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不甚宽阔,正中又摆放着大约一个一人高的大木桶,水气迷漫,其中飘散而来的某种香味缭绕不绝。许是这样的环境,竟让我一直绷紧的大脑和身心都松懈了下来,而且还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还没理清自己的处境,便又被拉来参加什么仪式,而且似乎还是这仪式的主角!脑子在这水气的渲染下就更是一片混沌了,竟不自觉的闭着眼睛让那女仆脱了衣衫,依顺的安她的请求入了桶内。
触到那温热的洗澡水,全身又更加松懈了。舒服的靠坐在桶内,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一双柔滑的手却突然缓缓的袭了上来!
我登时清醒,一边向另外一侧躲闪,一边紧紧握住少女的手。正要喝问,却又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话语咽了下去。只因我突然想到一事。
在古代里,稍有地位的人,都是要奴仆帮着给自己沐浴更衣的。我这么大的反应必定是要起疑。于是,脑子一转,便不动声色的改口道:“我比较习惯晴鸯的手感,但庄主现在只吩咐你来伺候我,也不方便把她叫来,那我只好自己动手罢了。”
没想那女仆一听,以为我是对她有意见,“扑通”一声跪下:“小姐,有什么不满之处,还请小姐原谅......”我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不满,只是不习惯你的手感而已。”
谁知那女仆甚是倔强,硬说是我对她不满,请求我的宽恕,言语间竟带着颤栗。我不禁好奇的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我是对你不满呢?我都说了不在意,便不会再追究。难道你还有其他顾虑吗?”
那女仆犹豫片刻,才豁出去一般,直视着我,道:“素闻小姐与自己的贴身婢女晴鸯向来就不对盘,因着晴鸯深得庄主喜爱,对小姐的话也不甚听从,可小姐却不能奈她所何。自她进这山庄一年以来,竟从来没服侍过小姐沐浴更衣!沐浴向来都是与奴婢同住的粉红姑娘伺候的,更衣则是小姐亲自动手。小姐怎可会习惯她的手感呢?想必是因为奴婢做不周到,小姐有意推脱而已。故求小姐原谅奴婢。”
听得这女仆这般解释,我不禁佩服这古代人丰富的想象力。却又不得不安抚道:“我是对你手感不甚习惯,没有怪罪之意,不用放在心上......再说,就算我对你不满,也仅是沐浴这区区的小事,谈何原谅不原谅的。”我这话刚说完,却见女仆露出凄然绝望的神情,我不禁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女仆听得我这一声询问,竟开始发起抖来:“小......小姐,果然还是对我不满......”看着她如此惊慌的模样,我甚是无奈,我不满又怎么了?用得着有这样大的反应吗?想想,许是那正牌小姐给她留下了不少的阴影吧!
很想知道那小姐到底是如何震慑到这些下人的,于是,我倾身冲她试探性的问道:“若我真对你不满,你又能怎样?”我话刚落音,便见那女仆身体剧烈震了一下。
我心生内疚,却又按捺住。半晌,才听得那女仆头也不抬的趴伏在地上,似有哭音:“若小姐对我不满,只想奢求小姐对我的处罚降低一些,留我个全尸便可......”说罢,仍是无力的伏在地面,似是对我提出这样的“奢求”仍觉过高了些。
我却听得她这话,已然是惊呆了!我没想到,那小姐很变态,却居然变态到这种地步!竟拿别人的性命来建立自己的威信!而且,从女仆的语意上判断,似乎只要下人让她不满,不仅会被处死刑,而且还不能留个全尸!好一个狠毒的女人!虽还没见面,我已对那自旁人口中听来的信息,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看了眼趴伏在地的少女,无奈的叹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我对她并没有什么不满啊,莫非......我心念一动,扬声向她问道:“你认为我对你有哪些不满呢?”
那女仆听得我的提问,趴在地面的手瞬间打直,使得头虽底着,离地面却有了一段距离:“小姐必定对我没有自称奴婢而有所不满吧......”这口气,明明就是笃定的,句末却加了个“吧”字,显然是怕引来我更加的不满。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她和我说了那么多的话,的确是没有自称奴婢过。
我的好奇心不禁又强占了出来:“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没有自称为奴的原因吗?”
