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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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着孩子才一入门,那些纠缠的黑色怨气果然没有再没有了动静。

    可方才一进门,就有一股血味扑鼻而来。他拉着孩子一面退进门来,同时已经一眼扫见俯在地上的那人。自然也看到了插在那人身上的刀。当下停也不停,掠过去查看。

    无论从流血量,还是血液凝结的程度。抑或下刀的位置,深度。这都应该是个死人。可是有前车之鉴,他仍是不曾大意。一及近前,一脚将那人勾起踢到一旁,却只见得那人确是毫无动静。细看也不见有些微的脉搏及呼吸的迹象。

    而那孩子从他拉着掠入这屋子中来,就一直死命的挣扎着不肯上前一步,另一方面,又不肯放开他的手,此时正拼命的缩在他身后。同时也想努力的不想让他靠近那人一步。

    只一眼,他大概也可以推测出那人死亡的时间,下刀的角度。刀应该是他自己扎下去的。而且不知是出于慌乱还是受制于人,刀势虽狠,倒似全然不谙打斗,刺的并不是要害。所以才让那人能够从自决的地方一直挣扎滚爬到此,任血迹一路从暗处一直汪延到此。

    水滴自从进了门来就一直在他手中挣扎不休,想来这孩子着实受了不小的的惊吓。不由回头安抚的看了他一眼。水滴见他一眼看过来,猛然颤抖了一下,停下了想把他拉远一些的举动,只知道痴痴怔怔的看着他,满眼却都是楚楚的绝望和哀求神色。

    其实从他的牵起自己的手之时开始,水滴就知道是他。可是他带着自己退入的,是那座房子――自己在其中一间小黑屋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杀了人!

    而且那人的尸首,自己杀人的证据,还扎眼的摆在那儿!

    很怕!

    怕哥哥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怕他看出来之后,就会真的不要自己了!

    可是哥哥看到了!

    他拉着自己近前了!

    他甚至把那个人踢过来细细查看了!

    他在细看了那人之后就要回过头来斥责自己了!

    其实从进门到他掠过去查看,不过是一气呵成的电光火石之间。可这瞬间对水滴来说,却有如堕入冰山火海般,冷到彻骨和烫到炙烧的感觉在身休里轮番交替,直如同自己真已经死了一半。

    可哥哥还是转眼过来看他了――如果他看出来的话――那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水滴也不想的啊!水滴不是坏孩子!那一瞬间孩子只想要大声的哭喊出来,却偏偏口不能言,而且直到他看过来,水滴也确实没能想出来,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洗刷自己同眼前这血腥一幕的关联。就只能如淋雨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用簌簌发抖的神情哀哀的看他。

    “别怕!”手中的孩子似乎认出了他来,已经不再挣扎。可那孩子的神情显见得有些怪异,但眼下时刻也容不得他分神去安抚。他那扬手一杯至多只能让浔?缓得一缓,却不见得不会让她恼羞成怒。眼前这境地,她随时都有可能抢进来。

    他袖中的短刃已被浔?取去。当下轻轻一声安慰。同时一手把水滴拉近自己的身侧,另一手却探去所住那人身上刀柄,眼眨也不眨的抽了出来。

    借着自己挡住水滴的视线,他在抽刀之时就势一拖,顺着那道伤口割裂开来,几乎将那人尸首割成两半。――如此就算是如上次一般明明白白的死人陡然发难,也丧失了大部分行动能力。

    之后,他方才冷定的去打量这一座看来是废置不用很久的庭院,蛰伏在后院整个隐约的阵法之中,却没有丝毫起眼。以及他们现在身处的这间外表只是放置杂物的房舍――

    门口那个浔?,换作个清秀小丫头的面容,带着丝丝狠恶之色站在院门口,在短短片刻间考量了几个主意。终于冷冷地步入了这间屋子中来。

    她要捉浅草,除却看上那张冷清精致容颜外,也还另有些重要物事要在他身上寻出线索来。

    可是从一见面开始,浅草先是盖了她的风头。眼下分明自身也陷在困境之中。居然败势反击,伤损了她那么自得的脸。还从她手下把孩子掠走,退入了屋中。――甚至是在她明明已经有所提防的情况下。

