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后宫,女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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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三日,朝局风云变幻,沉寂许久的丹霞宫开始有了人声。但除漪柔、青烟、紫芸三个儿媳妇和寇相,丹妃谁也没有见。有人说丹妃娘娘身患恶疾,有人说她佯病不出,更有人说丹妃起了‘夺后’之心,众说纷纭,虽然毁誉参半,却恰恰证明了大战之后的人心所向。

    十王赵亿残害辽国六王耶律药师奴的激将法不成,反教敌国占得上风,原本的势均力敌也因此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虽说西夏联军是他斡旋邦交才争取到的后援,但也在日前突发的箭阵之后默默退出了三国对峙。正当此时,统兵大将太子澈上书,直陈利害,献三计以平辽疆:其一,恳请宋皇出使议和重新修订宋辽边界;其二宋辽联姻,为赵亿向辽国公主请婚;其三,公示圣谕为将军岳憷虞‘叛国罪’平反。此三计一出,原本动荡慌乱的朝局,开始了暗地结党,纷纷为太子之策称妙。可皇帝尚未表态,各方也不便在明处支持,只有寇相一力谏言,请做特使前去议和并请婚。忽明忽暗扑朔迷离,之前策动十王赵亿夺储君大位的枢密使一派不得不开始了惶恐的观望。

    太子妃漪柔,似乎从蜗居的冬天中觉醒了,开始奔忙于后宫。纵是如此,倘若哪位嫔妃得见这位淑德聪颖娇嗔中透析着精明的‘儿媳’,也都如天子突然降临了那般欢喜。每逢此时,她都会操着一口绵甜的江南细语,笑道,

    “太子不苟言笑,今在疆场亦是稳中求胜,不若十弟那般机变可人。丹妃娘娘体疾多发,我又出入宫廷,往后还望各位娘娘夫人们多多撑持才是~”

    嫔妃们素与赵亿交好者甚,自知漪柔言下之意,只是脸上一阵羞愧,还得陪着笑脸欣然允诺。

    漪柔渐渐感受到了宫廷中的云雨反复,她本也是心明细敏的女子,加之有丹妃在身后运筹帷幄,自是更如鱼得水。几天之中虚情假意的应酬,竟然教她越发享用这般负手倾权。

    “漪柔拜见淑妃娘娘~”带着几分情意勃发,她发觉广翠宫的气氛跟赵元从军争功的远景并不相称。李淑妃依旧一副慵懒,斜倚在轻纱幔帐的柔暖卧榻上,燎炉烘出一片干爽舒适,侍女们各个面露红晕,皇上最爱的水蛇细腰只在一片丝绢纱衣之下若隐若现。她已养育过一儿一女,年届三十,正是意气风发的娇韵少妇,绵软的身子、婆娑的眼神、柔弱的一颦一笑处处流淌着瑰姿艳逸,当真美不胜收~

    见漪柔拜在侧殿,淑妃面上笑意顿然干涸,“太子妃,入夜来此有何见教?”

    漪柔闻言,轻灵一笑,“娘娘多心了,媳妇怎敢指教娘娘?!”

    “哦”李淑妃摇了摇细嫩小手,两个侍女眼光露出会意的神采兀自退了出去。“难不成是丹霞宫烦腻了,来我这儿散心么?”语气着实冰冷刺骨。

    “大战正旺,就算娘娘有此心思,漪柔也无甚兴致!”她眼光轻佻,扫过床榻上松垮的被褥和李淑妃颈间尚未散却的香汗,眼神春情流露,语中却是讥讽无边。

    “大胆!你~再胡言,休怪本宫无情。”

    炭火噼啪作响,漪柔将食指点在唇心,“淑妃娘娘息怒,漪柔此来只是为了十五弟弟,别无他意!”说罢悠哉抿了一口淡茶。

    淑妃只是冷笑,“你对元儿还有何用心么?”

    漪柔淡然道,“娘娘何其后知后觉也!当此之势,元儿以少年之身担军机大事,正应蒸蒸日上,一举巩固朝中地位。如此,则广翠宫再无忧患!”

    “哦?!那你到说说我这广翠宫有何忧患?”淑妃心中虽以明晰漪柔之意,口上却依然矜持。

    “这~我倒不便多说。只是…今日宫中多有传闻罢了!”

    “何等传闻,竟入得太子妃耳中?!”

    漪柔故作惊诧,樱桃小嘴显得不知所措,“淑妃娘娘难道未闻?当日西夏茜蕾公主在宫中迷途晕厥,之后反复数日叫大公主救她,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在广翠宫看到了男人…”漪柔说完脸上大片绯红,偷眼看着李淑妃,嘴角却是一丝冷笑。

    “西夏女子最是厚颜,此种流言竟敢公然散播!”淑妃极力压制着愠怒,手臂一振肩上的薄纱衣物滑到了臂弯,锁骨上一道指甲印还泛着鲜亮红晕。

    漪柔眸底满是蔑视,口中甜腻却依旧不减,“娘娘何苦与流言飞语动怒,皇上英明,不会理会此等荒谬之辞~”看李淑妃蹙眉愣怔,浑身惊惧颤抖,漪柔又道,“目下后宫无主,又是战事吃紧,皇上自是无暇应付些许琐事。娘娘何不趁机良机,替皇上解忧?!”

