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鹰之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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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高丽箭~”虞儿不敢相像枢密使大人是如何把那只长头铁箭定义为‘高丽箭’的,这是个阴谋!箭毒跟自己所中之毒为同一种,虽然箭型不同,她知道那绝非一柄‘高丽箭’,而是用以掩饰身份而取代三棱铁骨箭的中原兵器!

    “虞儿,你该走了。主人希望你立即就能回到丹霞宫,她在等你!”青烟一早便来到后厢,她不敢耽搁,主人已经向她下达象征着最高危机警示的裘毡令,那是写在一片裘皮内侧的,蘸水即化的文字,‘把虞儿带回来!’她知道主人已经参透了‘高丽箭’背后伪装的阴谋,这几个字至少代表着虞儿或者她所扮演的‘采恩’处于阴谋之下。

    “不!我还不能走!”在虞的世界里,危机是刺激着她熊熊生命之火的狂躁野风,它来的时候,自己所要做的是迎击而不是逃避,“这是个阴谋。姐姐,太子殿下还未痊愈,他还需要我…的血~”

    青烟捧起虞儿手腕,那利刃割裂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是被一方丝帕包着。“妹妹,太子殿下需要的是‘凝儿’,而不是让你再为他流血。别忘了!采恩比你更能像‘凝儿’一样日夜依偎着他,给他想要的柔情和厮守。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可我就是‘凝儿’~”她言语里的屈从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青烟说的对,她并不属于这里,昭示身份是她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反击了。

    青烟怎能察觉不出她对赵澈动了情,她的自我保护一旦被戳破,呈现出来的便是一副毫无防备的赤裸的花苞。“男人想得到的并不完全是一个女子,他更想要的从她身上获得的冲动和力量。虞儿,你没法让太子殿下一直享受那份满足,现在不走,只会加深你们二人王后的痛苦。”她说着说着便将虞儿拥入了怀里,这一袭话是深刻而真实的,在虞儿这种习惯于保护爱人的女子听来,便平添了残酷,“宫里的阴谋又何止这一遭,太子的性子我最清楚,他绝不会姑息纵容,为恶之人若有所图,比自取亡命。妹妹……”

    “谁?~!”

    后厢的规矩是从不准宫女擅入院门的,她俩几乎是同时听到了雪地上刻意压轻的脚步声。虞儿纵身大步先冲出房门,青烟跟出去时,看她正在白雪中飘舞,还未融化的雪沫子翻飞漫天,被满头青丝包绕着,混在其中的还有个灵活的黄影子。青烟认出那便是虞儿来到章德殿的第一天,来送信儿传达围猎之事的陌生宫女。她的飞天髻轻巧利落,就如同她的身手,几个回合下来虽未得先机,却也未尝失手。虞儿修长的手臂和双腿在清晨鹅黄色的日光中捕捉着光影,她处处手下留情,击向对方背心的一掌,只让其蹒跚了几下并未跌倒也未震伤内脏。

    “虞儿~”青烟没法控制内心的焦躁,看来这次真是冲着章德殿来的,她大呼一声,提示虞儿赶快结束无谓的鹰捉小鸡的游戏。可她们的‘小鸡’显然是以为‘采恩夫人’隐藏的武功已经锈迹斑斑了,她狂妄地扑腾着,眼睛中的杀气超越了一只‘小鸡’应有的温顺服帖。看虞儿忽然站着不动了,她便不失时机地扑向院门。

    想带着‘采恩’会说话、会武功的秘密安全逃离,绝是个不聪明的痴心妄想。虞儿试探她的功力,一招一式都是正统的攻击演练,缺乏反击的灵动和制胜的力量,她只是宫廷里主子们帐下的小宠物罢了。她注定再也走不出后厢的院门了,虞只是想知道她神圣而自负的主人倒底是谁!

