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拯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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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多你执意要走,你想,要不走恐怕晚饭也要在这里吃,不好意思,而且太晚了怕没车了。王大师也没有执意的挽留你,他说,你下个礼拜六来,刚好是农历初一,你早晨七点半来,来拜拜灯,我给你扶一扶运。

    回去之后你问你的朋友王大师治疗的怎么样,你朋友说,她跟着王大师进了里间屋,王大师叫她妹妹躺在里面一个象手术台一样的木制床上,然后开始运功念咒,你朋友说,她恍惚之间看到王大师将她妹妹的头从胸腔拉开一尺多,她吓得差点惊叫起来,而想惊叫的时候好象被什么紧紧的卡住了喉咙,她叫不出声来。她说,当时她后脊梁发发凉,猛的就出了一身冷汗。

    你觉得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虽然社会上谣传有许多的神功异能,但能把人的头颅取下来,过后又安然无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对你朋友说,也许你神情恍惚了,见到王大师没有问你和你妹妹就说出了你妹妹的病情,然后到里屋里,房间布置的估计给你一种神兮兮的感觉,所以你有可能被你自己暗示了,肯定是眼前出现了幻觉。

    你朋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肯定是我出现了幻觉,虽然我没你想的这么仔细。你说,好好看着你妹妹服药,然后药吃完了再去,坚持治疗几次看看效果。

    你朋友说,唉,不知道会怎么样,妹妹这病也没少叫我操心。

    你是知道的,你朋友说起过,她妹妹得病之后的这个两年里,她什么地方没到过,找过许多的名医,也找过许多的高人大师,给妹妹吃过许多的偏方,也去过精神病院,找过心理医生,但丝毫不见效。有时候她带着妹妹出门后她赖着不走,她得拖着背着,那么大一个人,她说,她为这事快崩溃了。她说,家里两个老人都年岁大了,她不操心还有谁能操心呢。

    她说,再治疗不起作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说,她妹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她妹妹越来越疯癫了,她说,她家阳台对面是个单身宿舍楼,住的全是单位上的单身汉,她妹妹现在一不留神就会跑到单身宿舍楼去,看谁的房门开着就进谁的房门,进去了你拖也拖不出来。

    她说,现在单身楼上住的单身汉们吓得就是出来和对门的说句话,也先把门锁好。亏了是一个单位了,要不还不知道事情会闹多大。有时候她还半夜跑到单身宿舍楼楼下唱歌。

    你安慰了你朋友几句,其实,万一要是这次治疗不起作用的话,你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个礼拜六你起了个大早,坐公交车去了城市的最东头,又在和你朋友一起等长途班车的临时停车点等车。当你在临时停车点等车的时候你想,太早了,该不会第一堂班车还没发吧,不过在临时停车点你等了几分钟就有一辆班车驶进了车站,你上了车不一会儿就到了王大师家。

    进了院子,院子里香烟缭绕,左手靠近东头王大师家房门口前的花园,院墙根的瓦坛里煨着桑,一闻到柏香燃烧的味道,你的心里就有一种麻酥酥的舒服感觉,你象一个烟瘾很大的人好久没有吸烟了,拿到烟后贪婪的放在鼻口使劲的闻着一样嗅着柏香燃烧的味道。

    从小,母亲一大早起床后先将炉子烧的旺旺的,然后煮好茶,放好炉子盖子,等盖子烧热了母亲就会在炉盖上撒上一些柏香树枝,不一会儿满屋子便弥漫着带点辛辣味道的柏香味道。

    也许是和母亲打小的熏燃有关,许多年之中,当你离开家开始独自生活,你时常就会觉得心里总是少了点什么,有一种渴的感觉,你又找不出来到底是在渴什么,直到你又一次的在某个寺庙里闻到柏树枝燃烧的香味后,你突然才明白过来,是这种柏香的味道,辛辣中带着一点麻麻的香味的味道。

    你知道你的问题后,你曾自己试着在楼房里想办法燃放柏香,但没有成功。在不生炉子,没有煤火的地方,你就根本无法燃放柏香的桑烟。你试着用一个五百瓦的小电炉子来燃放柏烟,但不能成功,柏香的燃放,既不能用明火,也不能用灰烬,用明火就烧着了,放不出来乳色的柏烟来,用烧过了的灰烬,柏树枝又无法被烧焦释放出柏烟来。