    整座房子除却门窗之外,多用石料砌就。而出口,也就必经庭院。庭院里,她所布下的,可不仅仅是刚才发动的只是用来恐吓一翻水滴的埋伏。而浅草,分明已经中了迷药,虽说浅草方才突袭的杯子有些出乎意料,可到底力道也没多少。

    现在浅草身边还多拖累了一个孩子,她自然是谅两人插翅也难飞出这座屋子去。

    就等捉到了浅草,她必有一番盛情款待!

    连同囚禁水滴的暗屋在内,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房间。然而如此。她还是很小心,很仔细戒备着。一点角落不留的搜查。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也没有人。

    没有明明白白进了这座全无退路的屋子的两人。她谅是插翅难飞的两人,已经全然不见。

    就连动用怨灵来搜寻,也只在正厅的地面上找到一件有淡淡香味的小小花饰――她就是操纵怨灵以这味道为目标来攻击水滴,以及用结界来保护这孩子的那个浅草的丫头。

    可是,现在。东西在此,气息在此。独不见人。

    并不是藏在屋子里让她找不到,而是真真切切的从这间上不了天的屋子里头,不见了。

    那一张清秀脸上,此时有了一丝微微变色――就算浅草现在还算不上是从她手中逃脱。虽然在成事之前,她还不敢真正下杀手。可现在她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给浅草下的药分量太浅,也后悔给浅草下的药不应该仅仅是特殊的迷药而已――

    对眼前那人的尸身,她毫不动色,反而又狠狠地微笑了起来。

    她给浅草下的那两份药。分开来用不过是全然不同的迷药,可若是合在一起,反而成了毒物。从内里开始一点点慢慢狠狠的至人于死的毒物,先让人麻木脱力,就连身体的极大的痛楚都不能出声呻吟一句,偏又不让人立即就死。死后却又不损容貌分毫。

    浅草蝇通于药道,总也不见得会随身带着诸般药品作解吧。

    而且就算浅草能耐一时,两人逃掉的那条路,也未必就算得上是条生路。她只须要把这两人慢慢的找出来就行。

    ――――――――――――――――――――――――――

    上不了天,那就入地。

    刀一及手,他随即反手将孩子颈边一件小小饰物削落,拖着孩子就退开。

    水滴怔怔然地看着他,还没有从不敢相信他没有看穿,没有责难自己的极度震惊狂喜中回复。一时竟也没有留意他究竟在屋子中动了些什么地方,青石的地面上突然裂出一张大口。眼看正要跌了下去,正惊惶着不知要如何闪开,手却是被他拉住的,他也不避,拉着水滴反而住那深黑的暗道里一闪而入。

    水滴只当作要跌了下去,不同得紧紧抓住了他。眼前忽地一暗又是一明,脚却落到了实地上,水滴这才敢抬起头来细看。方才的地面却已经成了头底上的天花板,正在无声的斜斜合上。而他们正站在一条长长的暗道上。远远的道边的壁上一盏长明油灯。不明不暗的照着。却也比方才的屋子要明亮些。

    那两份药剂,他自然知道混合之后是什么,但吃了那么多年的种种稀有药物,早也是毒物无效。之所以乖乖的吃下去,也只是为了引得浔?掉于轻心罢了。可虽说毒对他没有用,迷药的效力却还在,而他对药物也一直反感。即使那效力已经比起常人来要弱了许多,但这一番动作下来,一时还是觉得有些疲软。

    浔?没占到半分便宜,他也是吃了些许暗亏。

    不由手上陡然一软,俯身下去将方才的药物吐出大半。

    手里边的孩子虽已安静下来紧依着他不再挣扎,却至此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急忙来拉他起来。他却已经先扶了孩子站起来,一边伸手把身上的衣服扯下来,一边冷定的抬眼四下看去。

