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又一个富翁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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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哲搬出去住了一个礼拜就又回来了,原因有二,一是隔壁住的是一个炸油条的外地人,每天凌晨5点就起床升炉子,和面,房子也不隔音,吵得肖哲每天睡眠严重不足。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北京市政府又提升了进京门槛,必须是博士才能够带户口进京。

    肖哲说:“等我考上博士,北京市政府说取消户口限制,我不跟范进中举一样了。”

    我们热烈欢迎肖哲重回宿舍,尽管我们迫不及待地把他那四分之一的空间给瓜分了。

    为了庆祝自己离开高干单间,又回到了人民群众中间,肖哲将女朋友从外地寄来一袋咖啡豆拿出来煮咖啡。正在打开,贾朝阳说:“是相思豆吧?”

    我也走上去,拿了几粒在手上闻了闻说:“是煮熟了然后晒干的相思豆。”

    “相思豆煮水喝,稀奇!”胡勇说。

    “你可损人不利己哦。”肖哲对我说。

    为了品尝煮咖啡豆的感觉,肖哲居然专门买了一口咖啡壶,从床底下盒子里拖出电炉来,这已经是我们即将被没收的第7个电炉,我们怀疑房管局是不是把没收的电炉又交给卖电炉的继续卖。

    “好久没听你老婆(女朋友)的消息了,她分配有戏吗?”

    “有戏剧性变化。今年公司的进京名额减少了一半,我那位分配在总公司劳动人事部的同学居然辞职了,这小子也太性急,至少等帮我里应外合将我老婆分过来再辞职吧。”

    “既然连劳动人事部的人都辞职,我看你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将老婆分来,在一起就行,户口不户口再说。”

    “可人家女同志不这么认为。”肖哲说。

    很快肖哲将咖啡豆煮好了,香气直钻鼻孔,我们四位像狼一样都操起了家伙,准备喝咖啡。

    “还是相思豆煮的咖啡香。”贾朝阳说。

    大家将各自的茶杯往桌上一放。

    我是喝完“粒粒橙”留下的一只玻璃杯,肖哲用的是一只不锈钢茶杯,成康用的是一只敦厚的陶瓷杯,街边摆的3块钱一个的那种,上面有米老鼠。唯独贾朝阳拿来他吃饭的大口径搪瓷碗。我们不约而同地大笑,说:"你太俗了吧,用饭碗喝咖啡。"

    贾朝阳红着脸支吾着说:"讲究什么,谁规定了饭碗不能喝咖啡?"

    "去,去,去,跟你喝咖啡掉价,不找杯子来不给你喝。"肖哲嚷着。

    贾朝阳笑着从床头柜里谨慎地掏出一只细瓷花茶杯,而且还有托盘,俨然奢侈品的感觉。我们都目瞪口呆,觉得贾朝阳太过于郑重了。

    "还藏着这么好的杯子,一定有故事了,是第几位情人送的纪念品?"我先开玩笑。

    "不是,不是,来路不正。"贾朝阳将细瓷茶杯往桌上一搁。

    "那是你偷的情人的?"

    "可不可以不谈情人,这是我在展会上拿的。"贾朝阳嘻嘻地说。

    "这不是拿,是偷。"成康说。

    "那就偷吧。"贾朝阳还是一脸笑意。

    我们仔细看还能看到茶杯上有"香格里拉"的字样,看样子是从香格里拉饭店“拿”的。

    “说来惭愧。”贾朝阳平端茶杯托,对着茶杯说,“一次偶然的机会,本人接到一张什么宽带技术展览的门票,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我的地址。我闲着没事,给师傅一包烟,就溜号去看展览了,那气派,在香格里拉大饭店,大家都是清一色西装革履,跟我们炼钢的不一样。我穿着个破夹克,他妈在那里不好受,只是围着别人转,不敢问问题,心里自卑。宽带我也看不太懂啊,后来发现可以随便喝茶吃点心,得,没事到一边吃吧喝吧。我就跟着别人,鸡子跟鸭子进笼,排队取免费咖啡和点心。等我吃到第三块饼干时,我发现手上端的一只杯子精美无比。我看这只杯子足足看了10分钟,这可是一次性杯子,喝完了就换去消毒的。我越看越生气,他妈搞电脑的喝水都用这么讲究的杯子。我瞅没人看我,转手将杯子揣袖子里了,这可不是偷,我再次申明,这只杯子有关我的命运。我觉得我应该珍藏这只杯子,我一看见这杯子就知道我自己该干什么。所以我将这杯子拿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大家看我使过没有?这不是普通的日用品。今天如果不是喝这相思豆咖啡,我绝不会拿出来,就冲这杯子,我也得混出个模样。"

    听着贾朝阳的话,我们几个看着贾朝阳手里的杯子发呆,没想到贾朝阳会有如此多的感慨。

    贾朝阳用带托的细瓷茶杯喝完咖啡后的第二天就失踪了。对我们这些光棍来说,谁一两天不归宿,我们不会特别惊奇,最多说两句俏皮话:“谁夜不归宿谁有本事。”

