些胶囊。过程中除了存在被抓的危险外,还常常发生胶囊在身体中破裂造成“骡子”中毒死亡的事件。这样的“工作”当然只能由吃苦耐劳、不怕“牺牲”的乡下人来承担,每趟“驮运”的犒赏几千圆虽然和数以百万计的贩毒利润不能相比,但对穷苦的农民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诱惑了。

    白小姐曾经力图将自己的丈夫从这危险的深渊拉出来,但走上这条道的人很少有回头的,死亡通常是他们的唯一归宿。当她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吴癞子在“驮运”过程wWw.中出了麻烦,藏在体内的毒品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无法排出,为了取出货物,毒品贩子残忍对他进行了活体开膛。在毒品完好无损的取出之后,吴癞子的残体被浇铸到水泥预制块里,成了某个建筑物的永远组成部分。

    丈夫就这样无声无臭的从人世界消失了,直到白小姐第二个孩子一岁的时候,大家才确信这个人可能真的不在人世。这时一个吴癞子的赌友找上门了,这个绰号叫老鬼的粗壮汉子拿出一张吴癞子手写的欠条对白小姐说,她丈夫活着的时候曾经向他借过两万块钱。

    这无异又是一个青天霹雳,在过去的一年里,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的白小姐没有任何收入,原有的一点积蓄即将消耗殆尽,她根本没有偿还这笔可疑债务的能力。但老鬼可是当地出了名的狠人,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对自己的“赖帐”,这笔债必须还!没有现钱就用房子抵!——不过,如果白小姐有够灵活,她可以在吴癞子留下的这栋小楼里继续呆下去。老鬼浑浊的目光粘在女子才二十岁的俊俏脸蛋上,他看上了她的美色。

    做别人的情妇?这不可能!白小姐所受的家教中没有这个词汇,她离开已经住了有两年的“家”,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了母亲那里。娘家有她住的地方,严重的是今后如何生活。她的弟弟和妹妹都在念书,母亲种的一亩菜地的收入连解决吃饭都有困难,原来主要靠她来接济,现在她自己也没有了任何经济来源,一家人陷入到生存困境。

    正在这时,邻村一个在外面混世界的女人找到白小姐,要带她到东南沿海去,说那里挣钱容易,可以挣到大钱。白小姐直觉上知道这是个陷阱,但已经没有其它活路了,为了全家人的生存,她必须自我牺牲。她将两个小孩托付给母亲,跟着邻村的女人去了福建。

    她们去的地方在海边,虽然只是一个县城级的小城市,但娱乐业却异常发达,一些大城市不能做的事在这里都半公开的进行着,所以这里成了一块吸引周边地区好色男人的磁石。到了夜晚,整个城市都沉浸在霓虹灯光照耀下的暧昧氛围里,许多眼睛放着光芒的老中青男子都涌向分布在大街小巷的夜总会、按摩洗浴中心、酒吧、发廊等形形色色的色情场所,人们在这里尽情的寻欢作乐。

    白小姐被带到一个有着古怪洋名字的按摩洗浴中心,中心老板对这个有些拘谨的农村女孩非常满意,只问了两句话便收下了她。而那个带白小姐来的邻村女人显然得了不少介绍费,因为她从中心老板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充满着喜悦。看来这次她带来的是一个让老板高兴的“好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