    公开的半公开‘失踪’的弱水的住民,一牵扯到仙族就杳无下落的种种――

    在这一片弱水的地下,果然有秘密的所在。

    而他所疑心的地方,却又不方便明止张胆的去惊动。

    这一座医馆的后院里边,一直寻不到端倪。整个后院看似简单,可其中的布局,就算是他,如果不能深入的仔细查看一番,也很难以找出真wWw.正的入口所在,可是,他也没有这个机会去细细的探查。

    他现在浅草的身份,也算得上特殊。浔?即是对他下手,自然不会再给别人找到他连同那孩子的机会与可能。自然必会带他到极隐密的地方――或者是,仙族私下里的秘窟。

    浔?算计他,他亦借机反过来算计对方。

    浔?以水滴来威胁他,而反过来,他却是狠下心以那孩子作饵,诱得浔?将他?来,反而在不知不觉中带了路。

    此时他已经把外衣脱下来了,其下穿的是暗灰色的劲装,清俊挺拔。在这光线暗淡的地道里,几乎要溶为一体。那衣服也是浔?送来的其中之一,同样沾染了那么一股淡淡的味道。他撕下一小块布料密密实实的包上收好,余下的却一把火烧了。

    水滴稍稍安下心来,也没留意他方才穿的是什么,此时见他正一边从颈侧挽发束起。一边径自顺着灯光看去。却猛然想起什么来。不由得使劲的拽拽他。却仍是说不出话来。――自己脖子上带的那花饰,是善袖姐姐的。水滴见过两次,多少也知道善袖可以凭着那个香味找人。可是方才,支被他弃在了上头。这下子,善袖姐姐不就找不到自己和哥哥了。

    不必孩子出声,从口型上也可以看出水滴想说什么。见那孩子甚是乖觉,虽受了不小的惊吓,见了他也就能够慢慢安下心来。现在可WWW.soudu.org以想到这样的事,倒也叫人可以少担一分心。

    “善袖姐姐笨得很。不等她找来,先被别人找到了。就算她不来,你也不会有事。”怨念正是以那气味为目标来攻击的。担心孩子会害怕,他也不明说。“我们只要在等到入夜之后就好。”

    他一边淡淡的开口答着,却丝毫不慌,凝目静看着烟气飘动的方向。就着袖口给孩子擦了擦满是灰尘泪痕的花猫脸。一边掏出几个随手带来的小点心,递与水滴。

    水滴一脸似懂非懂的点头应着。两天没吃又加上接连的惊吓,此时才算慢慢安下心来,见了点心。乖乖的伸手接了塞进嘴里去。

    他既然敢用水滴作饵,也必然会尽力护得这孩子的周全。

    而善袖,他虽然不知不觉的留了标记,却也不敢指望那粗枝大叶的东西一时半会就反应得过来。

    他所需要善袖做的事,也不过就是如想像当中的一般,那只赖皮狐狸就算察觉不了水滴的结界被动,可不见了他。哭闹撕咬也好,打滚撒泼也好。只要闹腾起来就行了。

    而眼下浔?并没有追进来,或者正是那只狐狸也真找对了时间闹起来。

    一手拉上水滴。沿着暗道轻悄悄的走去。

    水滴乖乖的跟着,一边皱着小眉心,嘴里边使劲塞着小点心,另一只手却悄悄握紧了小拳头,握紧了又松。――也不知哥哥看出来那人的死因没有。但幸而,哥哥什么都没有说。

    幸好!哥哥原来也是一样的――方才哥哥从那人身上抽刀时的借势横割,他知道!

    还好,哥哥也是一样的会下狠心去杀人!

    ――那人本就该杀,可是哥哥却还是不想让自己看到。

    哥哥是想要自己做个乖孩子!

    那么水滴是乖孩子,水滴要做个乖孩子。那种奇怪的能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他既不想要,也绝对绝对不会再次在哥哥面前――用来杀人。

    如果自己永远都不让哥哥知道自己有那样的能力!那么,他就不会不要自己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