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幸运之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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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二柱下了几番决心,才结束了和小鸟的通话,孙雅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刘二柱有些愧疚,柔声说:“老婆,什么事?”

    “和谁打电话?没完没了的?”孙雅芝冲着电话运起了狮吼功。

    因愧而生的温柔很脆弱,被孙雅芝的一声吼震得粉碎,刘二柱不耐烦地说:“你懂什么?我在和丛海军谈正经事。”

    “不就一个破副主任括弧正股级,有什么好显摆的?你以为人家会瞧得起你吗?人家早就是正科级了,不笑掉大牙才怪!人家说两句好话敷衍你,你就没完没了了,把人家当好人了。也就是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好!”

    孙雅芝恨铁不成钢,又施展开了拿手的驯夫术,不想这次彻底失灵,遭到了刘二柱不识好歹的恶劣反扑:“你是对我好!对我的好我都一笔一笔地记着呢!”

    “混蛋!香臭不分的家伙……”孙雅芝喋喋不休、絮絮叨叨,一阵机关枪扫射,一阵炮火轰炸,忽然察觉刘二柱没有回音,却是刘二柱早挂断了电话。

    孙雅芝气急败坏地又要过电话去,刘二柱接了电话,不耐烦地问:“你训也训了,还有完没完?”

    “爸爸说今天晚上给你庆祝,你早点回来。知道了吧,还是我们家的人对你好!”

    “你对爸爸说算了吧,我晚上已经答应别人了,回不去。”

    “我不管,回不回来你看着办!”孙雅芝不给刘二柱说话的机会,挂掉了电话。

    刘二柱明知孙雅芝听不见了,还是恶言恶语地说了一句:“wWw.偏不回去!”

    大大小小的赌气,已成为刘二柱和孙雅芝的夫妻生活中的必备品,比比皆是,赌气背离了他们的本意,但他们欲罢不能。人在有些时候,具有一种伤害欲,伤害不了敌人的话,就只得伤害亲人,而且伤害起来会像对待敌人一样绝不心慈手软,爱也是一个名正言顺实施伤害的理由。

    重要客人吃排场,体己哥们吃味道,这是一条凝结着智慧的待客之道。孙峰在活鱼馆定了位子,下班前通知了刘二柱,他说:“栽到你这个狗屁大哥手里,我在劫难逃,指望你定地方,我肯定屁也吃不上,你就不会主动点?”

    其实刘二柱正在犹豫,是回家陪孙国全还是陪孙峰,陪孙国全可以换来一家人爽,自己不爽,陪孙峰自己爽,一家人不爽。孙峰的电话给了他别无选择的理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只有委屈家人不爽了。再就是他记得孙雅芝说过他在外面连一顿饭都混不上,他要让孙雅芝知道知道,他刘二柱已非昔日阿蒙,饭局多多了。刘二柱呵呵一笑,无赖地说:“谁让我是大哥呢?这叫以静制动!”

    尽管刘二柱听从了李昌华的劝告,但收敛一下可以,决不一刀两断,与孙峰在一起,最起码他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他在心里暗暗赞叹:“这小子的消息够灵通的,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升官的事,忙着给我庆祝了。”

    包间里就孙峰一个人,刘二柱进去后,先捣了孙峰一拳,说:“还是你小子有觉悟,知道大哥升官了,立马给我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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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峰回了一拳,嘻笑说:“我是祝贺你发财。什么升官?你升官了?”

    “你不知道啊?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什么官?”

    “农业开发副主任,括弧,正股级。”炫耀自己的成就,无疑是一种美妙的享受,刘二柱怡然自得地说。

    “屁,好像副科级才是县委组织部名单上的人吧?你还差一级呢,继续努力。”孙峰很不以为然。

    “扫兴,伤自尊了,你不会装装样子夸夸我吗?让大哥找找飘飘然的感觉。”刘二柱自我感觉良好,毫不在意地调侃说。看来同样的话要看谁说,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截然不同,这华孙峰说出来是口无遮拦率性而为,换了别人就是赤裸裸的蔑视。

    “嘿嘿。”孙峰诡秘的笑了两声卖关子说:“我告诉你个消息,你就不会只是飘飘然的问题了。”

    “难道有消息要提我副科级了?鬼才信呢!”刘二柱一根筋,凡事都往仕途上考虑。

    “整一个官迷,没治了!告诉你,你发大财了!”说实在的,孙峰的定力的确很强,这个消息被他捂得死死的,只等当面对刘二柱说。

    “扯淡,又糊弄我,我发财我怎么不知道?”刘二柱根本不往那方面想,一心一意的执著他的升官之路。“孙峰,你说,我是不是做官的料?成了正股级,就有机会纳入局后备干部,成了后备干部,就有机会选拔为副科级……”

