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心知这是一种混乱人心智的阵法,但是普通的阵法总能看到阵眼所在,从而破坏,这个阵法显现出来的却尽是茫茫黄沙,又哪里找得到阵眼所在?而且,烈日高悬,就算自己以静治动,口干舌燥的感觉却那么真实,一点也不像是阵法中的幻象。秦朗最初还能稳住心神,但是随着口渴体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的冷静也消失殆尽了。
“苍玥,你个无耻小儿,有胆便与老夫一较高下,缩头缩脑的搞这些玄虚做甚?”秦朗被困在阵法里,破口大骂,然而越是骂口越是干,四周依然一片寂静,半点其他声音也听不到。甚至,还有沙漠中的小动物偶尔从沙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望他一眼,然后被他的叫骂声吓到,又缩回到洞中。
这一切看上去都显得那么真实,让秦朗不禁怀疑,这真的是阵法产生的幻想吗?
随着脱水症状越来越严重,秦朗的意志力也越来越涣散,到神志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终于开始用轻功狂奔起来,希望能走出这可怕的死亡沙漠。脚下偶尔会有不同种类动物的白骨露出沙面,甚至还有人类的骨骸,这种不重复的参照物,越发让秦朗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沙漠之中。
要知道,普通的阵法产生的幻想通常都是重复的,比如一百步之前有棵树,一百步之后你一定会看到一棵相同的树,这种类型的阵比较容易破,只要捣毁了那棵树,阵眼便破了,幻想便会宣告失效。
但是,这个沙漠阵,却没有任何重复的东西,也许是有的,漫天黄沙在无尽地重复,但是又能将那黄沙如何呢?秦朗在沙漠迷阵里很快便脱水昏迷,昏迷前他想:总算是解脱了。
亭子边上,金琳依旧昏昏沉沉地趴在美人靠上,全然不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刺客秦朗,奄奄一息地倒在亭子前的绿树红花之间,嘴唇干涸,面色却红润依旧。
舒同几个起落便到了昏迷的秦朗身前,抬手点住他的死穴,然后冲着另一棵大树喊道:“柴大人,这贼人便交给你了,听说悬赏还挺多的。”
柴仁雅自树上跃下,走到秦朗跟前,拆除了先前布置的阵法,用脚尖踢了踢昏迷的秦朗,点头笑道:“这次还多亏了舒护卫肯以身作饵,否则这贼人也不会就范。哦,或者该叫您苍玥大人?”
舒同看了柴仁雅一眼,勾了勾嘴唇道:“称呼而已,柴大人高兴便好。这次能抓住秦朗,实在是多亏了柴大人的阵法,否则遗患无穷。”柴仁雅笑道:“舒护卫客气了,以你的武功,他完全拿你没办法的。”
舒同见柴仁雅改了称呼,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此行有金琳在,他不想重蹈苍狼的覆辙,爱人被抢走,并且自己也落得重伤收场。
“他自是奈何不了我,但是我若是要杀他或者要抓他,也难,这贼人狡猾得很,若是不能彻底解决,只怕后患无穷,如果不是柴大人的阵法,在下只怕还真抓不住他。”
柴仁雅点了点头,知道舒同说的并不是客气话,于是也不再拿乔了,抓起秦朗的领子,朝舒同笑道:“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只是不知道扬州衙门里赏金多不多,哈哈。”说罢,唤来两个身板结实的家丁,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秦朗送去了扬州府的衙门。
待柴仁雅和家丁们离开后,舒同朝着林子里唤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出来吧!”谁料到林子里一下子站起来两个人,男的自然是头上还沾着一朵杜鹃花的笨贼,女的穿了一身粉绿色的长裙,长发束在脑后,明眸皓齿,肤白唇红,突兀地从林子里冒出来,倒有些像个百花仙子。
舒同没料到园子里除了笨贼以外还隐藏着其他人,因为这绿衣女子的呼吸竟然比笨贼还轻,所以舒同只注意到了笨贼,并未留意到还有其他人在,可见这绿衣女子的功力比笨贼还要高。
“姑娘是?”舒同见她不像歹人,又见她双目含笑如仙子一般,语气不由自主地便温柔了起来。
金琳在亭子里吹了一阵凉风,这时正幽幽地醒来,见舒同对一个陌生女子如此温柔,感到十分诧异,并且心深处,还有一丝丝微酸。金琳靠在美人靠上,冷眼看着亭外,也不吱声。
那绿衣女子从花丛中走了出来,走到近处时,便觉得香风袅袅,让人分不清是花香还是她身上的女儿香,总之这香味直沁入心脾,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奴家李裳雪,见过舒护卫。”
舒同见她姓李,又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轻声问道:“敢问知府李大人是裳雪姑娘的什么人?”
李裳雪因舒同那声裳雪姑娘而羞红了脸,金琳见了,心里更是觉得不舒服,忍不住别开了头,只听李裳雪柔声答道:“正是家父。”说罢又似突然醒悟般地惊道:“呀,奴家险些忘了正事,家父见聂副使大人醉了酒,于是命奴家送来了醒酒汤,现在刚好凉了,奴家看聂副使大人也醒了,不知还用得上否?”
舒同这才醒悟过来,回头看向金琳,见她正冷眼看着自己,以为是她酒还没醒,于是扔下李裳雪,快步走进亭子里,柔声问道:“好些了吗?”
金琳心里有气,又哪里肯好生回答,冷声道:“我困了,回房间去了。”说罢起身朝客房走去,脚步有些踉跄,舒同上前欲扶,却被金琳挡开了手。“我自己会走,不许跟过来!”
舒同这才察觉出金琳是在生气,可是又全然不知她究竟因何生气,只得望着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李裳雪见聂副使大人并不搭理她,又见舒同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自己再呆在这里就显得太不知趣了,于是提着食盒告退。笨贼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道:“师叔,是不是觉得聂大人很奇怪?”舒同这会儿心思全落在了金琳身上,一点没注意到笨贼又叫他师叔这个问题,失落地问道:“突然就生气了……”
“他这是在吃醋!”笨贼神秘兮兮地解说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