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对于食物雪晴一向不挑剔,要是挑剔这些,当年早就饿死在京城的牢狱中。那时整整两个月他就靠霉长毛的糠饼和狱卒们刷锅的稀汤水这种连猪狗都不吃的垃圾维生。经过如此折磨,雪晴的饮食标准已经完全降低到吃饱就好,偶尔饿个两三顿也无妨。
国公府里下人们用餐的大厨房提供的饮食,已经比寻常平民小户人家吃的好了。就像雪晴现在手里拿着的杂面馒头,虽不如细白面的馒头金贵,却是贫苦百姓年节时才舍得吃的好东西。
不过既然蓝山招呼他吃好的,雪晴一来是不想自虐,二来也要给蓝山面子,就微笑着走过去,诚恳道谢,接受了蓝山的好意。
蓝山与雪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雪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么?二少爷每每见到你给咱们少爷做的玩具都很高兴很欣赏的样子,我觉得那东西一定比小孩子的玩具更有用,对不对?你若不是官奴出身,在府里八年又是读书识字的,怎么也能升为二等侍从。”
雪晴不为所动道:“蓝山,我现在过得不错了,能伺候少爷这样的好主子,我已经很知足。若是换成别的地方,像我这种出身,一辈子只能做粗活,要不然就是在乡下务农了却残生。”
蓝山扼腕叹息道:“唉,说的也是。不过二管家与你究竟有什么仇怨?他对你似乎极为严苛。我看你若想过得舒服一些,不如早点找机会改善与二管家的关系。”
雪晴幽幽道:“谢谢蓝山关照,二管家现在恐怕还是对我有些怨恨。但你不必为我担心,这点苦我还受得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时间长了,大家有目共睹,他们终会原谅我。”
蓝山猜测多半是与雪晴过去的身份有关。他晓得利害关系,不敢私下乱打听,就转开了话题,随便说了些其他。
忽然雪晴说道:“蓝山,我看天边飘来的那块云彩越黑沉,蜻蜓飞得比刚才更低。怕是马上就要下雨。咱们是否该提前寻个能避雨的地方?”
这时护卫头领也寻过来,提醒蓝山要下雨的情况。
蓝山记得再往前走有个稍大一些地饭铺。他就不敢耽搁。等少爷和少奶奶用餐完毕。就催促着大伙赶紧收拾好东西。上车地上车。上马地上马奔往能避雨地地方。
眼看着离饭铺还有一箭之地。天上就落了雷。豆大地雨点“噼里啪啦”掉下来。
蓝山让车马加速。不必等步行地人。由护卫们开道在前。只顾着别让少爷和少奶奶淋在雨中。紧赶慢赶。骑马坐车地人都在大雨倾盆之前进了饭铺。蓝山使了银子。让店家允许他们地马车在避雨地篷子下停住。
步行地管家们可就没有这样幸运。除了几个跑地快地。多数到了停车地篷子下就已经被大雨淋透。
这场雨来得突然。雷电交加雨势猛烈。就算是带了雨具地轻易也不会冒雨出门赶路。有经验地人说夏日午后这种雷阵雨也不算少见。别看现在下得猛。要不了半个时辰准就停了。天还会放晴。
饭铺中原本就生意兴隆。食客占满了桌子。又有后来避雨地。正经房间里挤得满满当当。舍得花银子地自然好找座位。寻常贩夫走卒多数是在房外屋檐下或停车地篷子里面挨一会儿。只要不碍着店家做生意。店家也不管。
赵思和苏明贞从衣饰打扮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富贵人家地主子,光蓝山和春花这等高级仆从的衣服都比寻常客商的体面。两个主子由一众仆从护卫簇拥,三四十人,若想都进店避雨,显然别地客人全都只能出去挨淋。
蓝山是会通融的人。与店主讲好,只让七八个高级仆从和护卫陪着少爷和少奶奶进店里,别人都在外边找地方避雨。
店主收了银子怎会不依?立刻腾出两张桌子,让赵思等人坐下歇脚,上了好茶好水招待。
二少爷的通房桂花晓得自己身份比较尴尬,她虽为一等大丫鬟,可又不是三少爷院子里的人,需避嫌就没出马车,留在了外边。
孙大夫和徒弟曲平也是在马车上没动窝。
满山机灵。一看篷子里人都站不下了。就自己说了些好话,上了孙大夫那辆马车。省出些地方。
虽然赵家的马车里还有空,不过一辆是主人坐的,空着也不能让仆人用,其余车上均是丫鬟婆子。男女有别,管家们是不会上车瞎掺和,乱了礼数。
雪晴伤势未愈,跑得慢些,到停车的篷子下边时,这里已经是挤满避雨的人。赵家的管家护卫们守着自家地车子物品,防范外人靠近,有的已经是大半身子不得不淋在外边。雪晴却不想继续淋雨,毕竟背上还有些绽开的口子,沾了水疼痛就会加重。
雪晴左右打量了一下,看见另一侧房檐下还有空隙,就去了那边。好在屋檐足够大,人贴着墙站,只要不刮风,也比直接浇在雨中强些。
雪晴刚在房檐下站定,随后就有个人三步并作两步挨着他身边站下。
雪晴稍稍瞥了一眼,自己身旁这人留了一大把胡子头花白年岁不小,看衣装像是普通小商贩的样子,只是面容似乎有几分熟悉。
那人见雪晴看他,他目光中再也压不住激动之色,压低了声音对雪晴说道:“大公子,您还记得小人么?小人是您以前府里的护卫裘茂祥。”
雪晴心神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对不起,这位大叔您认错人了吧?”
