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已毕,也不急于一时,待做完了早朝仪,曹道成带着三人出发了,上官蛟和辜粟已在坚山修行十几年了,是深通道术的弟子,两人都是三十岁上下的人,他们和师父一起祭起“飞行虚空”术,直向河阳城飞去,这让在下面跳跳的乔觉羡慕不已,心想自己也在坚山十几年了,可惜一味的烧丹炼药,从没学过法术,不然,也有他们这般作为了。
到河阳城时尚未开城,弟子们商议着直飞进去,曹道成深恐惊扰了百姓,眼看着就要天亮,就在城门外等着。等了一段时间,只听得远处响起利拉利拉的喇叭声,有一干人扬着旗幡,招摇而来,他们将一个坐着四人抬的软轿的道士围在中间,道士身着黄袍,手捧一口碗,仰头喝下碗中的水,然后用手将仆从拿着的火把上的火喂入自己口中,只见“呼”的一声,道士嘴里喷出一团火来,四周仆从一见,手舞足蹈的呼喊着,这行人到了城门口,大呼“祭酒”降临,速开城门之类的话。城楼上的卫兵也看到了,打开了城门,所有人都恭请这伙人先进去,这伙人一边玩着戏法,慢慢吞吞晃晃悠悠的进了城门,曹道成等人才得以进去。
听说“祭酒”来了,街上是人头攒动,有不少大户人家前来迎接“祭酒” 。
曹道成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乔觉说中 文首发:“我在城里听说过什么‘师君’派下‘祭酒’前来捉妖,敢情这坐在上面的就是‘祭酒’了。”
曹道成又问:“这是何方的‘师君’派下的‘祭酒’?”
乔觉摇头说不知,四个人到了程财主家,杨是等弟子忙来迎接师伯,财主程某本出去迎接“祭酒”了,听说坚山高道已到自己的家,急忙赶回来。
曹道成和程财主见过礼,寒暄了一番,便问起这“祭酒”的来历,程财主道:“高师还不知这‘祭酒’的来历?他们不也是你们道家一门的吗?”
曹道成道:“善人有所不知,我们坚山修的乃是方外道,讲究清静无为,少通人间音信,再加上贫道平素足不出山,愚陋寡闻,是故不知其中缘由。”
程财主问:“那高师可知‘五斗米道’?”
曹道成道:“略有所闻,莫非这些道众信奉的便是‘五斗米道’?”
程财主说:“正是,‘五斗米道’的教主称为‘师君’,据说远在蜀郡统辖天下道众,‘师君’治下有若干个‘大祭酒’,‘大祭酒’之下又辖制若干‘祭酒’,这‘祭酒’便是一治道众的头头,法术高强,统制这一治内的所有‘鬼卒’……”
上官蛟不解了,插话道:“何为‘鬼卒’?”
程财主道:“就是普通的教众,他们称作‘鬼卒’。”
上官蛟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当是妖魔鬼怪呢。”
辜粟也问:“为何要起‘鬼卒’这么难听的名称?”
程财主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大约是上代就这么传下来的。”
上官蛟又问:“莫非这些人是‘黄巾’一系传承来的?”
程财主道:“这我本来也不知道,前几天才听县里的师爷说起,据他说这‘五斗米道’与‘黄巾贼’不是一路,虽然修的也是这般道法,但‘黄巾’终究是贼,想谋夺大汉的天下,是乱臣贼子,幸而被剿灭。这个‘五斗米道’自有起源,倒是他们的祖师也和‘黄巾贼’的首领一样姓张,好像叫张修,之后代代相传,到今天已有三百多年了。”
曹道成道:“原来如此,且不说这些了,敢问主人家令千金安在,可否令贫道一见。”
程财主道:“小女现在后堂,我命她出来见过高师。”便让丫环扶小姐出来。不一会儿,两个丫环一左一右搀扶着程家小姐出来了,曹道成一看,这女孩脸色发白,身体孱弱,并且双目神散,眼圈红红的,正像刚生过一场大病一般,但神智尚清,来到前堂后略微向大家欠了欠身,便在椅子上坐下了。
程财主说:“昨日敝府来了一个骗子,骗小女服下几枚丹药,差点害死小女,幸亏这几位小师傅相救,才令小女保住一命,今日得蒙高师屈驾来此,请千万救小女一救,若能保得小女无恙,程某愿以千金相赠。”
曹道成按望闻问切的程序问了有关程家小姐病情的一些问题,又把了把她的脉象,点头道:“此病不难,邪祟虽然着身,但是尚未到肌理,只需晚上趁月圆之际作个法术,即可驱除邪祟,还小姐一个清静之身。”
程财主一听这么有把握,不禁大喜,赶忙起身亲自去安排曹道成等人的住房和膳食,曹道成又写下一张需准备的物品名单,交给程财主,程财主交付给仆人,让他们仔细的准备,不得出一点的马虎,否则绝不轻饶。
到了夜里,月朗星稀,程家花园里香烛高烧,曹道成脚踏禹步,手掐指诀,挥剑在空中划了几下,烧了几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后,便回房了。弄得程财主奇怪,问上官蛟等人,为何还不开始,上官蛟说已经结束了,程财主更糊涂了,所谓坚山高师,这么糊弄几下就结束了?还不如那些杂牌的道士更像那么回事,会不会其中有诈?
