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见那我现在该唤做姨娘的妇人自位置上起身,左右两旁还跟着两个小童,手上各拿一块牌位。
洗手,拭干之后,妇人便向那两块牌位各行了一礼,才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两个小童也一同拿着牌位,放回原先立在祠堂正中的位置上。
见妇人与两牌位就位以后,赞礼者示意我转向东正坐。
刚做定,便有一人奉上罗帕和发笄给那妇人。妇人又起身拿起,才走到我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于席子之上,拿起托盘上的罗帕和发笄重新为我梳妆。
完成以后,妇人起身走回原位坐下。赞礼者伸手随意的在我头上摆弄了一下发笄,便让我起身。
才刚站稳身形,一直安坐在边上的宾客便都起身向我作揖祝贺,我回已微笑,点头。却心中甚是不舒服,只因这些宾客的祝福着实虚伪!头脑嗡嗡的觉得这些声音实在让人烦躁。
这时又有一人奉上一套素白的衣物,赞礼者伸手取过,一边与我向宾客示意,一边又把我带向先前让我等候的那间偏堂。
一进这间偏房,虽外面的声响仍是能够听得清楚,但因入目的人数瞬间减少,竟感觉清静了很多,精神也因此好了些。
赞礼者把手中的素衣襦裙置于一张矮桌上,伸手就要要为我脱衣。我直觉的抬手阻拦,才又反应过来的道:“这个我自己来,等会你替我穿上便可。”虽说我不习惯别人脱我衣服,当然也不习惯别人来帮我穿衣服。但是,那衣服总比我自己穿强多了啊!要让我自己来,又不知道磨蹭到哪个猴年马月去了。
赞礼者只道我又是不习惯她,故也没有之前的倔强。
依从的拿着那套素衣襦裙站立一旁,待我脱下衣衫,独甚肚兜之时,赞礼者才适时的上前为我着装。
内心倍感庆幸,只因之前换下不属于这个年代的衣物时,曾犹豫过是否也要把内衣也一同换下。思绪良久,想到既然已来到这个世界,就必得让自己由里而外的容入现在的环境。便狠下心脱下习惯了的内衣,独自翻柜。
凭着脑中由电视上看到而留下的印象,终于找到一件合乎想象中的巧小精致的小衣服。眼睛一亮,便知那就是古代女子的胸衣了。虽换上这倍感陌生的肚兜后,心中不无感慨,但形势如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这番的折腾,想来,便证实了当时有此想法果真明智!
换好素衣襦裙,赞礼者相伴着与我一同出去,示意我向来宾展示自己方才换上的衣着。心下难免又是一阵疑惑,这换个衣服,都还要向人展示,莫非这地方已经有了服装展示?而这小姐原来只是个模特而已?但一想,这服装展示不可能在如此肃穆的地点,气氛如此庄严的环境下走秀吧?
才想到这,赞礼者又把我拉到神龛前,前面有张长桌,立着之前两个小童拿的牌位。赞礼者又示意我向那两个牌位跪拜行礼,我便想到,这大概是跪拜主宗的吧!犹豫间,便也很慎重的屈膝行了个正正规规的跪礼。
随后又被赞礼者扶到原来的正东位置,那妇人又起身洗手。洗好后又回到原位,便与之前一样,又有人奉上托盘。这次奉上的却是发钗,妇人接过,走到我面前。又高声吟颂祝辞,我虽说对这些句意是一概不懂,但还是能听得清楚字句有些变化了的:“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同时赞礼者把我头上的发笄摘下,妇人又跪在我身侧的席子上,为我簪上发钗,末了,又起身复位。
赞礼者接着便一脸严肃,实际却只是随意的在我头上又摆弄一番后,那些宾客又起身向我作揖道贺。
我方才觉悟,原来是重复这之前的动作啊!于是也在赞礼者的引领下得心应手的做了回礼。
我此时已是大略的了解了这其中过程,见那赞礼者又接过一套曲裾深衣,便首先抬脚往方才更衣的偏房迈去。
赞礼者拿着那套曲裾深衣,看这般颜色,已悟出原来是与先前带的发簪是相配套的。
又换了衣服出来,向来宾展示一番后,便被赞礼者扶将到那妇人面前做跪拜之礼。我心下没有犹豫,已是直觉的在内心反抗起来了。回想在我原本的那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跪拜过何人,只因知道这膝盖上的黄金万万不可丢失。
要知道,在我原本的世界里,曾经与小蝉冒着被赶出孤儿院风餐露宿的风险,即使被那管理员压迫过多少次,我与小蝉都是互相鼓气,从不屈服在那管理员的淫威之下求饶!却没想,到了这世界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举行这莫名其妙的礼仪,还要让我舍弃膝下的黄金尊严向那才初见面的妇人下跪行礼!
