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喜欢看星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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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一个人回到了紫苑,这里的一花一草既熟悉又陌生,我来到金鱼缸旁蹲下,里面的鱼全都朝我游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吐着泡,我拿起放在旁边的鱼料,一点一点喂给它们,姐姐走后,除了小芭,它们就成了我倾诉的对象,很多不可告人的想法它们都知道,它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听,鱼鳞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在保证我和它们之间的承诺。我站起来,回到房里,我一一看着这里的桌子,椅子,书,还有琴,我似乎看到了小时候姐姐教我弹琴,写字的情景,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我和姐姐的回忆。我走到试衣镜前,镜子里映出一个高挑的少女,丝丝屡屡的头发散乱地落在肩上,胸前,饱满的光滑的额头像半月,细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杏目却有红色的眸,纤长的睫毛好似火焰在跳动,小巧笔直的鼻梁,娇嫩的嘴唇像刚刚咬过的樱桃,精致的五官布在一张小脸上,让人总觉得看不够,一袭紫纱轻轻罩在少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若即若离,似幻似真。小芭端着盆子走进来,见我站在镜前一动不动,取笑道:“小姐也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呀,我看小姐和刚刚那位公子站在一起,就连天上的神仙都要羡慕呢。”

    “是吗,小芭,你也很美啊,啊!我知道了,你其实想说你和他很配。”

    小芭被我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把盆子往桌上一放,“小姐,快过来洗脸。”

    看小芭的样子,我玩心大起,学着男子走路的样子走到小芭面前,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用很暧昧的声音说:“娘子,抬起头来给相公我看看。”

    小芭打开我的手,去拧毛巾,然后把毛巾扔进我手里,“小姐再乱说,就不理你了。”

    “呵呵,还真生气了啊,好了,不和你闹了,快帮我。”晚上沐浴时,小芭特地加了更多的花瓣,他替我选了条黄色的衣裙,我看了看说:“去换条青的。”

    “可是青色显得人很冷的。”

    “我就要这样的效果,快去。”

    我换上衣服,小芭开始帮我梳头,“今天就梳个特别些的发式吧。”小芭先挑了四撮头发辫成麻古,再盘在一起,插上个扇形的头钗,梳完头,小芭开始为我描眉上胭脂,我盯着她看,小芭是鹅蛋脸,眉毛玩得恰到好处,眼睛水汪汪的,很是灵动,鼻子长而挺,嘴有些大,厚厚的刘海遮住了前额,两支小辫垂在耳边,身后的头发因为身体的倾斜而洒落在身侧,乌黑,浓密,我不禁伸手去摸,“小芭,你装扮一下也一定是个可人呢。”

    “呵呵,再好看的人,站在小姐旁边也会失去光彩的。”

    “你今天吃蜜了,平时都没见你这样夸我。”

    “那是因为今天小姐要去见男子,总不能哭丧着脸去啊,我先让小姐开心开心。”

    “臭丫头,在我面前倒是无法无天啦。”

    “呵呵,是小姐宠出来的,行了,看看合心意不。”

    我走到镜前,果然青色穿在身上更加添加了几分冷傲的感觉,头发样式也很搭配。酉时过一刻我和小芭乘马车从后门出发了,坐在马车里,一路上遥遥晃晃,小芭一会说不可以玩太晚,要不她在后门可就无聊死了,一会又说不可以和他单独去树林里面,全然把我当做小孩子,快到了的时候,小芭给了我一把匕首,小芭特自豪地告诉我那是她娘给她防身用的,现在借给我。下了车,看见少年早到了,正牵着马儿向这边走来,他穿了条水蓝色的袍子,头发用相似颜色的发带绑着,腰间的玉笛和玉佩忽亮忽暗,待他走近,我才看清那块玉佩,那是玫瑰比目玉,书上记载过,后来先皇赐给六殿下,当今世上也只有六殿下才拥有的稀世宝物,怎么会在他身上,莫非他就是六殿下——椿离追,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后门,还约我今晚出来,六殿下突然不见了,宫里怎么没派人出来找,难道这和姐姐的死有关,是皇上叫他来抓我回去的,脑子一下子跑出来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我侧脸对小芭小声地说:“小芭,要是我没回去,就到六殿下那里要人。”

    小芭一脸惊讶的看着前面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我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姑娘,你来了。”

    我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身行礼,他也作了一揖,“在下韩追,敢问姑娘芳名?”

