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苦恋似海几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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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到了夏使入朝这天,但未像皇帝承诺的那样在丹霞宫接见他们。午时都过了,丹霞宫依然冷清,只能听到宫门禁卫重甲的踏步声。青烟、紫芸一早就来到丹桂殿,替丹妃张罗晚饭,‘红菲’的名字彻底从她们的话题中消失殆尽。跟后宫所有女人所想的一样,失踪一个女官,正如石子如海根本不值得多提。而赵亿的反应则真正值得思量,他表面未有任何异常,只是青烟从照顾他起居的侍女口中探知。亿已经几天没亲近过女人了,他没有沉重的悲伤,只是好像忽然变得兴趣索然了。

    虞儿不知道跟茜儿这有没有关系,但她怎么也想不出赵亿和妹妹是怎么在宫外相识的。

    “虞儿,又在想什么呢?”女儿的微妙变化时刻都在丹妃眼里,她没有再提过‘亲娘’这件事,但是她发觉自从告诉虞儿真相的那晚以后,虞会经常性地望着绿水湖出神。恬静的脸颊更显柔和,她不是在沉思,那又是在回味什么呢?

    “哦~娘!没事,我只是想~想过一会儿就能见到茜儿了~”

    青烟噗嗤一笑,“那个小鬼精灵,遇到我们虞儿,可真是她的福分!”

    “姐姐莫笑,若是没有茜儿,怕是我早死在那一箭之下了!”

    “箭!什么箭?”丹妃突然呼啸着,迈到虞儿跟前。

    虞这时才反应过来,母亲还不知道她是如何离开辽疆的,她来不敢主动提这件往事,今天却说漏了嘴,

    “娘~这……也无甚要紧。”她下意识在青烟身上寻求保护,却无意中也把母亲引了过去,

    “好啊~你们三人合着瞒我!”丹妃语调并不激烈,但神色中的张力简直比弓弦的嗡动还摄人。

    三个女子不约而同牵着身子,“在下不敢!”

    “虞儿!你自己说。”她搭着紫芸的胳膊,含娇倚榻,用满怀爱怜的目光盯着女儿。

    看青烟默默点头示意,那段基本上在记忆中尘封了的,孤军奋战、身中毒箭、坠落悬崖的险恶经历,娓娓流入了丹妃心里……

    “你确信,就是那只箭?”丹妃盈满春水般的双眸中全是,纷繁的思虑,她才第一次听说这段故事,就知这绝非偶然。

    虞儿坚定道,“女儿确信!从那以后,女儿一直随身携带着那枚箭头,可能是在吐蕃的时候把它弄丢了,其色、其型、其触感重量都跟大名狩猎时,皇上和皇子们所用之箭毫无相异!”

    “这却是为何?虞儿那时跟朝中并无瓜葛……”丹妃依然紧锁着眉。

    “娘!虞儿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虞想说,会不会是因为有人怕虞儿被契丹俘虏而影响两国议和,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原因了,可话才出口,就感到宫门的嘈杂加剧了。紧接着一个宫女冲进门口,气喘吁吁道,

    “娘娘!皇上来了,带着西夏少主一行~”

    丹妃厉色道,“慌什么!下去吧~”然后,使了个颜色,虞儿便从小门退了下去。她不会再冒险出现,今天的晚宴,也只有隐藏在暗中查探。不过她相信丹妃的计划能让她有机会跟茜儿相聚……

    阿移比相像中还要年轻英武,他皮袍裘凌,浑身散发的大气宽和和这个年纪少有的沧桑气度,都感让丹妃为之一震。随同前来的除寇相带领的一班大臣之外,只有澈一人陪伴,其他皇子、公主包括赵亿和赵元都没在。这未免显得有些冷清。而扫遍了整个队伍,也没见那个刁蛮凌厉的茜蕾公主。阿移身边除了卫慕大人,只有两名贴身卫士和二三十个西夏圆盔武士跟随,显得毫不张扬,却有让人一望便要退避三舍的威武霸气。

    相谈间,阿移的音容笑貌时常会勾起丹妃对沐卉的怀念而不?拭泪,妹妹这时,阿移身后的贴身卫士便会深深的她的端立冠绝吸引。最后,干脆直勾勾的打量,那双目中百般难描的激切,竟然丹妃抓个正着。

