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7月,在华创集团东北分公司与大连某高校联合成立助学贷款教育基金的新闻发布会上,在那么一个看起来与平时并没有什么分别的下午,一个除了我觉得有点燥热,此外再无其它特别感受的时刻,在我习惯wWw.了每天的规律生活,不再期盼我的生命中会突然发生任何变化或遭遇什么惊喜的那样一个波澜不惊的下午,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令我朝思夜梦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一个人,他的出现,让我沉静的心儿彻底失去了平衡??
青格勒回来了!
那天,我象往常一样来到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签到并领取了资料,与几个先到的同行打了招呼后,我便在会场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发布会还要等十几分钟才开始,主办方的领导还没有到场。
我大体翻看了一下资料,估计这种素材也只够写个“消息”,我在心里盘算着,现在才下午二点半,这种小稿,会议现场估计我就可以搞定,在会议结束时,再找主办方领导就联合成立助学贷款教育资金的社会意义谈一下想法,拔一拔高度,这篇稿子也就OK了。然后,二十分钟回到记者站,五分钟把稿子email给总部,我这一天的工作大概在四点钟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我边看资料边在想,今天工作结束的这么早,晚上如何打发呢?
是和朋友聚一聚呢?还是自己去看场电影?
总之,我就是不想回家,一个人的家太无聊了,人呢,总是得不到的才是好的,以前没有家的时候做梦都希望能有个家,现在有了家了,却不想回了……
以前林唯和小路还隔一段时间去一次我家,美曰其名“改善生活”,但林唯自从和那个香港老板好上了,就不再去我家“改善”了,我常半开玩笑地骂她“重色轻友”。
小路呢?每天在外面奔波,以前她是我们几个人中工作最轻松的一个,现在反过来了,她现在比我和林唯任何一个都要忙。
前几天她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做采访,就没有跟她多说,看看表新闻发布会还要等一会儿才开始,我正好可以趁这个时间给小路打个电话。
电话通了,我问小路在干什么,小路说她正在领一个孩子玩!
玩?我问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好久没有听见小路笑得这么开心了,自从她做了保险业务员后,每天都在为每个月的业绩指标拼命,很少听到她这种一身轻松、发自内心的笑,看来今天一定有大好消息。
小路说,她这个月终于从“落后标兵”变成“先进工作者”了!
的确是个大好消息,小路终于可以“保住饭碗”了,我打心眼儿里为她高兴。听小路讲,她这个月签下了一个大单,而且是公司长期争取都没能拿下的一个持续性的银行房贷按揭的保险业务大单。
几个月以来,小路所在的保险公司一直在争取一个银行房屋按揭贷款的保险业务,很多家保险公司都各出奇招,小路的公司也先后派了几个人去做,但都没能做下来,最后小路的主管经理亲自出马,但还是无功而返,公司准备放弃了。
小路当时因为没有什么业务线索,就跟主管说她想去试试,主管觉得反正已经要放弃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同意小路再去试一试,但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小路当天就去找那家银行主管这个业务的副行长,这位女副行长称忙,根本连见小路都不见,小路连着去了几次都被挡在了门外,最后一次,估计是副行长看小路实在是太执着了,不得已才让小路进了她的办公室,但说已有意向准备与别家保险公司合作了。
小路听了,当时挺失望的,可就在这时,这个副行长接了一个电话,事情突然开始出现转机了。
小路对我说:“多多姐,你说这世上有的事怎么就那么机缘巧合,我都感到彻底没希望的事儿了,突然一个电话就改变了。”
原来那天是星期三,这个副行长的女儿下午不上课,原定是她老公去接孩子,谁知他老公临时有事不能去,打电话让她去接,而她一会儿还有会要开,两个人在电话里推来推去谁都说自己去不了,小路一看这样,就对她说:“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去帮您接。”这个女副行长一听很高兴,上下打量了一下还是一副大学生模样的小路,然后放心地告诉了小路她女儿的学校。小路当时也没多想,觉得帮个忙跑一趟也累不死人,根本没想业务什么的。
那天,她接了副行长的女儿,然后领她来到公寓,她给小女孩买了汉堡、薯条和一听饮料,让她吃饱了,开始辅导她写作业。写完作业了,看看时间还早,小路就领她到附近的小公园里疯玩了一圈儿。
傍晚的时候,女孩的妈妈打来电话,按照她讲的地址,小路打车把小女孩送回了家,小路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这个副行长的女儿特别喜欢小路,说小路给她辅导功课辅导得特别好,缠着她妈妈说以后每周三都让小路姐姐去接她,她妈妈很为难,小路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便一口答应下来。
所以以后每周三,小路都把这个小女孩接到公寓来学习,没想到,两个月下来,她进步还挺大的,从一直以来的中等成绩一跃成为班级的前几名,女孩的妈妈要给小路钱,小路不要,她就问小路该如何感谢她呢?
小路说:“能不能在同等的条件下,你们行的那项业务优先考虑一下我们公司?”