    “五十万,副科级,二选一你选哪一个?”孙峰打断了刘二柱的美好推理,问道。

    “嘿嘿,我不傻,选五十万,然后拿出几万块来砸出一个副科级。”刘二柱很自信地说:“老弟啊,别用这么弱智的问题考我,难不住我的。”

    “可你确实有五十万了。”孙峰拿出五张银行卡,晃了晃,放在刘二柱的面前。“一张上面十万,密码六个六。”

    “等等!这什么意思?”刘二柱大发雷霆了,“你有钱,你钱多,并不是我和你交往的动机,真正的动机是因为你是个坏蛋!是个战争贩子!你够硬,但别自以为是!我软,窝囊,骨头却不软,上次你送你嫂子钻戒已经过分了,现在又搞这个,完全没把我当男人。”

    孙峰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刘二柱的暴怒,笑意如同云开见月般明朗在了脸上,他用捉弄的口吻说:“大哥,是你他妈的硬气,我都怕你了。不过这钱确实是你的,你没发现你家少了一只碗吗?”

    “他妈的什么碗?这和什么破碗没关系!”刘二柱真的暴跳如雷了,双脚落地的时候,却像踩到了蛇尾巴,浑身的汗毛都惊乍起来打着问号。“等等,你说一只碗,是不是一只青瓷碗?”

    “是啊,就是那只碗,你家博古架上的碗。”孙峰肯定地问答。

    “碗在哪儿?”刘二柱伸长了脖子,直视着孙峰。他迫切的见到那只碗,心里盘算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碗给丛海军家送回去。窃取一只微不足道的碗,已经残酷践踏了刘二柱的道德底线,尽管那只碗神秘失踪,给了他一切都是幻觉的借口,但他并不能真正忘记,他是一个贼,一个偷了一只碗的滑稽可笑的小毛贼。只有把碗还回去,才能把那道画在良心上的污痕抹去。

    “大哥,别明知故问,这不是那只碗吗?”孙峰自鸣得意地说:“我敢肯定,大哥你根本没有发现那只碗的真正价值。”

    刘二柱怔怔地看着金光闪闪的银行卡,好半天才想明白了,问道:“你把碗卖了?这破碗值这么多钱?”

    “嘿嘿,咱们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感谢我。”孙峰既不谦虚也不客套地说:“碗呢我买了五十五万,留下了五万做辛苦费,亲兄弟明算账嘛!大哥,收起来吧,咱们喝酒,喝他个一醉方休!”

    “不,我不要钱,我要那只碗!”刘二柱果断地把手一挥,坚决地说。

    “哎,这就是大哥的不对了,你别是嫌我抽了五万块钱的辛苦费吧?你吃肉,连汤也不给兄弟喝口?你这也太抠门了吧?”孙峰有些恼火了,说:“好好好,我一分钱也不要,都给你还不成?我也不缺那点小钱,只不过是按规矩行事。”

    “不是钱的问题,问题是我压根就不想卖那只碗。”刘二柱解释说。

    “大哥,你可不能赖帐,那天我问过你的,你还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我辛苦也受了,碗了卖了好价钱,你现在变卦,明明是要卸磨杀驴,还要让我蒙受不白之冤。”孙峰激动起来,他站起身,怒视着刘二柱说:“大哥,你别和我玩阴的,我笑面虎也算是光明磊落上得了台面的人,就讲究义气和诚信。我白刀子红刀子都不怕,还怕你这点儿鬼把戏?”

    “难道我想错了?可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刘二柱在孙峰的威慑下犯了迷糊,他眉头紧皱,苦思冥想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有意说给孙峰听。

    “你别是喝得太多,断片了吧?”孙峰提醒说。

    “断片?有可能。”刘二柱有过这样的经历,酩酊大醉之后,记忆会在某一个时刻嘎然而止,形成一段空白。可是他实在拿不准,那天的一些很零碎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偏偏这最关键的无迹可循了。

    断片的解释虽说牵强,但透着强大的合理性,还有一种心甘情愿的妥协。这场酒刘二柱没有喝醉,他根本没有心思喝,他的心里仿佛装了一个交响乐团,跌宕的乐章起伏盘旋,如梦的清醒,是清醒中的清醒,就像喧嚣中的宁静,是宁静中的宁静一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