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是祝英台十六年生涯中耳鬓厮摩的第二人。
简直就是一种下意识吧,祝英台不得不对这样的梁山伯抱以怜惜的态度,正如去怜惜那垂水的柳,或者攀附的藤。
他在他的瞳孔里面,看见了那个,在绣楼里面,一边微笑一边拢紧手心蝴蝶的那个少女。
那具,现在正匍匐在他身体内的祝家女儿的骷髅。
她在蝴蝶撩人的舞姿中站定,扬起头,看在微风中颤动的桃枝,想起的,是梁山伯双颊飞红时候的桃花藓斑。
蝴蝶太多了,它们那么喜欢祝英台――或者并不是对于这少年真的有那么的心弛迷醉。
蝴蝶千计的复眼,到底窥伺着什么样的景色呢?
是祝英台酷似女子的美貌吗?是祝英台凝视wWw.桃枝沉想的痴态吗?或者是那,WWW.soudu.org连祝英台自己尚无察觉的在胸膛萦绕的、无以自明的情意流窜成眼下大胆地灼烧着的翼想吗?
就在同时,从祝英台背后的肋下,探出无数的细密触角,在扇动蝶翼的细风中抖动,背负在细虫上庞大的翅膀依然潮湿,当它们可以张开闪烁迷光的羽翼时,少年的脊背是一片不能逼视的变化的斑斓。
就是只有蝴蝶才可以看见的幻象。
满手青色血液的祝英台,吸入了太多的死蝶的鳞粉,那些飞扬着求生与恐惧的飞散遗骸,是最为营养的肥料,缱绻入祝英台体内后造就了最适合的蝶茧,还有那一层又一层柔媚缠绕的深沉的不明心思,正是最为柔软糜烂的温床――那些被虐杀的蝴蝶们无处可去了,只有与飞沙一起,湮入少年的胸膛,滋润养育的,正是转世以后妖妍到极致的幻象之蝶。
蝴蝶的复眼闪过千万道完全值得惊叹的光芒――正是那些幻象中它的同类,在祝英台的脊背后融合、拼接出了祝英台那对因遐想而生的翅膀。在这非想翼散放出的太过刺目的光线中,蝴蝶依然看见,在祝英台的脊背的翅根,蠕动着拱起的苍白的脊椎连骨,缠绕着金枝玉叶的白骨从颈后伸展,先是细小脉络,再是层层附着变得柔韧的鲜红肌肉,触目惊心地规律脉动。那与祝英台耳鬓厮摩的骷髅,刚刚生出的微翘粉唇,微笑了。
祝英台没有发现,他蓬勃的感情枝丫的生长,触动了最后的祝家女儿枯死的骨骸表面的浮土――终于白骨生肉,然后具像为那修长的、缠绕着金枝玉叶的臂膀,拥抱着收紧。
祝英台看着桃枝,突然觉得被人勒住一样呼吸困难――桃枝上,两只硕大的燕尾蝶正在交尾。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