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手足鸾舞伎 连理凤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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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州城南新辟的高丽别院有十多日了,除官署衙役偶尔来访,很少见人出入。此处为出海商人暂住之地,各具其事,这个小院子对他们来说无非只是过眼。但有一个人,却压着急切的心蛰伏多日。因为,与‘高丽’有关的一切,他都不会放过!

    周靖横穿这片地界时习惯下马步行,这样能稍稍宽解别国行商巨贾不予让路的尴尬。他满脸堆笑,觉得吐蕃人身着半臂的宽袍和大理女人头上的羽毛都不那么新奇可憎了。秋风送暖,比春风还得意,今天是高丽使团起程上京的日子,他也要随行面圣了。平日虽不敢声张,可这身锦衣官服压久了也该穿出来吹吹霉气,他阔步昂首,经过契丹那门楼兴旺的客栈时,忽然有个不太应景的想法冒了出来。“前几日,那个上门送礼的契丹‘商人’是否已经离开了?”高靖一直挥不去那人印象,他太特殊了,而又特殊的如此耐人寻味。这刹那间的思绪,让他顿了WWW.soudu.org顿,而手中牵动的马缰却烦躁起来,几乎从不失态的坐骑是西夏商人送的珍品之一;忽然却发出几声惊惧的低嘶,马头沉得很低,不停左右摆动着,步点儿也止在原地乱踩。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由远及近,震得周靖和马儿同时安静下来,吸着细气,忐忑地迎来一片漆黑暗影,“大人,盛装出行,可有吉事?”他眼里栖息着让人琢磨不定的光,完全盖过了那层薄薄的商人奸神。

    “哦~贵商尚在莱州?!这几日船期顺稳,您倒不急了?”这算种好奇吧!偏偏这个人能绊住他的脚。

    “听说高丽有使到宋;国中也正与我契丹暗中对峙,生意是日渐衰落了,且暂住莱州,待来年再看。”

    这话似有所指,让周靖全身肌肉都紧绷了,他庆幸自己身上宽大的官服能盖住脊颈的痉挛,对面这个人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巨大威胁。回想一下,那日在府中自己仿佛就触到了这种情绪,只是当时被那条白貂皮蒙住了眼……

    “哪里哪里,贵商多虑了。高丽国使团只是送来几个不中用的舞伎,正要献上京城,给太子做贺礼;贵商不信,可移步同往,看看便是~”高靖拱手相引,急欲化开窘境,那人身周笼罩的大贵之气,让人不敢逼视,这种商人他从未见过。但转念一想,毕竟商人重利,让他见见高丽舞伶图个安心,也无甚大妨。

    高丽别院在整个莱州城的最西南角,这条南北向的小街深处有一道豁口直通南门,出城便捷也不会招人耳目。几个身着高腰长袍头带平顶大边沿斗帽的高丽人正弓着腰来回搬弄着细锁的行囊,高靖扶了扶官帽,暗中瞥了一眼身边的契丹人,心想,“这么个蚂蚁搬家似的落魄舞团,难不成能威胁连商人都异常雄伟的契丹国?!”他一挥手招来高丽总执事,有个年轻的翻译官立马跟了过来,是高靖为这次出行特配的吏官,“问问他,使团之中共几许人,各司何职?”

    一通异语交换之后行使恍然大悟,边向门口挥手边吆喝着高低抑扬颇有音律感的高丽话,不一会儿十几个身着异服高矮参差的使员便排了一行。高靖对自己此番的发号施令,显得颇为得意,与契丹商人相视一笑,流露出让人鄙夷的小人得志。只看年轻的翻译官,转向这方,说道,“回禀大人,使团有执事一人,管事二人,乐师六人,舞伶四人,共十三人。除那两个哑巴舞伶之外,都在这儿了。”

      高靖只漠然抚着胡须,没有答话。那执事一下子慌了神,跟两个管事模样的瘦小男人低语几句之后,两人便碎步离去,不一会从门内推出两个奇异的身影。一个大个子,异常笔挺高壮,却是畏畏缩缩,一个女子清丽绝俗,也是披发拖沓;两人双手被绑着,臂上尽是鞭痕,除了脚步声外,没有从喉咙发出一个声响。

    人是到齐了,却尽显庸庸之态。唯能露脸的四个舞伶,两个还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另外这一男一女遍体鳞伤;虽有舞人之姿,却很难说能登堂入雅。