    虞虚晃一招,右手爪型其势强韧直扫面颊,对方不得不以双臂挡爪的同时,双脚已被搪离地面,同时上腹部遭受了足矣致命的一击。而她全身躺落地面的时候,竟然弯着明媚的细眼在偷笑,自己还活着。

    “说!谁派你来的!”青烟迫不及待用头簪抵住黄色‘小鸡’的咽喉,她动作利落,像个老手。‘小鸡’喉中轻轻的呜咽好像在鄙视自己的有眼无珠,在两个深藏不露的太子夫人面前受此奇耻大辱。但她眼睛还是弯然若笑,时刻反馈着主人自有的风格。虞儿有些惊讶,她的面目怎么让人满身寒冷的想起了皇上的笑靥。

    凄厉白光划过冷空,虞儿下意识把青烟推开,手背上挨了道重重的划痕,把那丫头手里的五寸软匕的刃尖染成了紫黑色。她奋力奔向院子唯一的出口,虞确认青烟无碍,以腰跨为轴,上身早就扑向她的猎物。

    小家伙吓坏了,疲于奔命之中眼前白光飘闪,拿着软匕首的手腕像是卡在了拨了树皮WWW.soudu.org的细树干里,滑腻而坚硬的‘树干’让手腕在奔跑的冲力之下转向了,猛地连腕上的韧带搓裂声都这么真切。匕首朝着她柔弱的胸口毫不怜惜地刺了过去,目光所及之内自己的鲜血以一种近乎乖巧的角度从肋下的特定部位喷溅在持刀那只手臂的水袖上,死亡只留存在自身慢慢倒地和白雪贪婪的吸收成为红雪的过程中。朦胧的面前,白影还是白影,没有染上哪怕一丝血痕。

    “主人!~”

    “娘娘?~”

    丹妃的白影子屹立在门口,一手垂在体侧,一手正在空中优雅的收回,“虞儿,切勿恋战。现在就跟我走!”

    “娘娘!她……”

    “住口!”丹妃严厉的呵斥让虞儿不敢再从黄色‘小鸡’的身上挖掘信息了,“难道你不想再见你那个刁蛮的公主妹妹了!”她刚刚处置了小猎物的嫩白细手伸进了腰带,取出一条被日光抚摸得干柔细致的白色裘毛――是她在跟阿移远走吐蕃之前,茜儿和沐卉王后亲手为她打点的‘迎亲’行装,那条以珍珠作为系扣的狐尾裘发带。

    “啊?”

    “这是岳大人托十五小儿带来的……”院外急促的脚步,引起了丹妃的侧目倾听,显然她眉心的焦虑未因听清了来人而更加凝重,“紫芸和采恩来了~跟我走!”她用细手钳住虞儿的力量丝毫不亚于刚才的小玩物所遭受的重击,她们走上了一条从章德殿直接穿向丹霞宫的无人之路,不必经过任何宫女、太监、大臣、主子们往来的青石甬道。虞这才发现,在绿水湖正北方回廊的一墙之外就是章德殿紫芸和青烟所住的寝房,她才明白自己不是第一次经过这条无名之路。前几日,在她昏迷之中被送到紫芸房中的时候肯定也经过了这里。同时这里的不同之处还在于,它正是虞儿第一次遇到赵元的地方~

    采恩并未眼见打斗,对所有的情形依然保持着一无所知,但对卧在自己院地中的女人尸体发出了类似悲鸣的呕吐声。更令她吃惊的是,在冻僵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被后厢的炉火暖透之前,那个让人恐怖而扭曲的冤魂就不见了,一切恢复如常,大地依如一片微皱的缟素,地上鲜红的破洞也被修复了。她甚至怀疑刚才全是自己的幻觉,青烟和紫芸也不在了,整个世界恢复成了静静的等待……

    与采恩不同,红菲的等待踏实而急迫,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她正在努力,唯一需要的就是在容忍范围之内耐心的等。她籍着看望太子之名,偷偷转到丹霞宫,宫中全部从契丹引进的老少宫女看到她就如同透明人划过。丹妃不在,可她不能不等,茶盏里的热茶已经换了两次,她明显觉得耳畔一阵嘈杂,时机在一秒一秒的流逝,就在快错过的时候丹妃回来了。

    “wWw.主人!”红菲的迫不及待中隐藏着微妙的亢奋。

    丹妃并未急着踏进门口,“怎么忽然就来了?红儿~”她加重了语气中的疑问,然后缓缓朝红菲含笑而来,中途把她拦在了茶案的座几上,“有什么急事就说吧,丹霞宫的规矩你不是不知~”

    红菲仍惦记着敞开的房门,她今天来报的信儿是弄不好连小命儿都要搭上的,毫无遮拦的门户确实有些不妥,她还是挣扎着站起来,冲破了主人的从容阻止,在门框两侧望望,确认了整个丹桂殿乃至绿水湖沿岸都没有人影时,才紧紧碰上了对开门。丹妃对此付之一笑,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倒底想说什么。

    “娘娘~枢密院判定伤了太子那箭是高丽箭,而皇子们在围场狩猎的消息民间根本不得而知;所以~所以皇帝正让老十逮捕宫中所有的高丽人……包括采恩!”

