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女副局罹患鼻咽癌,梅德良高唱游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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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女副局罹患鼻咽癌,梅德良高唱游击歌

    桌上的茶杯里被续上水后,又有缕缕的热气蒸腾而出。枞伟县地税局副局长梅德良,手指弹击着桌面,嘴朝杯口轻轻地吹气,看那袅袅的气雾扭曲然后又恢复成直状,弥漫到空中。

    梅德良突然有了一个很哲学的见解,人的一生不就像这杯中的水雾一样吗?杯子就是女人,热水就是男人,一激,就有了生活,就有了升华。那袅袅而出的蒸汽,或聚或散,或升或降,不就是男人形形色色的人生吗?

    想自己马上到了知天命之年,可停留在这副局长的位置原地踏了十多年。他时刻思忖,论年龄,自己曾是党组最小的,原来想,等吧,一等就是十多年。论能力,自己也算是科班出身,在财税工作干了近三十年,比那些从部队和外单位而来的局长不知内行了多少倍,原想就当是在让吧,一让是两三届。论魄力,自己无论是跟兄弟单位还是纳税人打交道,哪件事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原想,忍吧,这一忍就从青年到了不年青哪。

    什么年轻化,专业化,知识化,去你妈的假洋鬼子。他神经质地一拍,桌上的杯子就倾了,水流得满桌都是。

    办公室副主任邱凤华敲门进来时,梅德良正在擦桌子。

    “哟,梅局长,涨水了?要不要帮忙?”邱凤华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就来接梅德良手里的抺桌布。

    “是男人和女人出了点问题,”让你个爱动心思的女人去想吧,就算你是孙悟空也不知我现在想什么,说的是什么,梅德良突然就有了惬惬的心意,“哪里敢劳邱主任大驾,顶当不起。”

    “堂堂大局长可不许生我的气呵,”邱凤华抢过抺布,把文件夹递给梅德良,“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行船吗!我可要劳局长大驾,这份文件要您签字。”

    这骚娘们,算你还知进退。梅德良嘴角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一想到昨晚的尴尬,马上就隐去了。

    对邱凤华的觊觎,梅德良也说不清是从哪天开始的。严格说来,邱凤华算不上非常漂亮,尽管她身材高挑,但略显单薄。脸上五官匀称,但颧骨略突,带了点儿女强人的味道。可邱凤华身上却有一种特有的气味,像掰开的鲜桃味,配上说话时那份浅笑,就成了韵致,搂拔得他这种上了年岁的男人心中痒痒的。

    邱凤华对梅德良热烈而暧昧的眼神,杂七杂八的言语挑逗,却总是装聋作哑。

    办公室不是梅德良分管,不是顶头上司也就难成枕头上司。梅德良就好比一条看见了铁笼子罩着鲜肉骨头的狗,红着眼睛,流着口涎,就是只能围着笼子空咻咻。

    昨天,梅德良要下农村分局检查,其实在信息化时代,领导的指示最多不过一个电话。所谓检查,也就是借机会与下属沟通下情绪,加深下感情。梅德良要办公室派人随行,以壮行色。办公室就让邱凤华随同。

    分局鲁光军局长恳留梅局长一行吃了晚饭再走,说是在马头山脚下又新开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野味店,一定要去尝尝鲜。当时邱凤华已听出了“特色”的弦外之音,就说家里还有事,要分局派车先送自己回去。

    “总得讲点组织原则吧,难道办公室的美女主任这么不给梅局长面子?”分局的鲁光军局长是梅德良的臂膀,笑着将邱凤华。

    邱凤华原只听说鲁光军和梅德良私交不错,今天才感觉到一点点。她原来陪一把手和其他党组成员也来过这个农村分局,印象中鲁光军留吃晚饭的好像还是第一次。

    邱凤华认真地看着鲁光军,身材瘦削,背有点微驼。脸上尽是麻子,右脸颊一道斜斜的疤痕,让嘴角向上扯,说起话来脖颈好像不胜斜疤之负,头一扭一扭的。上排牙齿除了个把不守规矩的站到了队列之外,也还算是过得去,但下排牙齿却是坚决不听指挥,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在那争亮风景。

    她突然记起在哪本书上看过,男人中有九类外表着相的人属于狠角色,好像是说什么一驼二龅三麻子,四秃五瘸六勾鼻,七背八毛九阔嘴。现在对较鲁光军,似乎明白了鲁光军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就由一个下岗职工变为税务局领导的原因。她在心里暗忖,难怪呢,是三特牌的。

