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住处就算是城市中心了,但从住处往南一公里或者往北一公里都只有咖啡店没有饭店,有饭店也就是独一家肯德基式的快餐。老马说:列宁广场那儿有正宗的俄式大餐店,一顿饭没有两小时下不来,如果你有耐心的话。而且价格一般是中国的好几倍。
所以俄罗斯人很少在外用餐。地铁站、街道上,到处可见提着塑料大口袋的主妇们忙碌着穿梭着。
老马和小吴考察仓库回来了,还有一个老马的朋友——在上海一家公司的山东人老板老王。加上模范共产党员尤拉(尤里亚走了),需要解决5个人的晚饭了。
干脆去农贸市场采购,把明天的菜也买了。
坐一站地铁到红色大街,十字路口往左拐,步行一小站,200米吧,就是新西伯利亚市最大的农贸市场。老马说,这里的东西比一般超市便宜一半。
这确实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副食品商场,光线从玻璃天棚射下来。各种各样的摊位:卖蔬菜水果的女人;巨大的砧板边站着的卖鲜肉的人,那块儿就跟重量级举重选手似的;玻璃柜里有各种熏制的俄式熟肉和鱼段,还有各种蜂蜜、蜂浆、果酱、奶制品。
我最关心的是蔬菜,除了香菜、芹菜,没有其他绿叶菜。俄罗斯人的看家菜就是土豆、洋白菜、洋葱、胡萝卜、西红柿、黄瓜这么几种。于今是深秋,西红柿、黄瓜已成鲜货,价格大概是中国的3—5倍,肉类和海鱼也价格不菲,而俄罗斯人的必备食品大蒜,更是论头卖,一头一卢布,一公斤没有三、五十卢布下不来。唯一可以使你放心的是俄罗斯政府早就规定不准使用化学肥料,这些菜蔬个头也都不大,你根本不用担心化肥农药超标,也不用担心有注水的肉出售,这一点,俄罗斯人要比中国人诚实,他们还学不会造假。他们也从来没有在食品上标上“纯天然”之类的标记。
商场外边还有许多露天的简易摊位,卖东西的人中亚面孔的居多,蒙古、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的都有。露天摊位租金自然便宜。还有许多小铺卖服装鞋帽日用小百货的。
老马自然轻车熟路,买上一只羊腿一堆羊脊骨,几个大青萝卜,今晚的主菜就有了。再来两斤生花生(没有中国的油炸花生),一堆土豆、几个西红柿、黄瓜,就齐了!我想,这就是西伯利亚地主资本家的生活了。在室外的鱼摊上,老马拨拉了几下说,这鲫鱼大了,不好吃了,买鲫鱼得上兔子广场那边。
我给自己买了一副44码的毡毛鞋垫,25卢布,约人民币8元。
回到家,老马又打发我去加加林站旁的自选超市买几盒牛奶、酸奶油,几瓶啤酒,还有面包。我想,这就是一次盛宴了。
老马一个人在厨房里折腾,三个电炉灶都打开,还是折腾了一两个小时,大家才
倒上酒,为我们的萍水相逢干杯!为模范共产党员干杯!我已经意识到,我在西伯利亚的日子里,光吃饭这一条就不会太轻松。不是没有钱,而是搭不起时间。吃饭的时间其实很短,可吃完已经晚9点了。
小吴的签证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他是第一次出国,自然想看看俄罗斯的夜生活。恰恰老马要等电话,于是只好找张纸条,上边用俄文写上要去的“龙宫”饭店的地址和回家的地址,以防我们几个迷路。好在尤拉答应陪我们去,有这个省委组织部长陪,当然就万无一失了。
