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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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不过是有些原因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我再次拨通青格勒的电话,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但这种希望又太似绝望。

    公寓楼下的公用电话已经在这两个多月内不知重复了多少遍青格勒的电话号码,公寓管理员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每天都去打电话,每天却都没有人接,而我还坚持每天都去拨一个根本就找不到人的电话呢?每天给青格勒打个电话似乎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我现在似乎已并不在意能否打通,我只是需要这么一个过程,如果电话真的通了,也许我都不知该对青格勒说些什么了。

    “二十三年始知愁

    百般滋味都上心头

    自从唇上吻香留

    象个鱼儿吞了金钩

    爱字一沾不自由“

    ……

    电话一直是占线的声音,我的天哪,难道青格勒回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我放下电话定了定神,管理员以为又和往常一样,我会抱歉地对她笑笑然后转身上楼去。我每天都来打电话,她却每天都收不到我的钱,我也觉得对她实在是有些抱歉。管理员停下手中的织活,看了我一眼:“还是没人接吧。”我说占线,我拿起电话又拨了一遍青格勒的电话号码,仍然是占线。

    这时,有人来打电话,我只好先把电话让给了别人,我站在旁边,心里有点七上八下。这个打电话的女孩子讲了很长时间,我急得心都要跳出WWW.soudu.org来了,真怕错过了时间,我和青格勒又失之交臂了!

    终于听到那个女孩说出了“拜拜”两个字,她刚放下电话,我就连忙拿起了听筒。我再一次拨通了青格勒的电话,我紧张地数着数字,电话通了,但却没人接,刚才不会是幻觉吧,我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我现在对电话的响声似乎都有点神经质了。

    电话继续响着,却还是没有人接,响了十多声了,已经开始计费了,仍然无人接听,我决定放弃。正当我要放下电话时,突然听到电话里传出了声音,是一个南方口音的男人在讲话。我惊喜地“喂、喂、喂”叫了好几声,他问我有什么事情,我说我找青格勒,他说:“青格勒不在。”我急忙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在?”“青格勒几个月前就被总部召回了,现在已被派到加拿大分公司了,我今天刚到大连,今后这里的工作由我继续来开展……”

    我怕他说完了就挂断电话,连忙加快语速地问:“那您能不能告诉我青格勒在加拿大的电话号码?”这个南方口音的男人以为我是他们公司的客户,就说:“工作上的事,你跟我说就OK了,关于业务的所有事项青格勒都交接给我了。”我说:“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是他的女朋友,我有急事要找他。”电话的那一边突然传来了笑声:“你是青格勒的女朋友?你不是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青格勒的女朋友是我们老板的千金,再说他(她)们已经在上个月结婚了!”

    “你说什么,他结婚了?”我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他上个月结的婚,我还参加了婚礼,婚礼很盛大,青格勒被我们董事长招为附马啦.…..”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彻底给打晕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那边又传来声音:“你还有其他的事要问吗?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我又重复地问了一遍:“青格勒真的结婚了吗?”

    “这还能有假吗?”他反问了我一句:“我们不认不识的,我骗你干嘛,而且据我所知,青格勒大概这两三年之内都不会回来了,他太太在那里读书。”

    他说他现在没有青格勒在加拿大的电话号码,如果我一定要要,他可以帮忙让总公司的人给查查看,我说不必了,说了声“谢谢”挂断了电话。

    我神情恍惚地往楼梯口走,走了几步,听到后面公寓女管理员在喊我:“哎,电话通了!”

    电话通了?

    哦,我忘了给钱了,我转过身走回到公用电话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元硬币,公寓女管理员找了两角钱给我,她递给我钱的时候还叹了口气说:“你这电话通了,还不如就一直打不通的好……”估计她已从我的电话内容上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对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我很害怕看这“同情”的目光,我没回公寓房间,转而快步走出了公寓的大门。

    青格勒结婚了!

    我的耳边不断地响着那个南方男人说出这几个字的声音,头都要炸掉了。

    十一月的大连,天气还不是特别冷,可我却感到从心里凉透了,冷得浑身发抖。

    我站在另一个公用电话旁很想再打一遍刚才那个电话,我有点后悔刚才拒绝了那个南方口音的男人帮忙查找青格勒在加拿大电话号码的好意,我很想亲口问一问青格勒:“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可是,就是打了电话,问了他,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问了,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刚刚丢了工作,现在又丢了青格勒,我发疯一般地跑回公寓,翻出分别之后青格勒写给我的信,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林唯从身后抱紧我,轻声地问:“出什么事了……”我没有回答,她没有再追问什么,任我哭着,等到我哭累了,我对林唯说:“我要出去好好想想清楚……”

    天空灰蒙蒙的,也象是刚刚哭过,我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了下来,我想再仔仔细细地看一看青格勒曾经写给我的信。