    “阿移侄儿,怎么不见你们的小公主啊?听说前两天她病了,为何来了也不进宫?”丹妃似有所指,话中有话她故意不看那个贴身卫士,只朝着阿移慈祥的笑着。

    阿移整了整上身,回应宽厚一笑,道,“西夏女子性格骄野,我这个哥哥也拿她没办法~”他惊诧与丹妃的风姿不凡,更让她那双眼睛勾的心里阵阵灼疼,他愈发感觉虞儿越来越近了,甚至她身上那股熟悉而深藏心底的味道,就在这座湖边宫殿中激荡着。

    “哦?听说她要嫁给辽国六王爷么?可惜了,我还想看看她的样儿呢!”丹妃又柔美一笑。

    阿移似乎对这个问题有点儿猝不及防,他表情显得有些僵硬,“这……说来话长。婚姻嫁娶本也是缘,若是辽国六王真的失踪了,也是天意不可违。”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触及了一些敏感的字眼儿,听得皇帝和丹妃都为他的兄长情怀,深表赞许。

    天色微沉,但风力却极小,云层把天空压的很低。

    “禀告皇上、娘娘。其他宫的主子门都来了,十皇爷和十五皇爷在门外候着呢。”青烟这个儿媳妇是后宫有目共睹的能干,短短一盏茶时候,宴席都准备妥当了。

    宫里少有的宴请盛世,嫔妃们都来的兴致勃勃。除了李淑妃气两次外国使臣来朝都在丹霞宫贺请,来的最晚。可一眼就看见赵元,早就守在了丹桂殿门口,胸中的怒火不禁又旺了几分。

    皇上满意的笑笑,“爱妃最是能干。就请少主一起入席!”他们大步穿过湖岸的木平台,来到殿旁的一间大厅,路上跪着几个辽服宫女,皇帝似有似无的用眼光扫过他们,不禁露出了失望。

    嫔wWw.妃们粉妆浮翠装满了整个大厅,火红的厚毛地毯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更显喜庆,把人们的情绪撩动到了制高点。当阿移随着皇帝气度非凡的大步出现时,大厅一下自安静了。只听皇帝和西夏少主在爽朗的笑让中各自归了作为。丹妃自陪在皇帝身侧,除了李淑妃,其余莺莺燕燕的天香国色们也并无不快。

    “儿臣叩见,父皇!”守在主宾梯级下的皇子们一齐拜倒,澈在最前,最得宠的赵亿和赵元分跪两侧,他们三人也是今日除两位国君之外,最辉煌耀眼的三个男子。

    皇帝自然骄傲,他瞟了阿移一眼,笑道,“皇儿平身~赐座!”

    就在这一瞬间,阿移感到身后一声喘息不安,他缓缓转头,眼中的热切安抚扫过半圆落在了骥远旁边的那个卫士脸上。他一直控制着跟赵澈的相处和对视,忍耐着那种因失去虞儿而加剧着对赵澈的仇视。这也是他没让茜儿以公主身份出现的首要原因。可是眼下,他却不知,身后假扮武士的茜儿眼中却全都是赵澈身旁的那个同着黄衣的帅气男子。

    “亿!”茜儿顿时发了慌,她身子猛颤了一下,看看阿移又看看骐远,他们都未有任何异常,“怎么他是?……”她不敢再想,把头压得很低,可又总是控制不住又望向赵亿。那谈笑间流露出来的傲然神采,和坚毅的下颌双唇是那么的逼真明快。她竟然无意间招惹了大宋的十皇子,这让茜儿心底滚动起不知所措的复杂情愫。他们曾经并肩漫步,也曾有过以雪为证的誓言。可那是,她并不知道他原来是个皇子。

    她下意识望着厅外,漆蓝的天空的色彩比平日还要浓稠,她几乎能看到黑云翻滚,一场大雪就要降临了!这时,她以为自己太傻了!竟然会傻到跟一个皇子定立想约的誓言,雪眼看就要撒下来了,而身处两国皇室盛宴中的赵亿,怎么可能抛下一切跑去太傅府门口跟她相会呢。这时,赵亿正隔着通道跟阿移哥敬酒,茜儿透过帽盔偷偷望着他,不觉间竟对他丝毫没有认出自己,感到非常失落。她希望雪不要下,不要把她在重遇中陡然升起的那一点点痴,猛然间砸碎!