那个女副行长没有马上答应,她说需要让下面的人调研比较一下各家保险公司的条件优劣,然后再定。
一周后,这个女副行长的助理打来电话,通知小路的公司可以去签约了……
小路就这样拿下了她的第一个保险大单,好象很幸运,但其实不然,听完她的讲述,我都替小路捏了把汗,我由衷地说:“我们的小路长大了,姐姐真为你高兴,姐姐一定要请你吃顿饭为你好好庆祝一下,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小路在电话的那边想了想说:“红烧狮子头!”
我们同时都乐了,小路平时最爱吃“红烧狮子头”,每次我们出去吃饭,轮到她点菜时她准脱口而出:“红烧狮子头”。为此,我和林唯还笑话她:“你看你因为总吃‘红烧狮子头’,自己的脸都快圆得象个‘狮子头’了!”
我正在电话里和小路小声地说笑着,会议现场的麦克风响起来,会议主持人宣布新闻发布会马上开始,请大家坐好,我让小路给林唯打个电话,选个大家都不忙的时间一起聚一聚,定好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再告诉我,然后就挂了电话。
为了方便录音,我坐到了会场的第二排,当我抬起头,想看看在主席台就座的会议主办方领导时,我竟一下子愣住了,我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天哪!
那是青格勒吗?
是他吗?
我使劲地瞪大了眼睛,没错,是他!
一个深沉、儒雅、西装笔挺的青格勒正坐在主席台中央,在我的记忆中,他是最不喜欢穿西装、扎领带的,他说那样让他喘不上气来。
青格勒大我一岁,他今年应该是28周岁了,我们自从在呼伦贝尔分别后,已经五年没有见面了,大家都改变了很多,但仍是在对视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我们都很惊讶,眼神里闪出了一丝别人察觉不到的慌乱。
新闻发布会持续了四十分钟,我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心里乱成了一团。
我想抬头仔细地再看看青格勒,却又不敢直视;想离开,但今天坐得太靠前了,又没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溜之大吉……
新闻发布会按照会议流程一项一项地在进行,青格勒作为华创集团东北分公司的总经理在会议中也讲了话,他的神态从容而淡定,看不出一丝破绽。
在发布会快要结束的时侯,青格勒的一个助手挤过来小声对我说,是苏蒙小姐吗?
我点头说是。
他说:“青总请您会后留一下。”
新闻发布会在青格勒与高校领导站起来互相握手拍照的定格中结束了,我随青格勒的助手来到了酒店的一个贵宾室。
一会儿,青格勒走了进来,他示意助手先出去,然后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服务员进来倒水又离开,在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足足有两分钟,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青格勒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听说,你在大连……真没想到,我们就这样见面了……”
我仍是没有作声,喉咙出奇的痒,我拿着水杯不停地喝着水。
青格勒又说:“你变了,变成熟了,也越来越有气质了……”他的嘴角向上翘了一下,想笑但又笑得很勉强,我没有接话,继续喝水。
我变了?
能不变吗?
五年了,不变才怪呢?
记得大学时曾看过的一部关于成长的影片《三个夏天》,里面有一段对话,妹妹问哥哥:“是不是人经历了恋爱才会长大?”哥哥回答:“等你经历了失恋,你就长大了!”
我抬头看着青格勒,他的变化也很大,他不再是那个草原上个性飞扬的毛头小伙子了,他的沉着已超出了他的年龄,过去了的五年似乎把我们都改变了很多……
青格勒的突然出现,让我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起过去的事情,我的胃开始隐隐作痛。刚来大连时,总是处于“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我的胃从此落下了毛病,时常会小疼一下,不过近两年已经没有发作了,我还以为已经彻WWW.soudu.org底好了呢,谁知今天青格勒的到来,让我的胃病又犯了。
青格勒看我定定地看着他,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于是从包里拿出了一支烟,笑笑说:“不介意吧?”
面对迟来了太久的青格勒,我心中突然冲出来一股怨气,我冷冷地说:“介意!我当然介意!”想起这五年来日日夜夜的“煎熬”,我不能控制地站了起来。
青格勒“惊”了一下,也站了起来,他有些愕然地看着我。
“青总,如果没有其他关于会议的补充说明,我就先走了……”我拿起包,转身要离开。
在我转身的一刹那儿,青格勒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有些哀伤的说:“多多,别这样,我们五年没见面了,就算不是朋友,我们也不是敌人吧,我们晚上出去谈谈,好吗?”
他的手抓我抓得很紧,我使劲挣了一下也没有挣脱,我回头看着他,眼中闪出泪花,他看着我,看着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手,再一次说:“答应我,晚上我们出去谈谈,好吗?”我用怨恨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置可否,我的胃一阵绞痛,我只想离开,马上离开这里。
我快步跑出了贵宾室,跑出了酒店,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告诉司机把我拉到海边,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你总是这样不怜惜我,青格勒说走就走,说来又来,从来都不给我一点心理准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二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司机把我带到了海边,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看我一脸的泪痕,忍不住关切地问:“姑娘,你没事吧?”我勉强地笑笑说:“没事!”
他仍不放心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坐一会儿,就回家吧,否则家里人会担心的。”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坐在海边,象一尊雕像,任凭海风随意地吹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有人来了,有人又走了,我毫无知觉。
我就这样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
天渐渐地黑了,海边的人慢慢地少了,我不想眨眼、不想移动、不想回家,我只想就这样坐着,一个人静默在这无边的黑夜里,直到天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