于是我们4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到马路对面拦出租车。全西伯利亚,甚至全俄罗斯都看不到多少顶上安着TAX牌子的汽车。只要你招手,有车愿意在你跟前停下,它就是出租车。这样,车主不用向政府登记、交税。俄罗斯小汽车很便宜,拉达、日古利、莫斯科人,新车才合几千人民币1辆,同样价也可以买1辆进口的二手车。所以,说家家有车不过分,差别只在车的档次。俄罗斯人也很少有不会开车的,特别是男人、年青人,他们的中学课程里就有汽车修理。
很快就有车在我们跟前停下,尤拉问明价钱,我们就往车上挤了。
先绕了一趟新西伯利亚车站饭店,王老板住那里,他要把部分东西撂在饭店,明天他就回国了。他来新西伯利亚也是老马办的邀请,主要是考察木材加工。
王老板和尤拉进了饭店,我们在外边等。出门时雨就淅淅沥沥下开了,这会儿似乎更来劲了。我抬头仰望,这饭店也就十一二层吧,因为周围没有高楼,竟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可惜它除开楼顶上的大招牌,与普通的火柴盒没什么两样,足见它已经有年头了,是前苏联时代盖的。这饭店是新西伯利亚市可以接待外国人的三四家饭店之一。可门口几乎没有见到什么宾客,大厅里也见不到几个人影,除了三两保安和柜台上的女服务员。这似乎也可以看出,新西伯利亚的旅游业还没有起步。而且——这是我两天后才知道的,到俄罗斯来,除了大使馆领事馆的签证,进了俄罗斯住下来了还要有落地签证——比如你到了新西伯利亚,就只能住那三四家指定的饭店,饭店柜台同时会给你一张黄色的小纸条,写明你登记住宿的年月日,这就是落地签。否则,警察也会查你。如果你不住旅馆而是住朋友家,那么你必须直接到当地警察局办落地签。
——原来,老马还关照尤拉拿上我的护照和介绍信,顺便在这家饭店把我的落地签也办了——原来,模范共产党员忙着打字的文件中也有我的一份。
我和小吴在雨里等了足有半个小时,尤拉和王老板才出......
来。
尤拉把护照交到我手里,作了个要我好好保管的手势。身在异国,护照就是护身苻。
还是那辆出租车,这回我们去“龙宫”了。我想,小吴可能等得不耐烦了。
“龙宫”在新西伯利亚市的边边上,反正是晚上,七拐八绕,到达一个偏僻的街区。四周没有什么住宅也没有街灯。一栋两层、外观呈半圆形的建筑孤零零地竖在那里。几盏大红灯笼就是它最恰当的招牌。
10点多,真正的夜生活只是序幕。“龙宫”是一个浙江人开的,他来新西伯利亚闯荡了几年,同一个俄罗斯姑娘结了婚。“龙宫”门口已经停了三五辆车,说明已经有人来了。
门票50卢布1人,合人民币也就10来元。不贵。
门口除了两名保安,接待我们的是个浙江女子,她说:我们这里是很正规的。
上得楼来,整个舞厅面积不大。有那么十来张桌子,吧台也不算大。如果暴满也就是五六十个客人吧。中央是个个不大的圆形舞池,有六七对跳舞便显得拥挤了。
已经有四五张桌子周围坐了客人,主要是年青人,而且,姑娘比小伙子多,但不是陪舞的小姐,舞伴都是自己带——这大概是俄罗斯夜总会的特色了。据说有几处“不正规的,我想,那就是纯色情服务了。
音响不算太好,也就是过得去。播放着根据俄罗斯民歌的旋律改编的迪斯科,这样既可以跳也可以唱。舞池边,一个身着白裙的姑娘,跟着节奏旁若无人地边歌边舞,连看的人都有些陶醉了。
换曲子之后,有几对年青人进入舞池,融进那旷达悠远的乐声中。他们搂得很紧,跳得却很斯文,那种如醉如痴的感觉。
小吴有点耐不住寂寞,我鼓动他主动去邀请那些显然没有男伴的姑娘,中国的大学生嘛!该出手时就出手才对。