上官蛟可没看出程某人的担心,他把一张药方交到他手中,说:“这是师父开出的药方,按此方抓药给小姐,吃完了病也就康复了。”
程财主问:“那此病还会不会再犯?”
上官蛟道:“师父正在想为河阳城百姓彻底拔除邪祟的办法。”
程财主道:“这样好,劳累高师辛苦,如能除了这个邪祟,满城都会感谢高师的大恩大德的。”
乔觉白天出门看热闹去了,彭学士的夫人哭着喊着来求“祭酒”开恩救活她的女儿,被“祭酒”手下的道众劝了回去,听说本城首富张财主家的女儿病情最重,“祭酒”首先来到张财主家,不过他并不和曹道成一般要选在夜间作法,大白天便开工了,一直闹到晚上方才罢休,张财主自然是举家奉承,开了好几桌宴席宴请“祭酒”及“鬼卒”们,“鬼卒”们吃喝得尽兴,但是“祭酒”却轻轻的动了几下筷子便回房间去了,张财主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祭酒”,忙向那些“鬼卒”打听,“鬼卒”说“祭酒”一向勤于修道,估计又回房苦修去了,众人是称赞不已。
第二天,河阳城里沸腾了,因为张财主的女儿痊愈了,人们纷纷称颂“祭酒”果真是法力高强,同时居民也听说了从坚山来的一位高道在程财主家作法驱邪,但不知效果如何。程财主和他夫人也急着想知道自家这道人的法术究竟灵不灵,若是不灵,就转投“五斗米”,但不知对方知他投过“坚山”,到时候接受不接受他家的投诚。
丫环来报,小姐醒了,昨夜一夜都睡得很香,没再疯疯癫癫的,一醒_38605.html来还嚷着说肚子饿,程财主大喜过望,亲到曹道士客房致以感谢之意,曹道成道:“小事一桩,只是贫道想要查出此番邪祟的来源,恐怕还要在此叨扰主人几日。”
程财主道:“高师为民除害,说什么叨扰?弟子请都请不来呢,请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弟子和下人做的,尽管吩咐,千万不好客气。”
很快,程家小姐病体痊愈的消息也传遍了河阳城,百姓听说来了两拨道士在河阳城里斗法,于是在茶馆酒肆之内,街坊邻里之间,一个个表现得群情激昂,争论得面红耳赤,主题自然是“五斗米”和“坚山”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这事情显然惊动了“五斗米道”的高层人物,不久,程府前就发现了有可疑人物暗中窥探,弟子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曹道成,曹道成认为不过是同行相妒而已,不必在乎。
名声一大,请不着“祭酒”而来请曹道成的人挤满了程家的前堂,都是些有头面的人物领着夫人并携带重礼,熙熙攘攘的一定要求程财主让他们见曹师傅一面。都是些乡里乡亲的,程财主不能不给面子,便前去通报曹道成,回来后向大家解释说:“曹道长说了,各位的盛情他心领了,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邪祟的源头,过几天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我看大家还是先回去,不然在这里这么吵吵嚷嚷的会影响道长的休息。”
有人不答应了,质问程财主:“你说的这些是道长的意思吗?今天我们不见到道长就不回去,就在这里安家了,程某人,你知道你家的女儿病好了,就把道长藏起来保佑你一家子啊,没门了你,大家齐声一起喊——有请道长。”
这话说得果真有人应和,大家纷纷叫着:“有请道长——”
程财主虽然气恼,但也不敢犯了众怒,说:“你们这样子做法,哪还有一点尊重道长的意思?”