    “皇上何忧?难道丹妃姐姐无可解之法么?”莺声细语,尖若刀锋。

    见淑妃警惕依然未消,漪柔又惆怅道,“自古储君与其母必为君主所限,若我母妃执意参政,岂不徒增太子殿下负担。故而,皇上之忧只娘娘您一人可解?!”

    淑妃凤目斜刺开来,“倒是何忧?”

    “宋辽议和!”漪柔坚然道。

    “哦?说到底,漪柔还是为了赵澈而来!”

    “妻从夫道,人之常情也!”漪柔娇羞一笑,又即刻化作肃然,“我闻,十五王爷与太子殿下兄弟情意笃重,此战之中锤炼更甚。元儿保太子杀出辽国步军重围,太子封元儿为前军副将,委以重任。若议和事成,十五王爷与太子一荣俱荣矣!”

    淑妃精神积聚,目中恢复了人前灵动的活力,她赤脚下塌,兀自推开一扇对页轩窗,遥望长天清月,一生叹息,呼出了浓重的白色雾气,“哎!我这个做娘的,又何尝不想让元儿担当大计,可这孩子自由孤冷,对朝野之事不闻不问,我只是当他还小,没想他倒是对打仗情有独钟~”

    漪柔面上一松,“娘娘多日闭门不出,还不知么?太子殿下回书中对元儿褒奖有加,皇上正待班师之日论功行赏!”

    “既然如此,本宫却有何用处?”

    时机已到,漪柔倏然起身,拉住了淑妃手臂,“娘娘,请恕漪柔之言,宫中素闻娘娘与十王赵亿交好。然,朝局之中唯有权者居之。赵亿私自调兵,残害契丹王子,致使战局深陷泥潭,娘娘当明断时局,力保太子三计议和,助皇上下旨罢兵,即可为圣上解忧,又可固元儿今日声威。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啊?”

    谁知,淑妃周身轻颤,“太子之计,要为亿儿与辽国公主请婚,这…亿儿定然不从~”

    “正因如此,才是淑妃直言劝谏的绝好时机!皇上知赵亿钟情西夏李茜儿,顾迟迟不下圣旨,若如此耽搁下去,难保契丹不会反扑死战,到时玉石俱焚,元儿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和指望!”

    寒风尽凉,漪柔只看李淑妃的散落青云拂扫着脖颈,“太子妃先回吧,容我考虑半日~”

    “娘娘三思可也,但万不可拖延时日。大军在外,多少将士正命悬一线…”见她再无叙谈之意,漪柔缓缓退了出去。

    月上中天,一展飘摇的风灯,钻进了丹桂殿正厅~漪柔将方才的情形全数诉说给神型清爽的白衣女子,

    “媳妇愚笨,怕是有辱使命,淑妃她并没有答应……”

    丹妃周身雪白飒丽,鬓云乌黑油亮,眼中深锁笑意,也是豪情盎然。行姿举止未有丝毫病态,比李淑妃更显年轻水润,她唇线一闪,“柔儿不知,此番朦胧扑朔才是奥妙。若她今日便应了你,怕也是虚掩应付,演戏罢了。淑妃妹妹,生性多疑,心不容人,必是自身想通了的事才会全力去做。当初她舍弃对亲子元儿的栽培,而跟赵亿联手即是如此!”

    将近子夜了,漪柔仍是不觉困倦,听了丹妃拆解,目中大放异彩,“这么说~若淑妃能代我们出面,议和之局既有希望?”

    白影丛丛,丹妃轻笑淡然,“怕是利害远大于此!”她顿了顿,转身望着漪柔,就像面授机宜,“你可知,淑妃与枢密使实乃近亲,若她弃赵亿而同议和,又怎只是一人之力。皇帝本就不欲久战,只是念及赵亿和枢密使的大片勾络,怕是圣旨一下,有人跃起反扑,才迟迟生疑。如此一来,赵亿想翻身难矣!~”

    “母妃此言极是!漪柔谨受教。”

    “柔儿聪颖,我便可放心了。”丹妃赞誉之中闪着几抹飘渺,语气又忽然变得严苛起来,眼神冰冷如刀,“若日后澈儿当政,你当一力扶持,到时青烟、紫芸便是倚仗,万不可相互之间多生龌龊,需以侍夫大计为上!你可记住了?!”

    骤然间,漪柔顿觉后脊发冷,浑身汗毛竖立,颤巍巍点了点头,轻声道,“漪柔为侧妃,定当辅佐正宫娘娘和太子殿下!”

    疾风转至,吹熄了风灯,丹妃一双幽眸之中涟漪荡漾,“怕是章德殿终不会有正宫娘娘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