    韩追,连名字都用假的,想要糊弄我吗?我可没那么好对付呢,我笑笑:“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没有互换名字的必要,今天看完星星,我们就当没见过。”

    “不是的,我想和姑娘交朋友。”

    “交朋友?”想和我作了朋友之后再从我这里慢慢套出消息吗,哼,不可能,我迎上他的目光,他眼里的着急让我想逃避。

    “你真的只是想和我做朋友?”我疑问,他连续点了几下头,眼睛睁得很大,望着我,像是在等待下一刻很重要的判决,我度步走到马前,抚摩这匹好马,开口说道:“韩公子,书中常说‘朋友者,诚至重’,可韩公子你却毫无诚意,要我如何与你做朋友。”我想他此时心中一定不安,得不到我的信任,他没办法进行下一步,我得意,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但是你记住,我不是我姐姐,你们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消息的,今晚到此结束。”

    我以为他被我揭穿后不会狡辩,但是他还是说了:“我……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没有目的,如果有,我,我也只是想要和你做朋友。”

    “够了,六殿下,你还我说得多明白。”我握紧了手里的匕首,等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你,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认识你身上的玉佩,不过你真是一个失败的刺客呢,这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刺客,姑娘,你不要太过分了。”

    可恶,既然说我过分,皇上怎么会让这种人来抓我呢,皇家的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我转头就走,不在理他。

    “喂,你怎么回事嘛,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就这么难,我有没有恶意,而且是你自己答应来和我看星星的,我也没强迫你,就算没告诉你真名是我错了,可是我也是怕因为我的身份,然后不能很自然的做朋友啊,这也有错,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啊。”

    “呵呵,这借口还真不赖,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吗?不好意思,我可没那么好骗,我先回去了,这星星你自己看吧。”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啊。”少年见女孩不肯相信自己,提步就走,也急忙跟了上去。是的,少年见到女孩的第一眼就产生了好感,他觉得这个女孩很特别,会做姐姐们从来不会去做的事,蹲在树下挖坑,顶着一头乱发出门,而且有很漂亮的红色的眸,他看着前面的背影,突然很想保护她。

    “姑娘,我,我想……”

    “想杀我吗?”

    “不是的,我想,想了解你。”少年说完,害羞地低下了头。一般的男孩子都不会这样的吧,居然这么害羞。我继续走,不答他的话,他也默默地跟着,不再多说什么。

    月光不屑地发出清冷的光,夜晚的南门,连虫也不肯吱叫一声,只有马蹄声有规律的起落,一男一女前后走着,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在这样的环境里行走,感觉四周的空气好象都被忽然加大了密度,压抑得让人嘬不过气来。终于回到了城中,久违的人声,久违的灯火,即使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热闹的场面,我也觉得格外亲切,我走在人群当中,好奇得看着这里的一切,小时候姐姐也偷偷带我上过两次街,不过那时候看不见,而且年纪又小,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我走到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面,拿起一个糖人好奇的打量,摊主见我喜欢,说便宜卖给我,三两银子两个。我一听,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带钱。”我刚要把糖人放回,几粒银子被扔到了摊上,“这些我全要了。”我诧异地回头,六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原本放松的心再度绷紧,我放下糖人,快步混进人群,不一会儿嘈杂的人声充斥于耳,再回头,哪里还看得见少年的身影,我低下头,在人群中漫步,这样的心情的我,与周围开心的气氛很不符,我望着脚尖,数着步子,心中生出一种失落感,其实我是想见着他的吧。继续走在人群里面,突然想起我并不知道回家的路,看着茫茫人群,却没一个是认识的,我蹲在地上,把脸埋进怀里,我想我要等着他出现。

    “姐姐,姐姐。”一个小男孩不停推我。我抬头看他,他指着远处说:“那个哥哥说那些糖人是你的,让我过来问你可以给我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六殿下正拿着五六个糖人朝这边走来,笑嘻嘻地看着这边,小男孩见不不答话,扯着我往那边走,我任由男孩拉着我朝他走去,六殿下将手里的糖人全部给了男孩,惟独剩下我刚刚拿来玩的那只,小男孩高兴地舔着糖人,“哥哥姐姐真是好人啊,好人都长得像你们这么好看吗?像天上的神仙一样。”

    “你见过天上的神仙?”六殿下伸手揉揉小男孩的头,笑着说。

    小男孩摇摇头,六殿下笑得更欢了“哈哈哈,行了,去玩吧。”

    男孩正要跑开,却被我拉住,“小弟弟,你可以带我去相府吗?”

    “姐姐,你去那里干吗,那里不允许人随便去的。”

    “恩,我要去那里找人。”

    “哦,那好吧。”

    我跟着男孩要走,六殿下却拉住了我,“不行,你不能去那种地方。”

    “什么那种地方,我只知道那是我家,难道我连家也不可以回吗?六殿下。”

    “啊 ̄ ̄ ̄你是……可你不是个瞎子吗?”

    我手一扬,落在了六殿下的脸上,“啪”的一声,在喧闹的街上依然很响亮,我挣脱他,拉起小男孩疾步离开,我打了当今的六皇子,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死也是重罪,可他如此说我,再怎么样我也是相府千金,皇后的妹妹,怎么可以容他侮辱我,这样看来,我打他一个巴掌也不为过。

    “姐姐,你刚才为什么要打哥哥啊?”

    “因为……因为是他叫我打他的。”

    “啊,为什么?”