方才第一次跪只略一犹豫便跪了下去,只因是对着死了的人有着尊重和敬畏,跪也无妨。但现在要跪拜的却是这与我无亲无故的妇人,虽对她印象不差,但叫我下跪却实属为难!
我虽无父无母,但对我和小蝉恩重如山的孤儿院院长时,内心虽是充满感恩,却只在独立以后每月往院里捐赠财物,过节时会去院长家里面探望他聊表内心的感谢,却不曾向他下跪言谢过。更何况着对我仅仅止于陌生人的妇人呢?
虽说要融于这个世界,但总归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这下跪,便是我所坚持的原则之一,是万万不能轻易屈膝的。但,这样的形势,我又是该如何才能坚持自己所坚持的呢?
我这边在内心激战时,那边宾客席已是议论纷纷了。妇人见我半天没有动作,自听我唤她姨娘后便神采飞扬的脸庞顿时黯了下来,落寞的摆摆手,道:“我知你为难,这......不跪也罢!”
她此话刚落音,一直站立在宾客身后的晴鸯竟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妇人双眼一瞪,便气弱的敛住步子,低下头灰溜溜退回去,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我仍是被安排到原先的位置上,向东正坐,妇人也重复方才的动作,洗好手后便又有一人奉上托盘,上面的物件又换成了钗冠,比之先前,要华美精致得多。
妇人接过走到我面前,再次改变词句,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赞礼者为我摘下之前的发钗,妇人跪下为我加钗冠完毕,又起身复位。又是先前的动作,向宾客行完礼后,我心知又要换上与头上所带钗冠相配套的服装,熟门熟路的径直走进偏房去。
果然,没过一会,赞礼者便拿了套与头上幞头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这次的服装比之先前两套,甚为繁杂,穿起来也比先前多耗费了点时间。
着大袖礼服、钗冠出房后,向来宾展示。然后向着天地,行正规拜礼。因跪的是天地,我内心毫无芥蒂,因着原先对妇人拒跪有些内疚,这次毫不犹豫便跪了下去。
似乎已经完成,见着有人撤去先前的摆设,我内心暗中高兴着。却没想放眼一看,又有人在另一处摆了酒席。心下领悟,就象我生长的那个世界一样,比如拜完天地以后,剩下的自然是与宾客们饮酒作乐拉!虽不知这是为了何而祝贺,但能肯定主角便是自己。这么一想,自然心中又暗自叫苦,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啊?
正在这时,妇人走到我面前,请我入席。我有些愣怔,那妇人先前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我拒绝下跪,此时却象无事人一般,竟还客气的请我入席。
愣怔间,妇人已不知何时拿了一醴酒站在我面前,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我怀着歉疚向她行了一礼,接过那一醴酒。在赞礼者的陪同示意下,我入了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
有人奉上饭,我眼睛一亮,终于可以吃饭拉!我已然饿及,便狼吞虎咽起来。
半晌,方觉不对劲,怎么只有我一人在吃?才一尴尬的停下了碗筷,赞礼者便上前来扶我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妇人起身,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池恋甫。”我正不关己事的等待她说完这番赞词,却见众人都看着我,似在等待我的回复。我正要询问陪伴在侧的赞礼者,却听得一声尖叫自祠堂外传来,甚是凄厉。
听闻此音,宾客都回转头去,我也昂头望去,却见已有一群仆从把那声音来源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时,庄主挺身而出,摆摆手安慰着众宾客:“各位朋友且稍安毋躁,”回头对着妇人道:“娘,你只管继续罢。”妇人点点头。宾客也迅速安静下来。在赞礼者的陪同下,我向在场的所有参礼者一一行揖礼以示感谢,内心却叫苦不迭。
最后,女仆示意我独自一人走上神龛,与那两尊牌位并列站在一起,妇人也一同站在我身旁,面向全体参礼者宣布道:“小女殷品淮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盛情参与!”又一番向全场表示感谢的揖礼。
我心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命苦,莫名其妙遇难穿越,还来不及了解这是什么地方,就莫名其妙的参加了什么仪式。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希望不要是什么祭奠的仪式,把我当做那啥啥啥拿去祭神就是万幸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