    最好是放在火劲正猛的炉子盖上,烧的见了火星就把炉子盖挪开一点,烧的没有力道,就拣出来一块快要烧过的煤火捣碎了放在上面。

    也许是在母亲用柏香的柏烟长期熏燃的结果,也许是你真的和寺院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宿命的关联,也就是说按着信教的人的说法,是不是前世真的有着什么不可割离的渊源。

    你在王大师家的院子里闻到燃起的桑烟后,就觉得陶醉极了,你慢慢的吸进桑烟,几乎是屏住呼吸然后又慢慢的吐出来。全身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的泰然。

    王大师家所在的院子很大,有十几排瓦房,估计是个原来的什么单位,后来搬走了,你看到院子里停了许多的小车,王大师家的门口挤满了人。你走到门口拨拉着人群挤了进去。

    屋子里也挤满了人,就连床的边缘都坐满了人,只有茶几隔开的沙发前有一点点空隙。王大师坐在沙发上上次坐的那个位置上,正在给坐在身旁的一个女人把脉,见你进去了王大师说,兄弟,你先挤着在床边上坐,等看完这个病人我就带你去拜灯。

    等他给他身旁的女人开完方子,又叮嘱了几句,他起身说,大家等一会儿我带着我这个兄弟去办点事。他带着你去了第二排房子最里面的一间象教室一样的一间大房子,大房子的正墙下有一个木质的桌案,桌案上供奉着佛像。案子的一头有个大盆子,盆子里是已经放好了酥油和灯芯的铜灯盏。

    王大师从盆子里选出来三个灯盏叫你在佛像前供奉的灯上点着后供到佛像前,然后王大师说,你好好磕上七七四十九个头,我好好给你念个经。你一次又一次的开始磕头,王大师摇着铃在你身边念经。

    等磕完头王大师又拿起三盏灯将一盏放在了你的头上,另外两盏放在了你两边的肩头上,他又开始摇晃着铃铛念经。回他住的屋子的路上王大师指着那些小车说,一到十五初一,这些当官的、有钱人都往这里跑,你数数看今天来了多少辆小车。你呵呵笑着,你并无心思去数那些小车。

    刚刚面对佛像的时候你诚惶诚恐,你不敢抬起头来,每次你陪朋友或有其它的什么原因非得进寺庙时,你总是匆忙的到正殿佛像前跪下来磕个头,你不敢抬起头来,你心里有一种恐惧,你怕你内心里会突然冒出对佛像不恭的年头来,你害怕会获罪于诸佛。

    虽然你不能肯定你是否有信仰,你想信仰你谈不上有,但你肯定不是无神论者,不是大无畏的唯物主义者,你对神秘的事物,自己看不透的事物,你对宗教,总是怀着敬畏和恭敬的心情。

    每次你不得已非得去寺院,在寺院的门口你总会找借口不进去,你仅仅在门口转悠着等待wWw.和你一起来的人,他们去上香,去拜佛。但你心里明白,大多数来寺院的人并没有那种慈悲,没有让别人过的更好,让众生不再受苦的那种情怀,有的只是对诸佛的祈求,祈求自己或家人平安,祈求自己发财升官,把俗世最基本的愿望和欲望寄托在佛和菩萨的身上。

    你想,佛教的教义,佛教的本质的内涵肯定不是护佑大众满足俗世的欲望。你曾看到网络上的报道,说有些地方每年的正月初一和十五,在寺院里,达官富豪为抢上第一炷香,竞相出高价,寺院坐收渔利。你想,还是有个法师说的对,他说,要是佛和菩萨你上香了,你点灯了,你磕头了,你添香钱了,就保佑你发财升官,那佛和菩萨不也成贪官了吗。

    原来你没有留意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有了那种念头,就是在佛像前害怕自己会有什么不恭的念头,从而获罪于诸佛诸菩萨,自从你发现你有着这样的疑虑之后,你发现只要你站在或跪在圣殿里,只要你面对着佛或者菩萨的像,你心里就有许多乌七八糟的念头翻滚,无法克制。你越想恭恭敬敬的,诚实纯洁的面对,你心里就越会冒出许多不恭的污秽的念头来。

    有时候你都觉得自己无路可走。你知道,强迫症无处不在的挤压着你,控制着你,折磨着你。你也知道,大多的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强迫症的倾向,有时候你真的渴望一根绳子。

    办公室里你的同事小李说,他总是在大街上不由自主的读车牌号码,他控制不了自己,有时候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只要看见有车驰过,他就会急忙去看车牌号,看不到前面的车牌号,他一定要想法看到后面的车牌号,要是错过了心里就会很沮丧。