    “啊!”虞儿倒吸口冷气,皇上那日在章德殿偷偷看她的无奈眼神忽然有跳了出来。她原本跟在丹儿身后,见屋里有人声本能地退到了栅门之外,她惊诧于自己和丹妃的默契,就听她说‘怎么忽然就来了?红儿~”这分明是个隐藏的警示。虞捂着手背的伤口跃到廊下跟绿水湖衔接的干燥的河岸躲着,情急之下还是在门廊的木栅栏上流了一滴黑血,索性红菲并未发觉。等红菲关了门,她又重新回到殿口,听着她们谈话~

    “恩!这是皇上的旨意?”丹妃听上去比方才在章德殿冷静的多,可虞儿却急得直发抖,她的体能早就做好了营救的准备。但是返回后厢之前,她不会自作主张而不让丹妃知道,这就像大战临敌,她们都知道丹妃才是统帅。

    虞看不到红菲的表情,但是猜想红菲应也在判断主人的反应,“她为何如此冷淡?”

    “是皇上今晨下的圣谕,很多王公大臣还都不知。好在高丽使团都搬离了落夕殿,只是,我担心虞儿~”

    红菲说到了让屋里屋外都为之一颤的人名,“哦~你担心虞儿?那为何不自去章德殿救她出来!”丹妃的问话正如声调一样犀利无比。

    “我~怕是老十已派人去了,撞见了反而对我们不利……”

    “你做的不错!此事不必再去费神,我自有计较!”丹妃停了停,屋内一片沉静,在这种寂静的包围中独自面对丹妃的冷,是出奇的不容易。虞儿能感受到红菲慌忙奔向门口的脚步,接下来传来了丹妃的再次警示,“红儿,青烟和紫芸她们二人还不知此事,你顺道去关照一下。”

    “是!我这就去。”红菲出门的时候,四下无人,她步子压得比平时还稳重,却忍不住内心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的胆怯。她还没迈出丹桂殿,虞儿就跟丹妃碰面了。

    “娘娘!他们要抓采恩?”她虽然着急却并不慌张。

    丹妃朝她完美一笑,但笑意却全是追着红菲的背影,“采恩,想是早就不在后厢了……”她话里有话,又不想言明,只从怀中逃出了一方薄薄的裘皮,在背面用一直红鹅毛书写着什么。虞儿一怔,原来丹妃这么紧急地将她带回来,就是为了躲过这一劫,刚才的急走已是滑在了刀刃上!可是采恩,采恩她,不该遭到如此境遇。

    “娘娘~怎么才能救她出来?”

    “傻孩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这就沿着刚才的小路回去,把这个交给青烟,然后务必立即返回。我就在此处等你!”她把裘皮卷成小筒束了个麻布条交给虞儿,说明它是只有青烟才能拆看的,刚才的笑意灰飞云散了,只剩下摄人的严厉目光。

    虞手背上的伤口凝固了,可依然非常疼痛。她咬了咬牙,从袖中抻出一块面纱挂在耳后,朝着丹妃欠身告别。

    “虞儿!”主人的呼唤终于掺入了往日的柔和,可接下来的几个字彻底将她雕刻成了一枚束手听令的棋子,“不要去见澈儿!”

    直觉告诉她,丹妃正在算计着反攻,而澈作为太子对‘凝儿’的思念就是最好的武器。这个秘密就在手中,可是她不能看,只有青烟姐姐能看,这是骨子里带来的忠诚服从。但她超群的智慧正在提醒着她,虞啊虞,你正在沿着丹妃设定的轨迹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这是为何?从何时开始的?她边走边想,走到绿水湖北面的廊桥时,忽然明白了,在这一切的一切开始时,正是她遇到皇帝的那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