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烟雾腾腾,我木然地坐在床边上,地上满是烟头。
姚婷已经被带走四个多小时了吧,我计算着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在提审她了吧?她会吓得哭起来吗?我想象不出姚婷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对老胡那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怎么会和朱敏他们一起合伙敲诈我呢?难道仅仅是为了钱吗?
我想不明白。
我起身拉开了窗帘,外面明晃晃的一片刺得我眯起了眼睛,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我才想起今天还要去房产公司拿钥匙,以及还要去和装潢公司的人谈谈。夜里的那一幕把我搞懵了,直到这时才想起房子的事。
我懒懒地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刷牙的时候,我想起了姚婷临走的时候和我说的那句话,心像被人扯了一下地疼。我想我今天无论如何要去趟警局,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上午九点钟,我站在空荡荡的新房里心潮难平,此刻本来应该是姚婷和我一起站在这里的,这是属于我们俩的家呀!
装潢公司的人在旁边忙着丈量尺寸;物业公司的人在和他们絮絮叨叨地交代着注意事项。我穿过宽敞的客厅走到阳台上,俯视着楼下的花园和草坪,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没有了姚婷,我买这个房子留着干什么呢?
“肖老板!”装潢公司的经理挺着个大肚子站到我旁边,“今天丈量完了明天就可以购材料了,最迟后天就可以开工了。”他笑眯眯的说。
“你们看着办吧。”我心不在焉地说,“按你们的方案来。”
“好的,您放心。”他笑得更加灿烂了,掏了根烟递给我,“我们保证会给您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人师傅,最好的设计方案......”他一口气用了好几个最好。
“嗯,”我说,“我相信你们。”
“太好了!”他搓着手兴奋地说,“那款子......”他嘿嘿地笑了笑。
“待会儿你跟我去银行取吧。”我说,“先付你一部分,等工程进展到一半的时候再给你一部分。”
“行,没问题。”他殷勤地给我点了火,“装修过程中您看您会找个人来监工吗?”
“你觉得呢?”我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其实要不要都一样,我们的宗旨是:主人在不在一样,白天晚上一样......”他如数家珍般扳着手指开始念给我听。
“再说吧,”我打断了他,“我到时看情况。”
“嗯嗯,”他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我们服从主人的安排。”
“现在就走吧!”我掐灭了烟头,“我还有事。”
我和他一起去了银行取好款,点清数目让他打了收条后,就一个人去了警局。
老胡不在,办公室里就一个年轻的警察低着头在写着什么。
“你找谁?”他抬起头盯着我问,额头上的几粒粉刺显得wWw.异常醒目。
“我找胡警官。”我说着用手指了指老胡的位子。
“他不在。”他低下了头继续写着。
“去哪里了?”我问,“我找他有事。”
“大概在提审嫌疑人吧。”他说。
我的心紧了一下。
“是在审夜里带回来的那个女的吗?”我紧张地问。
他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笔,“你是谁?”
“我是那个女的的亲属。”我说。
“现在你见不到她。”他对我挥了挥手,“回去吧!”
“可是,”我说,“是胡警官让我来的。”
“哦?”他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那你就坐那等着吧。”他指了指沙发。
我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心里不禁为姚婷难过,从昨夜至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
年轻的警察低头又在写东西,屋子里静悄悄的,我在沙发生坐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看到老胡回来。
“警察同志。”我说,“你知道胡警官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不好说,”他说,“你要是没事我还是建议你先回去。”
“我有事。”我说,“我的女朋友昨夜被你们带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
“要相信我们,相信法律。”他说,“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女朋友要是无罪的,我们肯定不会让她在这里待太久;要是真有罪,你就是来我们这坐着也没用。”
我一时无语,可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于是掏出了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吧。”我说。
“没用的。”年轻的警察说,“他在讯问时通常都是关机的。”
果然如他所说,电话里传来了对方关机的提示声。
“咦!”他忽然抬起头问我,“你跟老胡以前就认识?”
“是的。”我说,“半个月前我来报过案。”
“哦!”他点了点头,“我说呢,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家属怎么会有警察的手机号码。”
他的话刺激到了我,尤其是“犯罪嫌疑人”几个字,我怎么也无法把这几个字和姚婷联系到一起。
“你以为我把胡警官腐蚀了是吧?”我的语气变得刻薄起来,“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你们自己的同志。”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他额头的几粒粉刺变得通红,“注意你的言语行为!这里是警察局。”
我起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我转身对他说:“我知道这里是警局,但是我好心提醒你,赶快去把头上那几颗粉刺弄掉,有损警察形象。”
“哎!”他站了起来,“你给我回来!”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警局出来后我回到了出租屋,整个下午我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空荡荡的房间里姚婷留下的痕迹让我特别难受,雷宇死的时候我记得也有过这种感觉。
我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每一样物件都能让我想起它的来历:有的是雷雨生前置办的,有的是姚婷亲手布置的,还有我和他们两人共同摆放的;此刻它们安静的呆在那里,无声地望着我......
我忽然害怕一个人独自呆在这里――再呆下去我会受不了的。
捱到傍晚时分,我终于逃也似地奔了出去。
奔到楼下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因为我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这个城市如此之大,却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停留片刻;这个城市那么多的人,此时谁又能抚慰我一句呢?
我忽然想到了袁芳。这个不算太熟悉的人此刻却让我觉得无比珍贵。
我掏出了手机。
袁芳赶来的时候一瓶白酒已经被我喝了快一半,这个时候我发现酒真是个好东西。
“你够快的。”她说,“接完你的电话我处理下手头的事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落到了你后面。”她放下手里的包笑吟吟地看着我。
“喝酒!”我说,“来晚了就罚三杯。”
“今天怎么那么好想到请我吃饭啊?”她喝了口水问道。
“想让你陪我喝酒,”我给她满了一杯。
“有喜事还是有烦心事?”她放下水杯。
“你呀,你总是这这样。”我端起了酒杯,“总让人感到在你面前自己是赤裸裸的。”
“哦?”她举起了杯子和我碰了一下,“我给你的感觉就是这样吗?”她仰头一饮而尽。
“还不止呢。”我一口吞下杯里的酒,感觉就像是喝了杯自来水。
“说说看!”她拿起酒瓶给我斟了一杯,“还有什么?”
“你就像是孙大圣。”我感觉到自己的舌头有点不听使唤,“所有的妖魔鬼怪在你的面前都无处遁形。”我打了个酒嗝,“我觉得你是有故事的人。”
“什么叫有故事的人?”她看着我,“说来听听。”
我托着腮醉眼朦胧的看着她,发觉面前坐着的两个女人真漂亮。
“有故事的人就是有阅历的人,曾经被人伤害过,或者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只是不想让人知道。”我说,“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有很多的故事。”
她低着头静静地听着,片刻,她端起了举杯,“肖林,我敬你!”她说,“为了你刚才的这番话。”
“被我说中了吧?”我笑着端起了杯子,“火眼金睛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我仰头喝了下去。
“是。”她饮罢将空杯放在桌上,“我是你所说的有故事的人,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