    你也曾听到某社科院的一个女研究员说,她快毁了,她不敢去阳台,去了阳台她总觉得自己会跳下去,而且面对孩子,有时候她好端端的就会想,我会不会突然就伤害自己的孩子。

    你想,这种的病症并不是你一个有,数电线杆,门锁好后反复的回去看,心里总觉得自己没锁好门,等等。各种各样的这种病症折磨着各种各样的人,不过这种病症在每个人身上呈现的状态不一样,而本质是一样的,不过是改头换面了而已。

    回到王大师的屋子里,他又坐回了沙发上,你说你在外面转转,等会儿在回来。屋子里人太多了,空气污浊,王大师和屋子里的几个男人在不断的抽烟,屋子里充斥着人身上的味道,呼吸的味道,抽过了又释放出来的烟的味道,你不是耐着性子,觉得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就是在教室里,你也同样在鼻息之中经常闻到学员们身上各种各样的体味,还有他们呼出的来自腹腔的味道,你一进教室门总会第一时间里打开靠近讲台的侧窗,人多的地方的那种混合着各种成分的味道你难以忍受。

    你转到大门口转悠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你看到王大师又领着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到你就大声的喊你,兄弟,快来,去给我帮个手。你应了一声,又跟着他向第二排房子供奉着佛像的大屋走去。

    进去之后王大师对跟在他身后的来人说,你没起运是因为你还没开窍,等一小会儿,小丰子把针买回来我给你吃几根针你回去就开窍了,鸿运就会连着来。那人诧异了一下说,吃针?王大师说,吃针,怕不怕?要不要吃?那人说,不怕,要吃,只要你大师做的事情,我就不怕。

    你看到开方子的小伙子丰子捏着一包缝衣服用的针,拿着两张黄表纸走了进来。王大师吆喝着叫你拿起针来取出七根,他说,将黄表纸来回叠两次,然后将针顺一根倒一根的放在纸上,摆弄整齐了之后用纸包好。你摆弄好后等着王大师吩咐。

    王大师摇晃着开口有碗口大的铜铃,嘴里唔噜唔噜的念着咒或经,叫那人张开嘴,那人张开最后,王大师叫你将包在黄表纸里的针放进他的嘴里,你将包有针的纸包放入那人嘴里的舌头上后,王大师对那人说,张着嘴,跪好,不要动。那人含混不清的嘟囔着说,这我咽不下去。王大师说,没有你咽不下去的东西。

    王大师又开始使劲的摇晃铜铃,一边摇一边唔噜唔噜的念着咒,念着念着,他猛的将铜铃翻了个个,铜铃里装满了水,他扶着那人的头将铜铃里的水灌进了那人的嘴里,王大师说,赶紧咽下去,咽下去。

    王大师说,赶紧磕头,磕头,磕九个头。等那人磕完头站起身来,王大师叫他张嘴,王大师对你说,你看看针在不在,你看那人张开的嘴,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心里感到疑惑和恐惧,你想,不会真的把针给吃了吧,那么锐利的东西,要吃进去不穿肠破肚才怪。你感到自己的食道里,胃里,和腹部有一种隐隐的刺痛,你觉得那些针已经在你的腹部开始行走。

    丰子好像看透了你的想法,他说,没事WWW.soudu.org的叔叔,大师已经给好多人吃过针了,这几年来他们还三番五次的来,也没见他们有什么问题,每次来他们总会说吃了针各方面开始顺利起来,心里有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你讪笑着,心里还是有一丝恐惧。

    要不就是王大师手法快,换了放进嘴里的针,要不,你就无法解释这种事情了,还有铜铃里的水,你觉得既不可思议,又迷惑不解,心存疑虑。你看过司马南的《司马南还活着》,里面说,好多的所谓大师都是学了几手蹩脚的魔术,然后招摇撞骗蛊惑人心,并以此牟利,书中介绍了好多那几年流行的大师们示法的骗技,并配有司马南示范模仿的彩色图片。

    有些东西既是你亲眼所见,你也不能将它当作是真的,比如说你离一个真正的超级魔术师近在咫尺,那它进行的表演你都能信以为真吗?因为魔术师会告诉你他所进行的表演没有一样是真的,但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其中的门道,对你来说,那种表演真的是不可思议。

    等丰子说完话,王大师说,要不给你你吃七根针?你连忙摇头说,不要,等我想吃的时候会给你说的,现在我不想吃。他说,那好吧,改天人少了,我专门给你弄一顿针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