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天籁之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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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潜在的成为依人的小鸟的丈夫的情敌的联想,横向联想到了自己的情敌。在刘二柱之前,孙雅芝曾经有过一个发展到谈婚论嫁的男朋友曲强,据说此人温文尔雅,多才多艺,体贴多情。孙雅芝的任性葬送了一段可能非常美满的婚姻。他太体贴了,舍不得让孙雅芝花力气,也舍不得让孙雅芝动脑筋,煞费苦心背着孙雅芝装修好房子,买好家具,等一切就绪后才带孙雅芝去看房子,想给她一个惊喜。孙雅芝非常吃惊,却没有喜,而是勃然大怒。曲强自始至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用心换来的却是孙雅芝绝情而去。

    刘二柱给了孙雅芝经营家的机会,劳心费力,疲惫之余,孙雅芝才明白曲强的用心良苦,于是责备自己贱,有福不享找苦吃。过起了日子,稍有不顺心,就比较刘二柱和曲强孰劣熟优,每次都是刘二柱逊上一大筹。曲强随着孙雅芝的悔意越来越趋向完美,刘二柱随着曲强的完美越来越一无是处。刘二柱自从知道曲强这个人的哪一天起,就被动地参与到一场搏斗中,有输无赢。

    凡是对自己不利的人就是坏蛋,就是自己的死敌,这是刘二柱在苦思冥想的结果。当前,首当其冲的坏蛋死敌,无疑是曲强。昨天夜里,孙雅芝还捧出当年曲强写给她的情书,津津有味的阅读,故意刺激刘二柱的神经。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每当冷战开始,孙雅芝都要演绎一下旧情难忘,wWw.这原是一计无往不胜的妙招,刘二柱在备受精神摧残后缴械投降,俯首称臣,摇尾乞怜,好话说尽后险之又险的赢回孙雅芝的心。可孙雅芝的这个药方,哪里经得住一而再,再而三,渐渐失去了效力。昨天夜里,刘二柱熟视无睹,在孙雅芝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的时候,响起了甜美的鼾声。孙雅芝芳心大挫,竟没发现刘二柱的鼾声与往常迥异,胡乱收起了情书,只顾落寞神伤,又错过了观赏到刘二柱脸上的阴谋得逞的窃笑。

    与老婆曾经的男友同进晚餐,绝对是玩心跳的游戏,富有刺激和挑战。他拨打了孙雅芝的手机,响铃响到系统提示对方不方便接听。再打过去,孙雅芝马上接听了。

    “我还以为你一直不理我了呢。难道你先说话,就能死啊!”孙雅芝以胜利者的姿态揶揄说。

    “嗯,哈。”刘二柱恶意幽默:“去你家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就罚自己不说话。”

    “那你接着罚!”孙雅芝语气不善,挂掉了电话。

    刘二柱再打,孙雅芝死活不肯接听了。刘二柱编辑短信说:“我准备请曲强和咱们共进晚餐。”

    短信发出,刘二柱数秒道:“一、二、三……”

    刚数到六,孙雅芝就打来电话骂:“神经病!你什么意思?”

    刘二柱说:“绝对的好意,一是让你们叙叙旧情,而让我见识见识曲强究竟是怎样的神人,另外跟他学习学习,一举三得啊!”

    “神经病!神经病!!”孙雅芝哇哇乱叫:“去死吧你!”

    刘二柱大获全胜,心情大好,心里还对依人的小鸟和WWW.soudu.org孙雅芝的声音做着比较,小鸟得失声声燕语,孙雅芝的是声声狮吼。

    刘二柱可没有真请曲强的觉悟,他这是在得意忘形之际,调戏一下孙雅芝,也调侃一下自己。接下来,他拿出农业局通讯录,挨个名字看下来,寻找宴请对象。

    知己和死敌是两个背道而驰的尖端,知己难求,找一个死敌也如出一辙的难。刘二柱的目光掠过一个个名字,从头找到尾,竟无法锁定一个名字。找到第三遍,刘二柱才勉强在后勤站熊站长的名字下画了一个小圈圈。

    熊站长实在算不上一个死敌,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埋狗事件引发的争端还很新鲜,刘二柱和他偶然碰面,他们相互传递轻蔑,很留意对方的存在,却偏要隆重地不当对方存在。

    刘二柱给熊站长打电话说要请客,把熊站长下了一跳,怀疑他要大摆鸿门宴,拒绝的义无反顾。刘二柱提前十分钟离开规划室,到熊站长的办公室侯着,情真意切地说了一堆不打不相识的话,才把熊站长的戒心消融了一大半,半推半就同着刘二柱去了一家名为“仙赞鲜”的小饭店。

    “仙赞鲜”是特色小店,专吃生涮羊肉。如果在大雪天,一大帮狐朋狗友围着炉火正旺的煤气灶,吆五喝六,杯筹交替,吃一个热气腾腾,无疑很出煮酒论英雄的豪侠味道。可惜刘二柱应酬少,对酒局之道知之甚少,大热的天吃生涮羊肉,几口下去,热辣一激,汗水就旺盛似泉了。一开始,以吃为主,话少酒也少,毕竟这顿饭是刘二柱生拉硬拽促成的,坐在一起他们都有些不适应,吃成了他们消除不适的途径。