这时估计曹道成也听到了前堂的吵闹,让上官蛟出来向大家解释解释,众人一见上官蛟,像捡到宝贝一样,纷纷聚拢过来,这家说:“这位师傅,我家酒席已经备好,只等你和你家师父大驾光临了。”
那家说:“这位师傅,我家地方大,又清静,还是让曹道长移驾鄙府吧。”
还有的说:“师傅啊,我的女儿如今只剩下一口气,请曹道长救小女一救。”上官蛟正待接话,另外有人说了:“呸,你连这话都说得出口,你羞不羞?你女儿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今儿就剩一口气了,做人毋乃太恬不知耻。”被他骂的那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觉得失了面子,冲上前一把抓掉此人的帽子道:“难不成我还咒自己的女儿?明明没病却要来这里和你们抢道长不成?江某人,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了,不然我跟你没完。”那姓江的也不示弱:“你们看,你们看,姓徐的打人了,快去叫衙吏来,这回我非告他不可。”
一帮人正闹得不可开交,主人程财主只得出来当和事佬,他高声叫喊道:“大家不要再吵了,不要再吵了,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伤了和气?上官师傅想必是来传达道长法旨的,请大家安静,听听道长是怎么说的。”
这样上官蛟才找到说话的空隙,对大家揖首道:“我师父感谢各位善人的好意,如今他老人家在程善人这儿住得很好,不想挨家挨户叨扰各位,请大家回去,各位所托之事,师父他一定尽心尽力为各位办到,决不食言,至于这些礼物嘛,师父说了,无功不受禄,请各位先带回去,等来日除去邪魔,再谢不迟。”
程财主道:“道长的话大家都听明白了吧,这些都是道长自己说的,不是我程某人编的,好了好了,请大家回去吧,回去吧。”
既然道长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渐渐散去,程府终于恢复了宁静,但这宁静背后,似乎隐藏着难测的危机。
午夜时分,乔觉在朦朦胧胧之间听到有异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他的听力相当不错,本来还以为是猫什么的,也没在意,后来听到这个声音又响了一次,接着听到有一间房门打开了,二师伯发出一声厉喝,乔觉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便赶紧起床。程财主家大业大,又待这些坚山道士如同上宾,所以每人一间房,乔觉冲出房间的同时,上官蛟和辜粟也冲出各自的房间,大家互问发生了什么事,只发现曹道成的房门打开着,但房里没有人,三人当时的念头便是静主发现邪祟的踪迹,追出去了,忙跃上屋顶。
还是乔觉先发现了曹道成的影子:“那莫非是师伯?”
上官蛟和辜粟忙向乔觉指的方向望去,似乎有一个人影远远的闪动几下,但看不真切,两人护师心切,连忙追去,乔觉也不愿落后,跟在他俩后面去了。
三人朝着这方向追到城外去了,城墙上的那些卫兵还睡得死死的,根本没发觉有人从他们头上过去了,一直追到城外的小山坡,三人终于追上曹道成,此时他正站在山坡上左右打量着什么,发现弟子们来了,便道:“来得正好,有没有带上符纸?”
上官蛟和辜粟道:“我们随身都带着呢。”
曹道成倒有点难为情了,说:“为师的并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只是这家主人殷勤,不期望昨夜给我换了一套新道袍,倒不见了我那套旧道袍,我随身携带的符纸印信都在那套道袍里,哎,不然,早捉住了那妖。”
乔觉虽然当了这么多年道士,但还是第一次看师长捉妖,不禁好问道:“师伯,那是什么妖怪,逃哪里去了?”
曹道成取过徒弟带来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点燃了符纸,往地下一甩道:“此妖就逃入这洞里。”
因为天黑,三人靠近了才看出地下果然有洞,就像是山间鼠类打出来的平常洞穴,符纸下去后并不见动静,上官蛟道:“此洞看着平常,只怕内部精妙得很,以故符纸也追不到此妖的下落。”
曹道成点头道:“正是如此,这洞穴是妖怪精心打造,没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它,只是不知道程家小姐怎么样了?”
