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远将两指一拧,食指一个弹射,烟蒂便带着最后一缕轻烟飞出窗外。他忽闻客厅传来一阵热烈的嘈杂,夹杂着党丁叫D叔叔的甜甜的声音。哦,D叔叔,丁小然的那个油头粉面的朋友,党远和他也就混了个眼熟。从党丁口中他还听说过C叔叔和B叔叔,可基本上D叔叔出现的频率要高出许多,党远没太留意wWw.过这些人,他知道自己和丁小然已不属于一个群体,或者说他自己早已超然物外。当一个灵魂站在灵魂自身的立场去审视生命的时候,生命便会抖落一身尘土再也无动于衷。因此,丁小然的那些朋友和丁小然交往的过程应该是一个日益轻松自如,渐入佳境的过程。党远有时想他们千万不要将和丁小然交往的经验用到其他人的老婆身上,否则,至少可能会导致一些皮下淤血的情况发生。
反正也睡不着,党远决定出去看一下女儿的那个D叔叔,顺便了解一下他们一大清早这般亢奋的原因。
餐厅的桌子上摆满了显然是D先生带来的丰盛的早点,他们三人围坐一起正吃得兴高采烈。起来啦,吃点吃点。D先生欠身招呼,他丝毫没奇怪党远从角落的保姆房里钻出来,估计哪天党远从地板缝里爬出来他更不足为奇。丁小然告诉他今天是星期六,他们准备去附近的一个古镇后天晚上回来。一起去吧,D客气地邀请,仿佛党远是这家人家的远房亲戚。不了不了,党远脸上挂满了远房亲戚般笑容,我去过那地方,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人家。不错的,不错。
对于党远今天那么早就醒过来丁小然不免有些败兴,就像早晨本来清新的空气里混进了一股烟草的味道。毕竟这样的场面在一般老公眼里不属于可以等闲视之的,可是党远的不一般究竟到什么程度她心里从来没底。所谓沉默可以有许多种解释,沉默是最强的愤怒;沉默是大的藐视;沉默是最深的哀伤;沉默,沉默有时也是神经失常的先兆。
丁小然想找一句话说,可一时没特别合适的,便打了个饱嗝。出于礼貌,党远在餐桌前坐了下来,顺便仔细浏览一下D先生准备的早餐:麻球,汤包,煎饺,单面煎鸡蛋,酸奶,都是女儿爱吃的东西,且这些东西估计一家店还买不全,D先生的苦心孤诣和丝丝入扣让党远很是折服!
D先生嘴里的煎饺不知何故一时咽不下去,两片薄薄的嘴唇暂时无###合,阻碍了发音,只能客气地用眼神和手势示意党远共享麻球汤包和煎饺。党远摆了摆手站起来,在经过党丁面前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党丁扭脸躲过。她常常对父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讨厌,尤其当母亲不快时,党丁一概归咎于父亲。在她看来,父亲是这个家庭阴霾的制造者。
党远朝保姆房走去,没有再回头。
外面恢复了热闹,党丁格格的笑声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这一刻,他渴望他们尽快远去,像麻球一样滚得越远越好。这种夹杂着吸溜酸奶的喧哗声音,在党远现在听来充满了市井无赖寻衅的味道,直接拷问着他为人父为人夫的尊严,揶揄着他做人的心智不全和做男人的萎靡不振。
保姆房的门微微开了条缝,丁小然探进了小半个脑袋,我们走了哦,别忘了给花浇点水。丁小然身后,D先生也伸直了脑袋讪讪地笑着,可能因为刚才吃汤包时的姿势,油光铮亮的头发有一络脱离了笔挺的仪仗队,开小差悬垂到一侧的眼皮,倒也显摆出出发前的俊逸和洒脱。党远殷勤地出门相送,没话找话地叮咛D先生慢慢开车,被丁小然斜了一眼,人家老驾驶员了,你才开了几天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