    四个人住在一个屋里够拥挤的,谁有几天不在,反而觉得好一点,空间资源稀缺一直是我们最大的问题,这个问题延伸的尽头是我们都买了房。北京已经有商品房出售了,每平方米3000来元,这房价以我们每个月500元的收入想都不敢想。

    可是贾朝阳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回来了。

    成康有些沉不住气,问我知不知道贾朝阳的去向,我说我不知道。

    第八天,贾朝阳回了,穿着一身闪闪发亮的灰色西服,打着一条更灰的领带,手里拎着一只硕大的打着三层褶的黑色经理包,标准的真皮经理包。大气!连发型都变了,贾朝阳将以前一直垂在眉前的一撮头发"唰"给剪了,很工整的板寸,硬汉形象。

    "嗳,谁呀!"我故意板着脸远远冲贾朝阳喊。

    贾朝阳笑容有度地冲我点点头,还是一本正经地向我走过来,我真想上去给他一记耳光。

    "又一个富翁诞生了?"我继续调侃到。

    贾朝阳上来轻轻拍打了我一下,说,"刺激,回宿舍再说。"

    回到宿舍,贾朝阳卸下行头,坐在床上,左右各晃了一下脑袋说:"就你一个人在屋?"

    "嗯,肖哲加班去了。胡勇估计晚上能回。"

    贾朝阳从兜里非常缓慢地掏出柔和七星烟,我迟疑地接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换烟的品牌如同换老婆一样,那一定是身份发生了微妙而坚定的变化。

    我总觉得贾朝阳怎么变得神经兮兮。

    从外形上看,贾朝阳确实变了,说西装革履就西装革履,头发短了,拎经理包,不小心还将手机从裤带上露出来,以前抽都宝,现在抽七星,还是柔和的。这些派头不说,他说话变得要紧不慢,拿烟点火都好像受过什么特务组织训练过的,在我给他点烟时居然在我手上点了两下表示谢谢。他娘的,我真想扇他,只是找不到借口。

    "就你一人在屋?"贾朝阳又问了一遍,目光还很软,好象是在思谋什么。

    "你小wWw.子有毛病,不是已经说了吗,胡勇和肖哲都在加班。这几天你干嘛去了?"

    "是一件大事情。"贾朝阳面带微笑抽着烟。

    "什么大事?"我基本不把贾朝阳的任何事当大事。

    贾朝阳从床上拿过来他的真皮经理包,正欲打开,手机在腰间响了。贾朝阳摘下手机,翻开盖子说:"嗯,到了,嗯,就这么着,随时打电话。"啪,合上了手机,继续打开老板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子,一看像一盒药。

    "我回了一趟老家湖南。"贾朝阳一边开盒子一边说。

    我见贾朝阳从盒子里拿出一瓶药,上面全是英文。贾朝阳将药瓶递给我,说:"就是这个东西。"

    "什么药哇,不是毒品吧?"我谨慎地接过药品说。

    "违法乱纪之事不干,损人利己之事不干,损己利人之事不干。这不是药,也不是毒品,是一种保健品。"贾朝阳吐字清晰,要紧不慢。

    "治什么呢?"我问。

    "什么都治,什么都不治。在美国,人们将保健品当饭吃,在中国人们将药当保健品吃,整个一颠倒,药和保健品的区别是,药都有副作用,保健品没有副作用,你说是吃药治病好还是吃保健品防病于未然好?"贾朝阳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

    "当然是吃保健品。这是什么保健品?"我好奇地问贾朝阳。

    "卵磷脂。"

    "能治什么病?"我问道。

    "我刚才说过,什么病都不能治,你还是观念转不过来。"贾朝阳非常耐心地说。

    "那它总得管点什么用吧?白开水还解渴呢!"

    "当然你说的是对的,管用。你知道人体生病是什么原因?"贾朝阳进一步设问。

    "是免疫系统出问题吧。"

    "看来你也不是医盲。没错,一切病痛的根源在免疫系统出了问题,人体自身对病毒是有强大的抵抗能力的。但是机器也有个老化的时候,免疫系统也不例外,免疫力下降是人生病的源泉。"贾朝阳松了一下扎得严严实实的领带,鼓着腮帮子煞有介事地说。他的眼神总是带着雄辩的光,含义是:你认为不是这样又是什么?

    "对,对,免疫力是个大问题,据说爱兹病就是什么什么免疫力丧失综合症,说得了那种病连只苍蝇都不如,特别怕病毒。这个卵什么子能够治爱兹病么?"我故意挑衅贾朝阳,我知道现在根本还没有发明治爱兹病的药。

    "我再次强调一遍,这个不是药,不能治病。"贾朝阳用带着质问的眼光看着我,意思是我能不能够长点记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