    丹妃依然保持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矜持,她因为燥热而冲红了的小脸儿,微醺荡漾,软软地伏在皇帝耳边耳语着。

    “哈哈~”皇帝眼里喷出了WWW.soudu.org热烈的火亮,“爱妃真知朕意!好~传舞伶!”他一声令下,一个侍人快步流下台阶,朝厅外跑去。片刻之后,只听弦音四起,空灵回荡,让酒过三巡的满厅皇族重又回到了完美的现实中来。他们敏感地审视到了皇上的满面春风得意之色,顺着他的目光探向了厅口~

    寻常的舞伶献技,并不会引来如此的期待。而丹妃恰恰摸准了皇帝的脉,她在耳语中娇柔的说,“皇上,何不让采恩再来献舞,也好等日后许给了澈儿,让姐妹们多家照顾…”

    没错,采恩跟‘大个子’在伽?琴的奏鸣之下,缓缓入厅。他们在传统高丽音乐的包绕下,翩翩起舞,如胶似漆,头上还带着轻薄的手绘假面。男人舞动风流尔雅,女子飘摇风情万种。让嫔妃皇子们纷纷屏住了呼吸,似乎一点儿响动都会扰了这幅绝美的图画。

    嫔妃们莺莺耳语,目露春情,期待着再次仰望那个高丽男人的俊朗挺阔。皇子们,哥哥如痴似醉,听说太子即将迎娶采恩,恨不能一睹为快。唯有年少的赵元和澈,安坐泰然,欣赏着各自的相伴许久的‘高丽舞伶’。

    倏然,高丽奏乐急转之下,清音飘渺中幻化为中原奏曲。只见,堂下女子平展双臂,头部微倾,温婉扬袖旋舞;云肤素裙,碧琼轻丝,飘然如欲乘风而走~

    “啊!”着惊叹,几乎同时出自茜儿和赵澈。他们骤然间瞪圆了眼睛,紧紧锁着那个女舞伶,时间翻飞了,倒流了,回到了晋宁军营那三月的大雨之中……

    茜儿,泪之欲出又化作明媚浅笑。见男女两人窈窕身姿时而交叠时而划开,衣袖甩开青白断面,柔抚着空气,“判若花蕊缤纷舞,杨柳慢摇风,穿翠柳、蝶舞花间,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这不是我和姐姐共舞的画面么?!”茜儿坚信,眼前的舞蹈绝非巧合。因为那是西夏舞,不可能被高丽舞者演绎的如此生动!“姐……”她冲动的跨开步子,却让阿移身子一阻,重新回到了站位。“哥哥!”茜儿轻声示意,却也被阿移翻手阻住了语言。她没看到哥哥眼中将近婆娑的清泪,正努力的控制着。阿移却早已认出了那女子的身型酷似虞儿,心中的痛和强烈的期盼在他喉咙中哽噎着,半响没能发出声音。

    而当舞者,飘然若静,反手取下假面的一刻,真如空气凝结,人心冰封了。阿移痴痴望着那幅素面淡然的绝美,双颊青筋暴跳,双目中冲得血红,拳头攥的直接都清白了,重重砸在座下。茜儿就像躁动的野马咆哮的喘息,她气‘姐姐’竟然不看自己一眼!却唯有赵澈,再也无法控制地冲上了红地毯,一把揽过采恩,就像意识到了来自阿移眼中威胁,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引至自己的坐榻,然后,深情一笑…

    茜儿神色慌乱,丝毫没意识到这种慌乱在赵澈旁边的赵亿面前,是多么的敏感、明晰。她翘密睫毛下的漆黑圆眼,流露着急切,几乎要晕倒在骥远身上了。因为,她不仅见到了姐姐,还认出了那个高大朗逸的男子舞伶。他,不就是药师么!

    赵亿愣了!手中的杯盏翻倒在金色锦袍裙角,流洒满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