小吴果然表现不错,大大方方,人家也没有拒绝。
我鼓动尤拉也上去,他脸红红的,做了个不会的手势。这位前省委组织部长还真是正统得可以——后来老马说,尤拉还真是没怎么去过夜总会,不是不想去,是怕被他儿子看见了不好意思——这就好玩了。我说:怕是被老婆知道吧!俄罗斯男人也有“妻管严”。
烛光摇曵,一人一杯啤酒,既是消磨时间也是品味着今日俄罗斯。我忽然记起街头有好多专卖冰淇淋的小亭子,上额一律都是蓝色的大字。我想在西伯利亚吃一份冰淇淋一定别有风味。
服务生过来,听不懂我要什么。我问小吴“冰淇淋”英语叫什么,然后向服务生说,服务生不懂英语。我只好把冰淇淋说成牛奶加水果或巧克力WWW.soudu.org,还做了个满满的堆起来的手势。这一下管用了,一份货真价实的俄罗斯冰淇淋端了上来,那味道比不上北京出售的意大利冰淇淋,但那甜那奶油确是很实惠的。
歌唱着,舞跳着。待到大家都跳迪斯科的时候,在小吴的撺动下,我也上去蹦了一会。我这年纪不适合跟年青姑娘跳那种“零距离”的舞了。
回到桌子边气喘吁吁地坐下,尤拉很兴奋地向我做了个赞赏的手势。得到省委组织部长的夸奖,我有点得意。我要拉他上去,他依然摆摆手表示歉意。
午夜1点才是夜总会的高潮,因为有艳舞表演。“自助舞伴”们离开舞池之后,乐声变得热烈与狂放。舞女出场了,随着曲子一边跳,一边一件接一件甩掉衣服,最后把乳罩也甩掉,但剩下一条比基尼泳裤。舞池中不知什么时候竖起来了一根金属杆子,直达顶棚。舞女迅速地在杆子上爬上爬下,并作出各种动作,与杂技演员无异,间或还有滚翻之类的体操动作。灯光追着她的曲线,乐曲也追着她的曲线,把观众的情绪引向高潮。年青人忘情地喊起来,这喊本身就是一种剩余精力的宣泄。
前后有三个舞女轮番出场,动作大同小异。间或还带着绳子棍子之类,那就是裸体的艺术体操了。
与此同时,我忽然发现右上方吊挂着一台不大的电视机,它几乎是从我们进门以来一直在播中国浙江卫视台的“主旋律”电视连续剧,因为它的声音很小,被舞曲盖过,所以没有受人注意。
——这可是西伯利亚夜总会的一道意想不到的风景了!
舞女舞罢,在年青人的欢呼声中走向观众wWw.。小吴座位紧靠舞池,又明显是“外国人”,裸着上身的舞女抱住他脸就是一个吻。小吴毫无准备,竟不知所措。王老板是“老手”,他说:这是要给钱的,怎么也得100卢布。
舞女继续在观众中穿梭,忸怩作态,模模这个脸搂搂那个腰,懂规矩的人早准备了零钱往她比基尼中塞。舞女来到我们桌边,直取尤拉,尤拉尴尬着,脸跟刚刚喝了半斤沃特加似的。他边往后缩边指指王老板,于是舞女转向王老板。果然,王老板熟练地将一张100卢布的票子塞到她的比基尼里。
浙江卫视的电视连续剧还在播。
我提议:差不多了吧!因为直到凌晨5点,都是这样的“很正规”的节目了。我们没有年青人的精力和需要。
“龙宫”门口停的车比我们来时多多了。保安为我们随便叫了一辆,四条汉子就往上挤。
已经2点钟了,雨还在下,四周漆黑一团。
但新西伯利亚很安全。老马说,他在这里快10年了,从未听说有抢劫出租车的事情。黑社会也是有的,但黑有黑道,且多有前克格勃背景。夜总会、赌场之类,就靠黑社会作保镖。如果你半夜三更从夜总会或赌场出来不安全,那还有谁敢去了?老马曾跟一个西北来的老板打赌,问他敢不敢夜里三四点独自一人出门打车去另一个地方?那人说:我敢。老马说:那我就先认输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