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独领雄风盼 对将娘子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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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风沙平地起,素素白日暗无光。

    西出灵州,取道应理,已在腾格里沙漠边缘,沿途虽还有村落寥寥,却是风口如刀,飞沙割面,且昼燥夜寒急难适应。

    友儿深感体虚无力,昏睡之中,忽闻流雁悲鸣,稍作吟喘则粉尘滚热扑喉,咳嗽不止。她也不知行了几时、是昼是夜,只觉有人托着后肩往口中灌了碗凉茶,才渐渐清醒。

    “妹妹醒了?”

    “郡主~啊!”友儿微微抬眼,只看到一个年轻军士护在身侧,以为方才虞儿声音乃是幻觉。

    “别怕,是我!”虞释去额上津津细汗,把郡主长袍盖在友儿身上,“阿移哥说还有三个时辰才到应理,妹妹只管休息。”

    “郡主为何如此打扮?”

    “车辇狭小,妹妹受了夜寒,需静卧才是;我跟骐远就在车外…”她秀发绾髻,圆盔兵甲,若非嫣然一笑,绝是战将风姿不输男儿。

    骐远挨了军棍不能骑马,便一路驾着车辇兼护女眷安危。虞儿驾马也不带面纱,分分警戒毫不疏忽,连阿移巡视经过都未曾发觉。

    正午刚过,黄沙卷日;虞右手攥着马鞭挡在眼前,模模糊糊的竟发觉百米之外黄墙高耸,正随着大军前行隐没在身后……傍晚停军时才知,那便是应理城,而大军停留的地方乃是十日之前奉太子之命新建的沙陀军营,以分翔庆军部分兵力准备接应此次吐蕃归降,并自西凉急调阿闯亲领。自此地轻兵快进至西凉至多只需二日。

    看来阿移对吐蕃防御之策已妥善布署,虞当晚睡得安稳多了。

    就这样行了五六日,每天阿移看望过车辇之后,虞便换着男装骑马而行,傍晚又回归女儿身。虽然颠疲,心情却放松了许多,人略显清瘦,但凤目削脸间的妩媚更随容光焕发异彩。

    “我本不解本家妹子,为何偏爱刀剑之术,今日才知女儿家着武装也可有此风采。”友儿贵为卫慕氏族长女,从小极尽宠爱,自视清高;只在这性冷的虞儿面前最为温婉。想到不日便可到达西凉,便能与妹妹念真相聚,不免生出肺腑感慨。

    虞青衫已被汗水浸透,她且不提那甲胄之重岂是平凡女儿家能扛起的。

    “念真妹子定是女中豪杰,定当一见!”

    “我哥哥也在西凉,真没想到兄妹三人齐聚竟在此蛮荒之地!”

    “西凉乃边陲要地;自古得西凉者,称霸河西,这也是父王大志。”

    “友儿不懂国事,只盼阿移哥能平平安安的。”

    ……

    还有二日便入西凉,绿洲频现,天气也温和多了,时不时能见蓝天白云映着水草肥美。自古凉州境内出骏马,为各国边疆供给战马无数,这也让凉州从汉代起边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缘由之一。

    虞正马上信步,大军也因走出恶境隐约传出欢愉;未想正西方,一对骑兵正催尘而来,

    wWw.“郡主!”骐远急唤虞儿,正欲拉她入辇,已见那纤手拂向箭囊…

    骑军渐进,虞全无躲避之意,而紧拧的两道端眉也随着那“夏”字军旗冲破沙雾,缓缓舒然。只见那为首一将翻身下马,礼拜继迁之后WWW.soudu.org,便由阿移引着直朝车辇奔来。

    卫慕念真正在距西凉二百余里的济桑兴建大寨,分兵三万驻守。由此,从东向西便有灵州翔庆军-沙陀军-济桑军-西凉城四处军事布署,每相邻两军一日之内皆可兼程而至,如有意外二十万军便一战而举。因济桑已近在百里之内,念真特帅护卫前来迎接夏王,同时探望姐姐友儿。姐妹俩虽志趣不相合,但算起来也有二三年未见,心里尤是惦念。看阿移与之并肩踏来,谈笑风生、爽朗畅然,想是将领之间抽空了“男女”相隔后更易接近些。与隆佑相对厮杀的五年沙场生涯涌然心头,他们何时才能并肩携手呢?

