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游龙栖玉背 死仇谁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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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菲离开以后,虞儿和青烟的谈话才刚刚开始……却是始于青烟的一脸莫名惊诧~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她正对着虞儿清丽煞白的背影,起初还不明白她这是想干嘛。只见素素的白缎衫像积雪掠过流冰,缓缓滑至腰间,整个玉背只留俊阔的双肩尽头释放着卵白光晕,其余全被黑瀑长发压着,任空气穿梭抚摸着~

    “姐姐……”虞儿的声音似乎是WWW.soudu.org在给青烟一个示意,她侧着脸,巧致的灵睫温顺地低垂着,双唇侧影的曲线坚硬而凄美,像一副剪影。只有左手是洁白闪动的,从右颈一划而过,将黑丝发帘捋向左肩……

    “啊~”青烟看懂了,虞对赵澈的心并不像她和紫芸想象的那般冷寂,她背心那道长鞭痕仿佛在诉说着无限惆怅,无论那惆怅代表什么,但至少不是无动于衷!

    昏黄烛影包容着一切,把裸露的肌肤覆盖了一层纯雅宁静,鞭痕仿佛愈合的很好,指尖划过毫无异样的凸起或肌肤的纠结,从下往上只有一条比肤色略深的细色横亘着,宛若游龙当空一般,青烟柔软的细指饱含着亲人般的疼爱,点触之下她感到了丝丝颤抖。她以为虞儿哭了,可是没有,没有泪水,有的只是唇边毫无芥蒂的一笑嫣然。侧目之光点燃了肩头的一汪玫瑰绛色。这轮穿透箭伤,青烟在晋宁军营时就见过的,但现下看来,竟比记忆中的轮廓又大了几分。一年前的时候,它还是新伤,虽然愈合的很好,但那绛色似乎是永远不能化入肌肤纹理了。

    “虞儿~这箭伤何来?”她边问,边为虞重新整理衣衫,极力想借箭伤转化着鞭痕引来的难平的悲伤。赵澈以往种下的残忍,她是理所应当孕育内疚和补偿的。而她,着实不知虞儿其实心思只在箭疤之上!

    炉火噼啪跳动的零星碎火,都窜近虞儿矛盾辗转的双眸中,“姐姐,你可知,‘岳憷虞’为何会成为‘虞儿’?”她显是没期待任何回答,说着走向茶案,指间落在箭囊上翩翩起舞,往事一片一片飘零心头,她没法再独自背负着它们了。离家的苦,思乡的愁,战场的杀戮,流落的孤独,分别的苦痛和重逢的艰难一下子全都趁势袭来,在她苦苦思求心动与复仇的平衡点时,内心深埋之下的脆弱,也无情地攻击着她。全身微微一颤,食指仿佛被锋削的箭簇亲吻了,一阵酸麻。她最大的痛苦,却凌驾于心灵之上,一直毫无遮拦的逼视着,她无法怀恨赵澈,就像第一眼对视隆佑就生出的情不自禁,仇恨的火焰还没有燃起就被某些莫名的冲动熄灭了~

    她把激动压制到最低点,缓缓开始了诉说,“去年辽疆时……”

    从辽疆开始,跨越生死来到晋宁军,从晋宁军怀拥离愁远渡西夏,又在银州、黑水和吐蕃辗转数月之后,背负着‘叛国’罪名之下被押解回到故乡……几经沉浮,过去一年来,她就是浸泡在鲜血和花季女子无尽的悲情当中的一方坚石,而这坚石是在十三岁开始就被沙场冲刷光洁了的~

    青烟几次险些让伤悲掀翻了,原来她所知的只是虞儿命运坎坷的极小部分,跟虞儿相比自己的身世又怎能堪称苦痛呢!看着对面坚强如初的眼神,她的判断不失为丹妃主人最得力的帮手,

    “妹妹,是想找出射那一箭的人!”

    对面的投来的神韵里充满了尖利的不忍,左右割扫在青烟脸上,“这箭,我曾见太子用过……”

    “这不可能!”她终于读懂了虞儿的惆怅,回答虽然早在虞儿预料之中,可语气却全然不是冲动的神经反应,“妹妹!你绝不可误怪太子,辽疆一战,殿下是去过代州,可他是在…在大败之前就启程奔赴晋宁军了。我和紫芸一直随行,绝无虚言!”见虞儿依然默示无语,青烟又道“再说,太子和老十同拜太傅门下,修习箭技。这箭是老十在宫外所觅的高人所铸,数量虽少,可太子、老十和十五小儿都十分热衷。更何况连皇上和太傅都曾使用此箭射猎,妹妹怎能因一时一事而判!”

