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三日之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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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二柱心领神会,跳下床,从裤袋里掏出戒指,递给孙雅芝说:“你先戴几天过过瘾,咱再还给他。”

    “原来你没有还他呀?”孙雅芝的责备里包含着惊喜,她接过戒指,戴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又扎煞着手在刘二柱眼前晃:“你看,你看,多么合适。”

    刘二柱这才看清那是一枚钻戒,比绿豆粒还要小一半的钻石在台灯的光晕里灿若星辰。刘二柱心想如果送依人的小鸟的话,也要送钻戒,嘴上说:“是非常合适,带着吧。小王八蛋说了,如果咱今天还回戒指去,明天他就要送一辆汽车来。”

    “我不是虚荣,只不过对我这么合适,真难得。”孙雅芝把手贴在脸上,感受来自钻石的怡人的冰凉,“这个冷面虎看上去没有听说得WWW.soudu.org那么坏,你说,他要送汽车的话会送什么车?他总这么大方吗?”

    “谁知道呢?这家伙,邪门得很。”刘二柱淡淡地说。

    夫妻再没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各自进入各自的梦境,两个梦境如两条河流涓涓而流,近在咫尺,却无交汇的可能。城里的夜色已经不再纯粹,斑驳凌乱,丛生的欲望蓬勃绵延,俨然野草欣欣向荣的荒原。

    用怀疑的目光观察,可以窥见一些平时熟视无睹的细节。三天的时间,刘二柱用三分之一的时间想念依人的小鸟,三分之一的时间取悦孙雅芝,三分之一的wWw.时间观察周围的人。

    想念依人的小鸟,是一种捕捉不到疼痛根源的病,散漫而无处不在,吃饭的碗筷、电脑鼠标键盘、连续剧或者广告,风马牛不相及的物品、影像和声音,都有可能触疼了刘二柱,并化作彩虹桥,此岸是刘二柱的心,彼岸是风姿绰约的依人的小鸟。

    想念妻子以外的女人,刘二柱本能产生了一种愧疚之情,无形中给了孙雅芝更多的宽容和忍耐。钻戒为孙雅芝增添了许多自信,帮她打捞回了丢失多年的古典情怀,举手投足之间温婉娴雅,当年美丽的淑女悄然回归。刘二柱和孙雅芝的关系仿佛深秋季节的突然回暖,阳光明媚,云淡风轻,谁都陪着一份小心维护这份久违的和谐。

    依人的小鸟留下的作业蓄谋的怀疑,使刘二柱步入了智子疑邻的怪圈。孙峰作为一个异数,闯入刘二柱的生活圈,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更使得刘二柱的观察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与真实背道而驰。以前的刘二柱仿佛一座雕塑,同事们既可以对他熟视无睹,又可以心血来潮看他一眼或折磨他一把,因为他是无害的。如今的刘二柱却是有毒的,既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又不能靠得太近受其毒害。观察在这种形势下进行,刘二柱发现同事们对他的态度,是彬彬有礼的疏远。这显然不是刘二柱想要的,他感到委屈,自己已经够努力地放低姿态,再放低姿态,去迎合周围的人了,得到的回报却是如此不尴不尬。

    好在三天的时间毕竟是短暂的,哪怕是被等待放大了无数倍。再过一个夜晚,刘二柱就能找依人的小鸟释疑解惑了。“小别胜新婚”这个词像一颗调皮的流星,哧溜一下划过刘二柱的脑海,留下一条灿烂的尾巴。坐在刘二柱对面的孙雅芝发现,刘二柱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哎,你笑什么?”

    孙雅芝的问话把刘二柱从精神出轨中拉了回来,刘二柱忙收敛心神,一本正经地回答:“哦,嗯。没,没笑什么。”

    “撒谎。”孙雅芝死追猛打:“一看就知道你笑得不怀好意,老实交待,在动什么坏心眼?”

    “不怀好意?哦,嗯,我在想……”刘二柱拉长了声音,在偷鸡摸狗之类的坏事典范里筛选出了一个:“嘿嘿,我在想……嘿嘿,怎样让你当妈。”

    “门都没有!”孙雅芝果断干脆,但是不忍心太绝情,随后给刘二柱留下了一个希望:“如果你的表现一直很好,我想我会考虑一下的。”

    刘二柱立即投给孙雅芝一个脉脉含情的目光,不过很快,这目光就越过了孙雅芝,落到了对面雪白的墙壁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那里向刘二柱眉目传情,那是个女人,楚楚动人的惹人怜爱的依人小鸟。

    孙雅芝一阵恍惚,她要被刘二柱炙热的目光融化了,这种对视让她仿佛回到了结婚以前只有风花雪月没有柴米油盐的岁月。刘二柱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刻响了起来,孙雅芝有些愠怒,一把从茶几上抓起手机,瞟了一眼丢给刘二柱。

    “丛海军的,神经病!打电话也不分时候,几点了都,还打!”

    丛海军的名字让刘二柱毛骨悚然,心里有鬼,敲门声岂能不惊心动魄?刘二柱接听了电话,却已是不知道说什么,连最基本的问候都忘了。

    “喂,柱子,你在吗?你在听吗?”

    “在听。”刘二柱嗓子干涩,他觉得丛海军接下来要问碗的事了。

    “你还有没有咱们的毕业照?我的找不到了。”

    “可能有,我找找看。”

    “那好,明天我再跟你联系。”

    “就这事?没有别的事了吗?”

    “没有了。我得挂了,挂晚了,要挨骂的。”

    “谁骂你呀?”

    “还能有谁?你家我嫂子。这么晚了,不坏了你们的好事?”

    “扯淡!”

    “挂了啊!”

    孙雅芝问明白了丛海军为什么打电话,不满的抱怨:“我说他怎么主动给你打电话了,原来是把你当仓库了。别找给他!”

    刘二柱置若罔闻,已经在博古架上翻腾开了。他家的博古架纯粹是摆设,没有古物可以展览,只放了些绒毛玩具、影集之类的杂物,凌乱而寒酸。

    孙雅芝见刘二柱毫不理睬自己的话,气呼呼地说:“贱,你就是贱。人家一句话就成圣旨了。你当狗给人家摇尾巴,人家也不会给你好眼色……”

    其实,刘儿住根本不是找照片,而是找那只偷来的碗。明明记得自己随手放在博古架上了,居然找不到了,刘二柱转回身来,脸色惶惑惊疑,打断孙雅芝的喋喋不休问:“你见过一只青瓷碗吗?”

    “什么碗?碗在厨房里呢,在那儿你能找到碗吗?”孙雅芝感到好气好笑。

    “你真没看见?我明明放在这里的,你不要骗我啊!”刘二柱皱着眉头,极其认真的问。

    刘二柱让孙雅芝匪夷所思,抢白说:“我闲着没事了,骗你?深更半夜找只破碗,你有病啊?”

    孙雅芝睡下的时候,还听见刘二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找那只莫名其妙的破碗。

    真是邪门,刘二柱几乎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那只青瓷碗。青瓷碗神秘不翼而飞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到了最后,刘二柱几乎怀疑自己根本没有从丛海军家里偷来那只碗,此时此刻,那只碗依旧盛着猫食,好好的呆在丛海军家的角落里。

    刘二柱觉得这才是真相,偷碗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境,他陷得太深了,所以有了那些担忧和猜疑。但是他无法忘记那只碗,润白的瓷上流畅飞舞着一些青色小花,还有扣在肚皮凉丝丝的感觉,以及那股无法消除的淡淡馊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