    阿移远远见骐远手中牵着马,马背上倒端坐一个寻常粗布青甲士卒,正诧异间,见那人侧身下马,丰姿绰约既飘又稳。一抹憨实笑意冰释全身警戒,目光缠绵送将出去;高大影子已横在那人脚下~

    “这位是?”念真看骐远高盔精甲,披等身黑麻战袍,腰挎半月弯刀,至少也是副将军职,却在为一人牵马。那人眉宇间流露的沉着和揣定大局的霸气似能冲破兵甲,几步之内相对丝毫不输阿移;幽眸深潜,万态冰封,毫无气象;四目相对时,竟会让念真生出几分惧意。再看五官,不论神采,剩下的全是艳丽绝俗…

    “末将知罪……”骐远只说道一半,见阿移伸手阻拦,便退在一边。

    “念真,见过郡主!”

    “早闻卫慕女将军蕙质,今日一见果然巾帼英雄!友儿妹妹伤寒已愈,正在辇中歇息,你且去探吧。”

    同是女儿扮男装,其中苦乐两心相印,她又怎会不识得她!

    “谢,郡主!”念真提帘入辇,回看背后虞儿那一点清笑抹尽尘埃,实难忘怀~

    “哥哥不去?”

    “军中女眷随行多有不便,济桑近在眼前,到时再探不迟。妹妹,今天好兴致;依依蓝天,驰掣飞马!”……

    骐远早不忍看虞陷于风沙毒日包围,只是无法劝阻,未想阿移竟不解她惜护友儿之情,

    “启禀将军!车辇狭小,容不得二人卧睡。郡主自出灵州便开始骑行;风餐露宿,何来兴致?末将保护不周,甘愿受罚!”

    “虞儿……委屈了你!”

    “哥哥糊涂!若说委屈,友儿妹妹身娇体弱尚能远涉至此;我本非千金贵体,只是难耐车辇拘束,哥哥不要挂心!骐远将军旧伤未愈,若要受罚,虞儿自请。”

    阿移也知骐远尽心体护,怎会再罚;只收回了那套粗布青甲衣便作罢了。

    ……

    六月初八继迁再入西凉。这里吐蕃、汉人混居,原乃是宋国西北边陲要塞,兵家必争之地。连年战事未能尘封这个中原与西方的贸易咽喉,它既是丝绸之路重镇,又是民族文化的熔炉。各国商贾云集,街市商号遍地,大宅林立,驼队、马队络绎不绝,汉人、党项人、吐蕃人自由出入城门,往来不息。这样一座城,岂是强兵重压之下所能掌握的!?

    虞边思边行;路上未遇吐蕃一兵一卒,是否平静有余了!?

    有卫慕山喜领军开道,车马终到西凉府别院,那位于城内西北角。庭院不大,只两合,却是植被繁茂,水流与穿,精致幽雅,如入江南。虞与友儿分住后院东西厢,中堂内阁空留与朵丽;继迁、阿移、张浦住前院,其余军众驻扎府兵部,归入继冲调遣,三百人一组轮换护卫别院。

    继迁令山喜送聘礼入六谷湿地,并通报潘罗支夏王已达,即日迎朵丽入西凉。丝绢、绫罗、贵珠、珍宝、谷粮整整十八箱,虞操持的妥当,马车排满前街统一装车,出南城门。

    一群吐蕃族模样的小孩子也放下手中玩事,紧追着马队嬉戏奔跑。正经过别院门口,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儿因赶得急了跌到在石板地上,鼻子到额头都撞出了血。虞抢上一步,手扶两肋将他提起;顿觉这孩子体型结实、骨硬筋韧,可指尖透过衣衫还触到了金属之物。她俯低身子,一手扳过那孩子肩膀,一手压向其左肋,所按之处,一物轮廓凸起,长约七寸柄直刃长有囊套,是把短刀!

    童龀小儿身揣兵器,奈何偶然?虞抬眼环顾左右,尚有十余胡人裙袍之侧隐有兵刃藏匿。

    “不好!”她一惊之下,五指加满了力道。那小儿难耐肩头疼痛,出手直朝虞儿面部抓来,扯向面纱!没想,却被冰凉两指捏住手腕,动弹不得。

    鲜血还在淌,孩子胸前裘衫染的腥红。虞松开双手,起身摸出丝帕递到他眼前。两人之隔一步余,神色俱历,她能看出那双目凝聚的情结-是仇恨!

    丝织物在吐蕃本就少见,何况还如此精美!~看着孩子狂奔逃离的背影,虞显得黯然神伤,朝他离去的方向跟了几步,最后一瞥眼光锁定在那小小身影消失的大宅院,朱漆大门之上,晃晃金色牌匾上书――“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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