“我只是最近几日临时被这庄里的人请来的赞礼者,并不是这里的长工,这几日被安排与我同住的粉红姑娘向我说明了一些庄内的事,叫我在你面前一定要自称为奴,可我偏不听劝,只道小姐是个有度量的人,不会怪罪与我......”说到最后,渐渐没了声音,我了然的替她接口道:“却没想,我还是对此不满了?”听得我猜中了她未吐出来的话,女仆瑟缩一下,也不敢说话。
我强忍住心中的愧疚感,趁着这个时候匆匆擦拭全身。一时间,除去外面隐约传来的喧闹声,这偏房竟安静得只有水声。
没用多少时间,我便简单的洗好了澡。出了浴桶,拿了张干帕子擦干全身,才看向那个依然跪在地上低着头疑似已经睡着了的赞礼者道:“好了,我已沐浴完毕,你来帮我更衣吧。”
赞礼者似是听了我这样的称呼,猛然抬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却迟疑着不敢有丝毫动作。
见她如此,我展颜一笑,道:“放心,我就是如你所说的那般,度量很广。”听我这话,她发直的眼神变作惊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手脚麻利的为我把之前的衣裙穿戴好,又把我带到了另外一间偏堂等待。这间的偏房似乎离得方才人多的祠堂要近些,外面的什么声音,都能够听得十分清楚。
赞礼者绕到我身侧,对我说了声:“你先坐在这候着,我出去通知他们一下。”
留心观察她的表情,已是一扫方才的阴霾,言语间掩藏不住的神情竟是窃喜与自得。
我了然的淡笑一声,向她点点头道:“好,你去吧。”
她也许不知道,其实她那般说话的技巧已被我看穿,所以对我根本就没有用,但是却因为能够解除她对我多余的误会,我便只好将计就计了。若有所思的重复方才她所说的一句话:“小姐是个有度量的人......呵!若你那小姐真是个有度量的人,你也不会因这么一点小事而这般心惊求饶了吧。”要是面对的是那正牌小姐,也不知道她这番有技巧的话能不能让她逃过此劫呢?
没过一会,赞礼者便进了房来,才将我扶起,便听到外面开始奏起了音乐。
音乐声中又听到有些杂乱的声响,虽嘈杂却仍能判断出似是在迎接宾客,相互间有欢迎或道贺的声音,甚是热闹。
不多时候,安静下来,只听得一人的声音道:“今天,小女殷品淮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下面,小女殷品淮成人笄礼正式开始!”听那声音,原来是先前被我唤做姨娘的妇人所说,心有疑惑,怎么我又成了她的女儿?这成人笄礼又是怎么回事?无奈历史知识太少,我也不得而知。稍顿片刻,又听妇人宣布道:“请殷品淮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只听她那边话音一落,随伺在我身旁的赞礼者便放开扶我起身的手,领先走了出去,我也迷茫的跟着她。
到了堂内,只见这里已等候了很多人,看样子都是些与庄上往来密切的朋友,在还算宽敞的厅堂两旁坐得满当当的。
只见有人端了盆水来,那赞礼者便上去洗了个手。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一同上去把手洗了,却在这样人多且又全部向我行注目礼的阵势下寸步难行。
赞礼者洗好手,见我如此,便加紧步子来到我身旁,扶起我的手臂走向场地中间,面向南,引领我行了个揖。然后又带我向西跪坐在一张摆在席子内的坐垫上。接着女仆便把原先我的发弄散,重新为我梳头。
我心下已然明了,这阵势必定是为了我举行的某种仪式。想起先前那妇人一路上向我絮絮叨叨的说些关于礼仪的事,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不禁悔不当初,若当时仔细留心她那一番唠叨,我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手脚不知如何摆放了。
因讲究颇多,我又忽略了方才那妇人一路上的提示,对这什么仪式全然没什么了解,所以虽是在赞礼者的带引下,自己也及尽心思的领会女仆的指示全力去配合,却仍是显出我动作的僵硬笨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