上官蛟道:“难道妖精又对程家小姐动了手脚?我们一心想找师父,并没有在意。”
曹道成道:“幸亏我发现得早,妖精应该还不至于得逞,只不过……”他突然面色大变,道:“速速回去,速速回去。”
三人不知发生什么事,见师父心急火燎的走了,也急忙追了去,回到程府,曹道成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程府内灯烛通明,合府闹得不可开交,杨是见曹道成飘然而下,马上回禀道:“师伯,刚才程家小姐突然旧病复发,又哭又闹,把所有能摔得东西都摔了,又闹着要寻死,现在岔过气去了,还晕死在那里……”
程财主知道曹道成回来,忙赶出来,胖胖的头上全是汗,求道:“道长,你可回来了,救小女一救。”
曹道成不敢怠慢,急进去为程家小姐看病去了,乔觉赶到问杨是出了什么事,杨是等人将刚才出事的情形说了一遍,又问乔觉等人这么晚了去了哪里,乔觉便把跟着师伯捉妖怪的事说了。
小姐这趟病得严重,一只脚都进鬼门关了硬是让曹道成给拉回来,折腾了半宿,总算平安度过这一劫。天不亮,消息便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对坚山负面的评论明显增多,并不全了解真相的老百姓凭着自己的臆断解释这件事,改天再来请曹道成的人便大大的少了。
曹道成把六个徒弟和师侄叫到一起开会,他首先自我检讨:“都是我不小心,中了妖精的调虎离山之计,现在我们知道了,妖精不止一个,从今日起,上官蛟和辜粟一组,我和乔觉师侄一组,不管发生什么事,必须有一组守在程府,以防妖精再来这么一手。”三人应下了。
杨是、牛昔、贾得出来说:“师伯,我等三人虽然愚钝,但也愿意出点力。”
曹道成道:“不要担心你们无事可做,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只是这个任务需要耐性,不知你们能不能决心完成。”
杨是道:“师伯不嫌我等愚鲁,我等当尽心完成师伯交给的任务。”
曹道成道:“我已经探到妖精的巢穴所在,你们三人可去它的巢穴旁等待,一旦妖精出了巢穴,就用我给你们的灵符封住巢穴,堵掉妖精回巢的路,如此我方能从容地捉妖。只是我们不知妖精何时出巢,需要师侄们耐心等候才行。”
杨是等三人道:“请师伯放心,我们一直等到妖精出来为止,只是请问师伯,妖精不止一只,是等它们倾巢而出再封了出口,好一网打尽呢,还是先捉它一只……”
曹道成道:“你想得周到,能一网打尽当然最好,但若不能,先捉它一只也好,到时候你们随机应变就成。”于是取了灵符交给杨是三人,杨是等领命而去,曹道成便一心一意等妖精出穴。
也许是被吓着了,妖精居然一连几日没有出穴,杨是返回程府问师伯:“是不是妖精从其它洞口出去了?弟子们一直没有逮到。”
曹道成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仍需你们耐心等待,这未尝不是一种修行。”
河阳城里自从来了两派道士后,果然渐渐的安宁了——除了“五斗米道”作法时发出的喧闹声之外。上官蛟打听到程府小姐那日中邪是河阳城中最后一例中邪事件,推断河阳城的灾祸必然出自这些妖邪,而且几日来再也没有出洞,这消息也坚定了杨是三人守住洞口的决心。论天时已是初冬时节,天气说变就变,前几日夜里倒还清凉,今儿气温突降,把三个道士冻得打哆嗦,还是乔觉,向程府家仆借了三件棉衣,送给他三位师兄御寒,眼看师兄们抖抖索索的样子,乔觉提出还是自己替师兄们值一晚夜班,但是杨是说:“师弟,你的师兄是这样的孬种吗?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怎么修行。”
牛昔也表示:“师伯交待过的事,再怎么冷我们也得把它完成了,你还是趁早回去,准备好捉妖吧。”
料师兄们也不会这么轻易退缩,乔觉只企盼妖精早点出现,也让师兄少受点罪。乔觉的愿望没有落空,那夜吹着阴冷的风,天空也不见月亮与星星,乔觉一直警觉的神经探测到空气中的异样,马上翻身下地,推门而出,与此同时,另外三扇房门也打开了,曹道成叫道:“乔觉跟我来,你们两个速去保护程家小姐。”三个弟子齐应一声,乔觉紧跟二师伯的身后,四人同时向程小姐的闺房方向奔去。
那妖邪灵敏的发现了追兵,在屋顶上转了个方向奔跑,曹道成和乔觉一先一后,紧跟不舍。不出所料,那妖邪发现后面跟得紧,便急着想逃回洞穴,一路上左躲右闪,倒一时让曹道成无从下手,眼看着此妖窜出了城,直奔山坡而去。
杨是三人守着那洞口等下文呢,可惜今晚月黑风高,看不大真切,贾得眼尖,看到有什么东西直冲过来了,喊他两师兄:“妖精过来了。”两位师兄瞪眼看时,那东西箭一样的朝洞口飞去,正当它即将逃入洞穴,却只见洞口处忽然耀出一道金光,硬生生地把那妖精弹了回来,摔在地上蹦跶了几下,不动了,想是晕死过去。三兄弟一声喝彩,毕竟这道符是他们贴上去的,抓住妖精也有他们的功劳。接着就看见曹道成悠然自空中落下,在此怪身上又贴了一道符,这怪就算这么轻轻松松的擒住了。
杨是师兄弟和随后赶到的乔觉聚过来看那妖怪,牛昔点燃火绒,火光下只见这东西躺在地上,不论是身形还是嘴脸,活脱脱一付狐狸的模样,只不过娇小得很,说是小狐狸吧,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小狐狸,唯一不同的是它那条暗红色的尾巴,像凝固的鲜血一般无二。
曹道成问杨是:“刚才有几只妖精出了巢穴?”