    有了这种观察和心思垫底,她就感到鲁光军的笑,阴阴的,坏坏的。鲁光军话说到那份上也不好塌他的台,就顺着鲁光军说:“鲁局长千万莫这样讲,我们做小人物的,难得有亲近和巴结领导的机会,我就搭鲁局长的洪福,舍命陪君子。”说完,拿着手机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到店子后,鲁光军带两位副分局长作陪,加上司机也就六个人。

    鲁光军说人员太少,气氛不够热烈,要老板安排几个妹子来陪酒。一会进来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梅德良装模作样地说自己不要,但鲁光军还是安排一个漂亮的妹子坐在梅德良的右边,让邱凤华坐在梅德良的左边。

    几圈酒下来,鲁光军说,这样喝酒不痛不痒的,难得提高领导的兴致,就说要出个题目,来点刺激的。并说自己是东道主,为示对领导的尊敬,就出一个“高又高、长又长、大又大、圆又圆”的酒令。规则是男女两两搭配,以顺时针和逆时针方向各来一圈,无论是谁,做不出酒令的,按本店特色,罚两人钻到桌子下面去喝三杯“狮子酒”。

    好个“狮子酒”,这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擦女人的油,就只好钻到桌布底下去“耍狮子”吗?邱凤华心里想,这鲁光军的主意也够龌龊的。

    “酒令是我出的,那我先起个头”鲁光军举着酒杯,斜睨着邱凤华说“领导的水平高又高,关心基层干部的爱心长又长,英明的决策大又大,我们要实现的目标会圆又圆。”

    “好口才,好文采。”梅德良带头鼓掌。

    坐在鲁光军旁边的女孩不知是害羞还是紧张,脸胀得通红,站起来说“我书读得少,做不来,甘愿罚酒。”

    鲁光军嘴里说着妹子你争点气那,害得哥哥受连累要喝三杯,人却笑眯眯地和小姑娘钻到了桌子下。桌布里一会就传出了小姑娘轻点轻点的吃吃笑声。

    接下来就轮到了邱凤华,她说自己可没有鲁局长那么会讨好领导,做不来酒令,是不是请大家高抬贵手?大家起哄,说谁不知邱主任是地税一支笔,是不是要急着和局长喝“狮子酒”?不是就快做。

    “绝代风华的邱主任是我们地税局的卓文君,大家洗耳恭听就是了。”梅德良像是鼓励像是安慰地拍了拍邱凤华的肩。

    邱凤华不经意地扫了梅德良一眼,把身子正了正。“大家逼我献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天上的月亮高又高,拉出的清影长又长,在纯洁的心里大又大,在情人的心里圆又圆。”

    “才女不愧是才女,把我逼到了‘崔灏题诗在上头’的境地了,我喝酒。”梅德良哈哈大笑。

    “好,喝酒!‘狮子酒’三杯,不能坏了规矩。”鲁光军带头鼓起掌来。

    “喝就喝,谁怕谁?”邱凤华站起身,作势要喝,其实是想逃离酒桌。

    鲁光军抢先一步堵住房门,“邱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规则是大家认可的,还要大家维护才行呢。”

    “这规则有歧视女性之嫌,我现在提出反对。”邱凤华直望着鲁光军,想你煞费苦心,也用不着牺牲我的尊严来博取你的马屁吧?眼光中就流露出了鄙夷和挑衅。

    “算了,算了。坐下,坐下。这规则是有点不尊重女性,尤其是有不尊重我们邱美女之嫌。到我们这儿就改了吧。我们喝交杯酒,行不行?”梅德良的语气像是征询,形态却是不容反驳。

    “要喝大交杯。”鲁光军又带头呐喊着鼓掌。

    “不要为难我们大美女,免得她回去向一把手告我欺负人,太不懂怜香惜玉了。要大要小,由我们的邱大主任说了算。”梅德良对邱凤华与一把手的风言风语当然知道,此时说出这话,颇有别人动得我就动不得的酸味和见者有份的无赖味。

    这种半荤半素而又含义丰富的话,邱凤华当然听得明白。她站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拿起酒杯,“难得领导这么好兴致,这么好心情,来,大交杯就大交杯。”转身就和梅德良站了个面对面。

    在大家的“监督”下,邱凤华被梅德良用手臂圈得紧紧的,口中呼出的恶浊气味混合着发散的汗味,熏得她想作呕。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生理的特别,她觉得梅德良的男根硬硬的突突的,在她裙子外很不老实地冒犯。