    她的话条条在理,虞儿被这几个名字压得几乎没法呼吸了~一股凶猛的张力在胸膛中扩充着,“父亲!父亲!”她感觉心痛的快裂开了,这种强大的感知来自于骨血中的灵性,“父亲,你该是全然知道实情的。却为何至女儿生死于不顾?!”泪水流淌在心底,把心伤的裂缝淹没了,很疼。

    但,天塌了如何?地暗了如何?父亲的背离还是必有缘由的~就算不是赵澈,虞儿也终会找到这个人!

    起初,虞一直以为,澈是担忧自己在辽疆被隆佑俘虏,给了契丹讨价还价的借口,从而无法达成《澶渊之盟》;而今,如果真如青烟所说,自己中箭之时,澈已在西去晋宁军途中,那这个暗算之人又会是谁呢?且他的居心何在。虞儿不禁然想到了,那时早该来的援军却一直未到,难道这是一连串的阴谋?!谁?到底是谁?

    “姐姐~如果这个人不是太子殿下,虞儿觉得她对宋室社稷绝是不怀好意。太子是国家储君,他尚不知有此人存在,我怕迟早生变!”她是认真肃然的,战斗的状态就像一直围绕在身边,现在已经铺满全身了,“去年大败,虞儿一直以为是有人在援军方面做了手脚。这个人跟放箭之人必有关联;抑或,就是同一个人!”

    夜深了,青烟轻轻吹熄烛火,还能看出雪地把夜空折出的光亮,窗纸上投着一角光秃的大树桠,除此之外满片苍白。

    两人对视一笑,虞对青烟的沉稳老练更加钦佩了,她是怕‘隔墙有耳’~

    轻轻地,只听青烟道,“太子安危便是青烟职责,妹妹但说无妨,我会尽力帮你找到那个阴谋之徒。”

    “好。”两人越说越轻,轻的连屋外鸟儿在雪中铺展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这样,明日冬猎,我……”

    ……

    不知何时,东方刺目的金黄色射透了大地的苍白暗哑,树影渐渐消却了,取而代之的是侍女高高束起的飞天长髻,

    “奴婢,伺候良娣夫人和采恩夫人出寝……”

    “不必了!你回吧,我自为采恩梳洗。”

    侍女是从丹霞宫跟青、紫二人过来的,她深知青烟的行事风格,将手中托着的两件裘毛冬袍置于门廊的木栅之上就回去向紫芸复命了。要不是还要照顾采恩,紫芸必定亲往了。

    侍女刚去,两人便锦衣华服踱出大门,见紫芸送来了只有旺日大典才穿的秀金裘边大披风,即刻明白了其中的暗示,“皇上到了!”

    紫芸把白狐披风为虞儿系在颈周,自己穿了银貂裘的。她一手抱着箭囊,一手拉起虞儿如风疾行。两人都是一夜未眠,而想起今日的诸多计较,又不约而同的比往日形神抖擞了。

    “哎!正盼着你们呢。”紫芸果然早已迎在路上,“皇上和十五小子都到了。太子正在书房陪着呢,叫我们过去请安。快~这就去吧!”她竟急得没有觉察‘采恩’今日的装束的别致用心。

    “且慢!”青烟一把捏住飘忽而去的宽展大袖,手上的力量足以说明事态的非同寻常,“紫芸,听我说……”

    紫芸身子猛地一震,额头垂畔的刘海都跟着浮动起来,她下意识望向采恩,不,是虞儿。才发现她一贯的辫发,挽成了浑圆的流苏髻,高束在双耳耳峰向头顶的交汇处,横亘在额头的三缕细麻辫把一个灵动而充满野性魅力的模子刻画的栩栩如生,宽水袖也用锦帛缠包在手腕,整整一个飒丽逼人。任何人为的雕琢在她身上都注定是多余的,她的清朴自然在奢靡浮华的宫廷里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虞儿!”紫芸忍不住叫了出来,她知道,这幅姿神是虞儿独有,现下只是不再隐藏了而已,而暴露自己必然不是无端的,“你们作何打算?”

    “太子今日的随猎卫士,可有我们的人?”

    “啊?……”紫芸好似惊醒了,眼下不是追根问底的时候,她的沉敛悍然而起,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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