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永安宫内,没有半个人影,全都焦急的守在寝室门外,而寝室内却没有半点光亮,在灯火通明的永安宫中,显得异常的冷清。
“你们都在这里守着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朱允炆眉头微蹙,有些不悦,那模样显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众人被这声音一惊,连忙齐齐下跪行礼,道:“奴才参见皇上。”
“平身吧!”朱允炆微微敛了敛不悦之色,恢复一贯的平淡温雅态度,轻问道:“一群人守在这里不做事,难道宫中无事可做了?”
虽是态度不愠不怒,可听在一干宫人耳中,却是胆战心惊,一名小太监两忙恭敬的欠身回道:“启禀皇上,娘娘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天了,这一天里滴水未进,房中又没有点灯,奴才们是担心娘娘......”
“关在房里不出来?原来如此,你们都下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再准备些吃的过来。”朱允炆眉头微蹙,眼神有些无奈,不禁暗暗叹息。
“是,奴才告退。”众人恭敬行礼,小心退下。
接过随侍手上的宫灯,朱允炆轻手轻脚的推门进了屋。
屋内很黑,若不点灯,几乎看不见里面的陈设,可是就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沈蝶衣没有半点动静,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沿,一坐就是整整一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靠坐在床沿,定定的盯着某个黑暗的角落出神。
朱允炆来到屋内,见她情况正常,唇角几不可见的微微扬起弧度,随即为房中点上灯,赶走一室的黑暗。
黑暗的房中突然出现光亮,蝶衣有些不适应,微微回神抬眼看了一眼朱允炆,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没有起身行礼,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一句,这么无礼的行为,是平时的沈蝶衣绝对不会做的事,可是现在,纵使他是当今天子,她也不想理会。对她来说,他是什么人都跟她没关系,既然不能选择死亡,那就让她平静的过一辈子,不跟任何人有牵扯,尤其是这个皇帝。她不敢再奢求别的什么,只要这样安安静静的生活,她就心满意足了。
朱允炆并未因她的无礼行为而生气,仍旧是温和儒雅的态度,将房中的灯全都点燃,整个房间瞬间变得明亮,橘黄色的烛光使整个房间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只是,这明亮的烛光却半点没让蝶衣感觉到温度,心底依旧是彻骨的寒冷,如同置身冰窟般。
朱允炆来到床边,在她旁边坐下,认真看着她淡漠的神情,眼神极尽温柔。
唇角柔和的轻扬起几不可见的弧度,他轻缓开口道:“天都黑了,爱妃一个人待在不点灯的房间里,难道不觉得太冷清了?朕亲自为爱妃点燃烛火,像这样的温暖光芒,不知可否驱散爱妃心中的黑暗?”
蝶衣抬眸看着他,袖中的双手不自觉攥紧,心中一阵阵抽痛着,酸涩与痛苦在心中不断的拉扯。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这么关心自己,她跟他之间,虽有夫妻之名,却五夫妻之实,更别谈情爱。他根本用不着管她,就算任由她自身自灭,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可为何......为何他就是不放任她自生自灭,反而这么温柔体贴的对待她?
他眼中的温柔,唇边那浅浅的微笑,都让她觉得好刺眼。从来没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自己,不管是爹娘,还是自己心仪的陈公子,都不曾这么温柔的待她。这个皇帝,一点都不像个皇帝该有的样子,他总是温柔的微笑,不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温柔得仿佛能化出水来,深深触动她冰冷的内心。与此同时,也狠狠的刺伤了她。
为什么他可以这样轻松的笑着?为什么他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对她极尽温柔?她成为现在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他却好似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对她温柔的笑着着。
“爱妃不愿意理朕?”朱允炆神色有些黯然的垂下眼帘,语气微微自责道:“也难怪,虽然是岳丈岳母选择你进宫,可是说到底都是朕的错,若不是朕天真的希望化解两家的恩怨,下了那样的圣旨,爱妃也不会因此被送进宫,更不会为了这件事伤心,说来说去,朕才是害爱妃伤心的罪魁祸首。”
听着他自责的话语,蝶衣突然觉得自己的种种行为很不应该,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后悔自己这样迁怒于人的行为。
他没有错,他下这样的圣旨都是因为想化解仇恨,真正伤她的人是爹娘,她不该迁怒于他。是她自己的错,都怪自己长得没蝶舞漂亮,都怪自己不会讨娘的欢心,若是自己跟蝶舞一样聪慧可爱,跟蝶舞一样花容月貌,爹娘也许就不会这样做了,都是自己的错。
眼泪再一次无法遏制的滑落,现在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心中的痛苦又加剧了几分。
“爱妃怎么哭了?看着爱妃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朕心中真不是滋味。早知如此,朕无论如何也不会下那道圣旨,如今不仅害得爱妃伤心,也让自己心中自责难受,真是害人害己。”朱允炆自责的伸出手,想为她擦去脸上的泪,但触及到蝶衣伤痛的眼神,手愣在了半空中,最后只得打消了碰触她的念头。
“皇上......”蝶衣第一次开口唤他,嗓音因为哭泣而沙哑,语气中也充满了伤痛。“不关皇上的事,都是蝶衣自己不好,明明是蝶衣自己的是,却迁怒于皇上,蝶衣该死,请皇上责罚。”
沈蝶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低的垂着头,双眼紧闭似是等待责罚的降临,抑或是在等待着死亡。对此刻的她而言,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但是现在的她却连生死都不能自主,而这世上已经找不到让她活下去的动力了。生与死,对她而言都一样,她已不再执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