    在喝第二杯酒的时候,邱凤华感到梅德良怀腰的的左手移到自己的屁股上摩挲。

    “梅局长,今天晚上煮的野猪脚我怀疑煮的是野猪手,太咸了。”邱凤华脸上是浅浅的笑,右手却放下去把梅德良还想得寸进尺的左手狠狠地用粗糙的酒杯底划了一下。

    梅德良恨恨的盯了邱凤华一眼,就上卫生间去了。回来时,他的右手捂着左手背,说不小心被卫生间的门把手划了,大家拉开看时,两条丘疹样的血痕拉出老长,幸喜没有出血。

    邱凤华想,梅德良毕竟在党组是排二号的人物,尽管目前一把手对梅德良拉山头、竖杆子,好大喜功的做法很看不惯,对他甚是防范。这些年来,人事分抓从来就没有梅得良的份,而且在党组又增加了一男一女两名副局长,分抓业务。等于把梅德良原有的势力范围又一分为三。尤其是新上的林珊,一把手对她非常器重。就资历和人脉资源来看,林珊在国地税没有分家时就是人教科长,分家后又继续了几年地税的人教科长职务,家长里短,一清二楚。就业务水平来讲,林珊是会计师和税务师,梅德良的那点能耐在她面前根本不够斤两。过去,梅德良喜欢利用自己业务上的优势在党组有时指鹿为马,玩点硬牌;有时混淆视听,带点笼子。很有点离了他,地税局就玩不转,枞伟县经济就上不去的狂妄。现在有行家在党组,根本行不通了。甚至论酒量,林珊也是斤把白酒不在话下,自己只能甘拜下风。更为可恨的是,由于有了林珊的辅导,一把手对全局税源越来越清楚,对抓税收入库越来越有信心。梅德良清楚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在一把手心中的印象,只是因为一把手的憨厚不凿穿自己。梅德良眼看着自己丧师失地,一步步被林珊骑在胯下,恨得牙痒痒的。梅德良在这么失落的情况下,仍然停得住气,邱凤华认为至少梅德良表面上还是做到了停得住气。像这种张狂有度,收放自如的男人,说不定哪天来个咸鱼翻身也未可知。

    所以,邱凤华尽管内心很看不起梅德良,想想自己昨天的做法,觉得还是表现得友善地为好。

    这是一份关于加强作风建设的内部文件,党组其他同志都已传阅,到梅德良处已是最后一站。

    “邱主任,我想给你们办公室提点建议,文件传阅的时候,还是按顺序来,便于工作的开展吗。”梅德良签好字,把文件递给邱凤华。

    “局长阅后,我本是送给您的,但那天见您不在办公室,为赶时间,自作主张给党组其他领导先阅了。这是我的过错,下次改正。”邱凤华忙不迭地解释。

    “既然是邱主任美丽的无心之举,我哪里还敢有意见呢?小事,小事。”

    邱凤华走出办公室后,梅德良看着手背还没有消失的伤痕,深吸了几口留在房中的余香,心想这小娘们就是不一般。其实前几天,自己在抓人教的副局长办公室坐时,见一把手亲自把文件夹送进去的。邱凤华能够烂到自己身上,真是有素质有素质啦。就拿起笔来,在桌上的报纸上划出一句“若教他日为我用,定让丽人开心颜”。但转而一想,自己为这么点小事计较,是不是太小气,太没素质了呢?不,能够为自己争取正当的权益,是素质,而且是高素质。正在这么胡思乱想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是梅局长吧?我是鲁光军。报告领导个好消息,林珊局长得了鼻咽癌。”

    “消息可靠吗?”

    “我骗爹骗娘也不敢骗你领导啊,是我在省城肿瘤医院的妹妹说的,消息假不了。”

    “我刚才还看见林局长大人在领导房里嘀嘀咕咕的,消息不正确吧?”

    “错不了,已办好了专家诊治手续,下周三就入院。”

    梅德良摆好茶杯,放好茶叶,到饮水机上去盛开水,但盛了一半时,发觉盛的是冷水。等从新冲好热茶放到桌上,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息下来。

    看到腾腾的热气,他仰面朝天,一口气长长地吹去,有好几圈慢慢地向房顶缈去。

    “好风凭藉力,送我上青天。”一句京腔冲口而出,梅德良觉得自己像井下遇到矿难惊吓的矿工,感觉阳光是格外的明媚,空气是格外的新鲜,生活真好。

    快下班时,梅德良特意提前了几分钟离开办公室,原想路过林珊办公室时去表示几句友好而深切的慰问。但到那时,林珊办公室门虚掩着,人不在。而隔壁一把手房里传出了她们的谈话声。

    他改变了主意,大声地哼着“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慢慢地在走廊上踱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