裘茂祥将身子转了一个角度,恰好挡住了赵家那些管家护卫看过来的视线,仍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公子,小人不会认错的。小人知道此地人多耳杂,恕小人无礼冒犯。请您先收下这封密信藏好。”
裘茂祥一边说一边将个小巧的油布包硬塞入雪晴手里:“大公子,这是邓先生给您地亲笔信。我们两年前就寻到了您,可赵家防范森严,等闲无法混入接近。您又一直不曾出府,好不容易今日有这样的机会。我们知道您这些年受了很多苦,您放心。邓先生说过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您出来。”
雪晴闻言暗中叹息,往事一幕幕自心底浮现。
雪晴本是皇亲贵胄,齐王嫡长子,原名萧熙淳。不过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出生,仅仅是父亲为了应对朝廷的法令不得已而为之。大周律规定封藩在外的亲王需将嫡子留在京中进学,只有在京中进学业满,受到皇帝认可地才能被封为世子,获得王位继承权。其实就是皇帝为防藩王造反变相扣的人质。
齐王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谋反,寻了各种借口拖延到三十岁才在皇帝重压之下不得不迎娶正妃。也就是雪晴的生母乔氏。乔家一直是皇帝的忠实臣子,当然别的正妃候选人也都是皇帝特意从亲皇权一系地臣子家中挑出来地小姐。齐王干脆是选了一个最不喜欢的女人娶了,平时夫妻相敬若冰。等乔氏生了儿子之后,立刻被齐王冷落软禁。亲生儿子齐王连看都不看直接送入京中,没多久乔氏就抑郁而亡。
雪晴小时一直住在齐王京中地临时府邸,没有见过亲生父母,唯一亲近的人就只有乳母蕊娘。蕊娘是乔氏的陪嫁,断断续续将这些辛酸旧事告诉雪晴。所以雪晴对素未谋面的父亲,那个野心勃勃的齐王根本是无法生出好感和亲近之情。
乔氏病逝后,转年齐王就续弦,娶了封地里心腹下属的女儿为正妃。连生两个女儿,才又得一子,至此彻底忘了嫡长子的存在。
裘茂祥则是齐王地心腹护卫,当年曾送雪晴入京为质,就一直留在京中。没有圣旨宣召齐王不得离开封地入京,但裘茂祥这样的护卫是可以两地走动。所以保护少主人是裘茂祥表面上的工作,实际他还负责将齐王在京中地眼线收集的信息,暗中传送回西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裘茂祥不是铁石心肠。常年在京中与雪晴相伴,感情上不可能像齐王那样完全忽略雪晴的存在。齐王起兵之前,裘茂祥还几次上书,恳求齐王能允许京中的势力暂时将雪晴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惜齐王为了大局稳妥一再驳回,明显是打算舍弃雪晴的性命不顾。
裘茂祥说的邓先生邓鹏程,曾是齐王身边第一谋士。齐王造反失败伏诛,以邓鹏程为,包括裘茂祥和其余一些齐王旧部一直是下落不明。朝廷遍通缉令,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找了八年。也没有这些人的线索。因有兵权的大头目都已斩。旁人暂时不足为虑,只邓鹏程还掌握着齐王藏匿地后备力量和物资。是一大隐患。
雪晴想如果父亲的余党野心不死,那这些人的核心控制是邓鹏程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次他们能主动找到他头上,也未必是坏事。
雪晴不动声色将那油布包接下贴身藏好,耐着性子,轻飘飘问了一句:“你们接近我,其实只是为了打听我弟弟的下落吧?”我在本书书页那里推荐了几本我觉得不错的书,以种田为主,也有架空历史写阴谋的,有兴趣的读人们不妨看看。仰望那些大神写的书,我越觉得自己地文章有太多不足。
感谢一直坚持看到今天的读,期待继续指点我进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