    “我等行将起程,客商若无它事,便就此别过了。”高靖恭敬地供着手,可前方没有回应,坐马前蹄狠狠蹬着地面的青石砖,嗒嗒作响。他徐徐扬起头,试探着迎向那股巨大的气场,那契丹人仍定定立着,眼睛里却散发着望尘莫及的无限深思,两个哑巴的背影久久漂浮在眸子表面,像幽潭上的月影,荡不去,化不开……

    一瞬间,高靖的五官都僵住了――这‘似曾相识’的高大商人跟那个跨海而来的哑巴舞伶何其相像!真是个难以释怀的复杂印象,哑巴背着女子冲出海面的磅礴和大商踏进府邸的雄浑,像一颗棋子的两面,难以分割而又无从对比……

    隆佑也忽然意识到这种失态很危险,药师的‘哑巴’身份随时可能被揭穿;不过幸好面前只是个追名逐利的庸官。他将两块金锭塞进马儿的背囊中,强牵一抹奸笑,抚了抚马鬃,单手将高靖托上马,欠身离开了。高靖的命就在指间,但他并不急于去取。从现在起药师不会离开他的保护范围,但是那个跟虞儿如此相像的女子又是谁呢?这个使团身背国仇家恨的双重机密,到得汴京他们又当如何?

    一匹快马飞驰过境,带着隆佑的密函,踏黄河,过幽州,趟荒原,钻进了寒风尽吹的茫茫北地,辽上京的大殿正翘首期待的渺渺之音,即将拨开几道交杂心弦……

    自宋辽《澶渊之盟》,虽然只有数月,但真宗及其领衔的宋氏宫廷,得以真正甩开契丹这个巨大的包袱和威胁,对内刺激经济、对外频繁外交。仅付出了每年三十万金岁贡,就能换来如此和平盛世,对宋室实为绝佳契机。而与此同时辽国举兵高丽,功亏一篑,还损失了萧太后最喜爱的小儿子――六王耶律药师奴;献亲宋太子赵澈的莉姿公主又以近亲之名忍辱退回,两败并举,对这个豪放勇武,弯弓射猎本天性的北地民族带来巨大动荡浩劫,澶渊盟约虽在凛凛战心的冲击下,勉强维持着完满,但它的破裂一触即发!

    而盟约起初的缔造者大宋丞相寇思安,正如一颗闪烁的大星照耀着朝堂。目下太子选妃一事,自少不了他。自宋开国时起,皇后、太子妃人选皆以礼聘、采选和进献三个途径分封。真宗却在改制中央集权的政统之时,挥一挥手就抹掉了历朝历代最重要的‘礼聘’。以往礼聘的女子入宫是最有希望成为皇后的,她们有的来自皇亲国戚,有的来自权门贵族,其他以德、才、美色闻名而礼聘入宫的则是士宦人家的女子。这偏偏触动了真宗集一手之权的大则,限制外戚力量,从太子选妃抓起,无疑也是贤明之举。

    ‘礼聘’被抹杀后,‘采选’和‘进献’之间的争夺本应越演越烈,但这股无名之火却全在一个女人的两指之间灰飞烟灭了。丹妃的聪明就在于,多一分不做,少一份不可。在她看来,太子只要封了妃,无论正、侧,即是对皇族尽了心,其余分封嫔级,若澈儿无意,她自不勉强。她在采选的秀女之中,只甄选了一名江南女子,待赵澈之意封做太子妃或侧妃,其余女子移交后宫各嫔妃留用宫女或皇子侍妾。这女子追根溯源,竟是寇思安夫人姨妹家的独女,江苏扬州人,天生一副丰盈粉嫩,白脂流苏娇艳欲滴,活脱脱一个江南浮翠泡出来的水质美人。丹妃点她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进献’之于丹霞宫更为简单,青烟和紫云即是最初以及最终的人选,她们分封良娣、良媛,青烟诞下小皇子,自高出一等。此外,太子嫔、承徽、昭训、奉仪,皆为空缺,也是丹妃为澈儿欲留的自由‘封地’。事实证明,她的这种安排立即就呈现出让人瞠目结舌的效果。因为,太子终于在小皇子赵宁的满月宴后同意封妃了……那天发生了何事?请看下集精彩呈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