    “为什么啊,这个,我也不知道。”

    跟着小男孩走了很长一段路,从热闹的夜街到了人迹罕至的官员府地,小男孩指着一座大房子说:“就是那里了。”

    “哦,谢谢你啊,小弟弟,回去吧。”

    “姐姐再见。”

    我摇摇手,看着他跑远了才走进了后门的巷子,我关上了门,长长的松了口气。

    “哎呀,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小芭提着灯,从树丛里钻出来。

    “辛苦你了,小芭。”

    “没有,只要小姐平安回来小芭就一点也不辛苦。”

    我上去抱抱小芭,算是谢谢。回到房里,小芭早就准备好了夜宵,我一边吃一边和小芭说今晚的经过,讲到我打六殿下的部分,小芭笑得合不拢嘴。

    “你就不怕他来找我们报仇,全家抄斩吗?”

    “怕什么,有小姐在。”

    “你真是,跟了我以后还真什么都不怕了。”

    六殿下的行踪一直都是无人可以摸透的,更别说当街被姑娘打这种丢人的事了,在六殿下的院子里,六殿下正捂着脸一个人在走廊上垂头丧气。

    “啊 ̄ ̄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我堂堂六皇子,居然被相府二小姐打,幸亏没人认识我,要不就,就被姐姐们笑死了,还好,还好,不过话说回来,怎么讲也是我先不对的,可也没扇我耳光的必要啊,算了,抵消。君子才不和那种小女子计较呢。”

    “哟!那不是六弟吗。”

    “是啊,是六弟。”

    远处一群身着亮丽宫服的女子正嬉笑着快步向六殿下那边走去,不停耳语,六殿下听见声音,朝那边一看,立即露出黑脸。“天,这群霸王又来了,我真是招谁惹谁啦,怎么这么倒霉啊,天妒英才。”话一讲完,六殿下的脸已经被几十双手捏得奇形怪状,“五姐,六哥的皮肤太好了,我也想要。” “八妹,你六哥不仅皮肤好,连长得都比我们好,真是的,不知道父王和母后怎么搞的,他们两兄弟长得这么好,可我们呢,真是……” “瞧这脸,多有弹性啊。”这边正兴奋地替六殿下做按摩,外面走来一人,样貌和身形与六殿下椿离追极其相似,身着白色真丝长袍,比椿离追多了股霸气。

    “哈哈哈,你们几个就是这样探望六弟的?”

    此人话一出,全场立即安静了下来,齐呼“皇上吉祥。”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就是当今的皇上——椿离魅。看见皇上了就像看见了救星,椿离追可就在私低下偷着乐了,立即从地上爬起,像小孩子一样跑到皇兄面前撒娇“二哥,你来就好了,怎么把她们几个也带来了啊。”虽然说得很小声,可被年纪最小的八妹听到了“六哥,你不喜欢见到我们吗?”八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椿离追。

    “啊呀呀,不是的”椿离追马上跑过去抱起只有十岁的八妹,哄着说:“你看,如果六哥讨厌你,就不会只抱你一个啦。”听到椿离追这样说,八妹椿离藤咧嘴一笑,搂着椿离追的脖子朝他脸上一亲,“六哥最好了,藤儿要和六哥一辈子在一起。”大家听了哄然大笑,只有椿离追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窘在那里,大家见了笑得更开了,皇上见六弟无法下台,就说道:“八妹,那朕呢?” “藤儿怕去了二哥哥那里,想起二嫂嫂……”八妹话一说完,所有声音又停了下来,所有跟皇后有关的词在这段时间都成了大家的禁词,现在被八妹提起,众人吓得全都跪下,不停替八妹求饶,“八妹还小不懂事,求皇上原谅。”椿离魅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酸,以前自己最亲的人,现在竟然跪在地上求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亲密无间的六个人也有了隔阂,大哥和七弟从小就夭折了,如果大哥还活着,或许今天的痛苦就不用自己来承担了。

    “藤儿,我替你二嫂嫂谢谢你还想着她,我想她在天上听见你这么说,她会很高兴的。”

    看着眼前还在抽泣的妹妹,椿离魅眼底闪过温柔,自己登基的时候,藤儿只有一岁,现在,也只有八妹和六弟还叫自己二哥,而其他人都称我为皇上,连‘二哥’这样的称呼都变得格外吝啬了啊。

    “好啦,都起来,我的脾性你们还不了解吗,废得着这样?”

    “对不起,皇上,臣妹先告退了。”

    “好吧,我也有事要和六弟商量,你们就先下去吧。”

    她们回去的时候,不再像来时那样热闹,每个人都多了份小心,椿离魅看着她们的背影,直到消失,椿离追也一直看着他,这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唯一的男性,椿离追想自己是了解他的吧,毕竟小时候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所以两人之间也有很多的共同点,而那时的自己那么小,又不可能和二哥争皇位,所以一直以来,兄弟二人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自从皇后进宫的第二年,自己明显可以感觉到二哥的开心不再是真的了。

    “六弟,有时朕还真是羡慕你啊。”

    “羡慕我?我又没什么东西可以羡慕的,一事无成的。”

    “朕是羡慕你不用背负君王这个称号。”

    天下人都想当王,而做了王的人却不想当王,二哥的话里包含的深意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可是我真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如果……

    “六弟,我有件事需要你助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