    待到汗水湿透了衣衫,也许一些不良情绪随着汗水排出了不少,融洽悄悄出现在了他们的小桌上。再喝上杯冰镇啤酒,冰火两重天,爽得浑身的细胞雀跃舞蹈,他们的话多了起来。

    熊站长终于提起了那天的事,做开了自我检讨。“那天的事全怪老哥,不就是埋一只狗吗?是我大题小做了。”

    “怎么能怪您呢?怪我怪我全怪我。你那是忠于职守,无可厚非。那天过后我反省过,如果都像我那样不负责任地往花园子里乱埋死猫死狗死耗子,咱院里就成了乱葬岗子了。”刘二柱立即褒奖熊站长,贬斥自己。

    几个回合下来,谁都想开脱对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最后两人相视一笑,熊站长说:“咱别争了,死狗埋不埋的不要紧了,要紧的是让我得到了一个好兄弟。有人说你摆大本生的臭架子,瞧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我看他们纯粹是放屁,你是一个重交的人。”

    “就是,死狗算什么?没有死狗我还发现不了老兄这个……”刘二柱得意忘形,差点儿说出坏蛋两字,险险地收住,干咳了两声。

    啤酒喝了一打,两个人都有些高了,飘飘然不着边际。刘二柱在浮沉之间,隐约窥见了一丝天机,团结坏蛋,其实也像照片的底片,截然不同的颜色下显现出另一番新奇的效果,竟是一种意想不到的风景。

    孙雅芝似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愿望和现实之间总差半步之遥。所谓缪之毫厘,差之千里。她被老爸老妈宠坏了,又被众多的追求者充晕了,她觉得刘二柱宠她包容她那是天经地义,反之则是有悖天理。刘二柱就得是大海大洋,她所需要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同时还是她不良情绪的轮回之地,任她如何排放,也不会漫溢。

    可惜刘二柱不是,资源贫乏,库容狭小。于是孙雅芝有理别扭,无理也别扭,动不动还搬出前任男友来刺激刺激刘二柱,动机无二,只希望刘二柱认清她孙雅芝的价值,给他无穷无尽的关爱。随着刘二柱一次次就范,孙雅芝察觉到关爱的温度一次次降低,有时候她觉得和刘二柱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冷漠等同于陌生人之间的漠然。于是她更加频繁地别扭,温度便更大幅度地降低。冷战伊始,她都做足了姿态,等待刘二柱求她宽恕,哪怕内心多么希望和好,她也不会放下面子,俯就刘二柱。刘二柱从紧张冷战,逐渐到不紧张,从当夜打架当夜和,到隔一夜、两夜、三夜……

    冷战持续了近一个星期了,刘二柱打来电话,孙雅芝以为刘二柱要认输了,谁知刘二柱却是恶毒刺激,真是岂有此理。更忍无可忍的是,刘二柱不回家吃晚饭,招呼也不打一个,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孙雅芝拿起手机放下手机,终于还是给刘二柱打了一个电话。

    “你在外面逍遥快活吧,别回来了。”说话前孙雅芝的幽怨里还有一半的柔情,一开口柔情就换成了刻薄。

    刘二柱不理孙雅芝的尖锐,卖关子说:“你绝对猜不出我和谁在一块吃饭。”

    “和谁关我什么事?你……你难道和曲强在一起?”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得到了孙雅芝的肯定。

    “哈哈哈,回去再跟说。”刘二柱将错就错,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去死吧你!别乱说话。”孙雅芝还想嘱咐刘二柱些话,那边刘二柱已经挂了电话。

    孙雅芝坐立不安了,刘儿住和曲强坐在一块,让她怎么想怎么别扭。刘二柱回来了,刚进门,孙雅芝就提出一串问题:“他知道你是我老公吗?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他说我了吗?”

    “没人说你。”孙雅芝的紧张让刘二柱感到可笑,他拖着长音回答。

    “你们一定说了,而且肯定没有好话!你不实话实说,今晚就别想睡觉!”孙雅芝疑心重重,发狠说。

    “真没说你。我和熊站长喝酒,没事说你干什么?”刘二柱困意上来了,一头栽到沙发上。

    “你真没和曲强在一起?”

    “没,我神经病啊我,找谁喝酒也不会找他啊!”刘二柱闭着眼睛嘟囔。

    “刘二柱。刚才为什么骗我!”孙雅芝声嘶力竭的叫起来。

    刘二柱一哆嗦,干脆来了个以静制动,佯装烂醉如泥,任孙雅芝狂风骤雨、惊涛骇浪。这一招很见效,孙雅芝叫了几声,又在刘二柱的大腿上扭了几把,得不到回应,就偃旗息鼓了。孙雅芝估计刘二柱睡着了,忍不住抱住了他,轻声说:“坏蛋、傻蛋,让你说句软和话就那么难吗?”

    刘二柱还醒着,但他不敢动,怕一动孙雅芝就会像受惊的小鸟,扑棱棱飞走。孙雅致的声音软下来,听在他的耳朵里,竟也是天籁之音,他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温情漾来,想自己坏蛋都能团结了,还不能团结自己的老婆吗?就把他一块当坏蛋团结了吧。接下来刘二柱真地睡着了。他在凌晨三点的时候醒来,转移到卧室的床上,抱住孙雅芝,孙雅芝使劲往他怀里靠了靠,却没有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