    “多多,到了深圳,我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很理解贾平凹三顾华山而不入的心情,梦与现实有时相差的太远了,有些东西也只能做为心中的一道风景。说句心里话,我并不喜欢深圳,不喜欢它的喧嚣与浮躁,不喜欢它淡淡的人情味,不喜欢存在于其间的狡诈与欺骗。但我还是带着许多期望,也带着自己的梦想选择了深圳,融入这匆匆奔走的人群,只希望在这里能弥补许多缺憾,营造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希望我以艰辛、孤独与磨难换来的成功,能给我日渐苍老的父母以最大的安慰和快乐。

    人到了深圳,才感受到了一个真实的深圳,深圳既有先进于内地城市的独立和自由的氛围,但同时也充满浮燥和孤独。说深圳孤独是指深圳人的孤独和这个城市面临的孤独,因为深圳年轻,二十年还很难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深圳人’,大家都似乎是这座城市的匆匆过客;另一方面,相比较从前,目前深圳工业增长速度的下降以及‘特区不特’的争论都给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心理罩上了一层阴影wWw.,政策优势的逐渐弱化,面对长三角、渤海湾等地区经济的飞速发展,深圳人正经历着一段心理上的困难时期,而我认为深圳的产业结构的一些后遗症也已经开始影响到深圳的发展,更为重要的是,深圳正遭受到冷落是中央帮派政治斗争的一种结果,而对于中国这个中央集权的国家而言,政治上的‘失宠’对深圳来说是最根本也是最具意义的‘孤独’。

    但同时我亦乐观,因为深圳也面临着独有的发展机遇,香港回归,对于深圳的经济发展是个重要的契机,对于我个人而言亦是如此,这也是我最初选择深圳的原因。这里会给我提供一座桥梁、一块实践基地,我相信地缘上的优势是稳定而且巨大的!

    我在深圳等你!”

    ……

    “现在我住的是单身宿舍楼,本地员工平时都不住在这儿,只是周末带男朋友或女朋友过来住,所以平时交流亦很少。在这里,有的是同事,难得的是朋友。大家都早出晚归,难得有闲暇用在朋友式的、纯精神上的交流,大家都在各自的跑道上大汗淋漓的追求着自己的梦想,都在这贫富不均的城市中、在不平衡中、在激烈的竞争中期待着一种辉煌。

    你信中问我,经过几个月后我对深圳的感受有没有变化,我觉得很难用文字说得清楚。深圳的发达不仅仅在于他的摩天大楼和如流的靓车,更重要的在于一种开放的,包容的,具有典型的‘移民城市’的文化。可能是移民城市的缘故吧,这里的人活得很自由,各活各的,他们说去趟大连,去趟黄山就象我从市内去一次蛇口似的,生活观、消费观、爱情观都与内地有许多不同。

    人们都说,到了深圳,人会变得很快,我也改变了很多,但对你的诺言我始终不变。我承认在这个城市里忠诚于自己,去守候一段美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也承认我现在很孤单、很寂寞,但我知道我寂寞为你!孤单为你!我甘愿在孤单和寂寞中守候清纯如许的你。”

    ……

    “我知道自己太渺小了,在一种既成的体制面前,我们都太渺小了。

    现在我不想多说什么,有些承诺现在说是绝对错误和不负责任的,我只能说:我会尽最大努力,我也相信时间会检验所有的不真诚!

    等你来了之后,你就会知道深圳正式调进一个人有多难,有多少苛刻的条件。深圳是一个凭能力吃饭的地方,所以必须自强不息,特别是对我们这些没钱、没权、没地位的人更是如此。上次跟你家里人通电话,我所说的话,不知道他(她)们是否满意,我希望你能向他(她)们做些解释,你的父母担心你,怕你受到伤害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因为我想他(她)们和我一样爱你。但我得承认,我们必须要面对一些无法逃避的现实问题,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如他(她)们所愿把你正式调进深圳,我现在也确实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获取他(她)们对我的信任,但多多,你应该相信我,到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委屈你!我现在很需要你,做梦常常梦到你,我梦见你穿着那件紫色的风衣在风中对我笑,我把你的照片放到了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坐在我对面的女孩说我最近瘦了很多,我说是想人想的。

    多多,我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忍受在等待中煎熬的日子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马上停薪留职过来,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你相信我,我有能力成为你物质和心理上的坚强后盾。

    你愿意冒这个险吗?为我,为我们?”

    ……

    我的眼泪再一次流出来,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切又恍如隔世。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男生正倚在墙边吸烟,我说:“能借给我火用一下吗?”他问:“你要烧什么?”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一个人的过去。”

    他把打火机递给了我,我把青格勒曾经写给我的信一封一封地烧掉,火苗烧到了我的手,我也感觉不到疼。

    我继续烧着,我和青格勒的过往随着烟雾一屡屡地飘向了空中,越飞越高,越来越远,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一丝丝的痕迹,一阵风吹过,就全然散去了,好象我和青格勒之间从来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切美好的东西似乎都经不起时间和利益的考验,时间已经改变了所有的承诺,走在异乡的街道上,海风一次次地拍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耳边响起了那曾经熟悉的旋律,那首歌好象是专门为我而唱起的: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亲爱的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一阵阵的吹过,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对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