杨是道:“禀师伯,一前一后出来两只妖精。”
曹道成道:“是了,是了,就是此物。”
乔觉问:“师伯,您指的是何物?”
曹道成道:“你们知不知这是何物?”
贾得道:“禀师伯,依弟子看,这就是狐狸精。”
曹道成摇头道:“非也,待我回去捉了另外一只再告诉你们,三位师侄休嫌辛苦,再在这儿守着,等大功告成,我们一道回去。”
杨是等道:“有我们在此,师伯尽请放心。”
再说另外的那只妖物,它这回故技重施,直是要夺去程小姐的命,但妖物就是妖物,有时候头脑没人想得那么周到,它不知上次施了一回调虎离山之计,这回就未必管用了。等它直袭程小姐的闺房时,正碰到上官蛟和辜粟在房顶上等它,妖物见有人在,本能的躲开了,但上官蛟和辜粟擒的就是这妖怪,岂容它躲掉?妖怪才知道这是自己的对手,便施展出了本领来。上官蛟祭出符纸,以为可以镇得住它,不想那妖物口中喷出一团火来,未等符纸贴近,便把它烧掉了。辜粟大怒,手擎宝剑向妖怪刺去,妖怪转身避开,其速度出乎辜粟的预料,辜粟一剑扑了个空。妖怪躲开他们俩,一下子穿透纸糊的窗,扑进了房间,幸好上官蛟临时通知程财主,将小姐转移到别的地方。妖怪在房中找不到人,也知道自己被算计,马上就想离开,但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窗户和门在一瞬间被上官蛟和辜粟贴上了符纸,那妖怪不敢硬冲,在房间里四处找出路,可是这小姐的闺房,连个鼠洞都没有,估计妖怪也急了,张嘴又吐出一团火来,将一扇窗户连同符纸都给焚了。
上官蛟和辜粟也是经过几次实战的,但这回显然不同往回,两人只有全力应战。这捉妖,若是符纸派不上用场,而妖怪又机灵,那就跟人赤手空拳抓老鼠一样,手忙脚乱也未必能成功。妖怪趁着符纸被焚,“噌”的蹿出了房间,辜粟挥剑向妖怪砍去,可惜偏了,没砍着,妖怪就趁两人乱成一团时抓紧逃跑。
程府的家丁一直躲在一旁观战,妖怪跑了,一拨人才开始提着大桶小桶出来救火,费了好大一会儿劲,总算扑灭了这场火。
不说程府救火,上官蛟和辜粟见妖怪逃跑,哪肯轻易放过它,念起诀来纵身追了去,但见妖怪越跑越远了,正懊恼着,也算妖怪命不好,迎头碰上了曹道成,两三个回合一过,就被曹道成用利剑斩断了血浆色的尾巴,那妖怪掉了尾巴,功力大减,哪还敢恋战?又跑,曹道成也不紧追,倒是后面追上来的两个徒弟着急,问师父为什么不趁机抓住它,曹道成笑道:“古语道穷寇莫追,它又能逃到哪里去?”
落后了的乔觉正遇上逃跑中的妖怪,那妖怪以为自己陷入了十面埋伏之中,终于发起飙来,狠狠地露出一口狼齿朝乔觉扑过去,乔觉正腾空而起,面对这一紧急情况,首先本能的用手护住自己,那怪正撞在乔觉的手臂上,将他撞倒在地,袖口被利爪撕得粉碎,妖怪轻而易举的跑了。
曹道成赶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乔觉,皱着眉头问:“怎么会这么狼狈?”
乔觉委屈地说:“二师伯,弟子没学过捉妖。”
曹道成道:“即使没学过捉妖,身为道士,也应该知道些符咒掐诀才是,难道你师父没教过你?”
看二师伯有嗔怪师父的意思,乔觉道:“师父平日教弟子的是如何炼丹制药,也许认为符咒之术对我们没什么用处,才没教给我们。”
曹道成道:“这些身为师父的,一心只修自己的道,莫非坚山只传到他们一代便不往下传了不成……”也许觉得当着晚辈的面批评他们的师父不好,便收了话题:“这事且不提,先收伏那妖物再说。”
当然,不出曹道成所料,妖怪选择了这个熟门熟路的洞口,正好自投罗网,被灵符打了个正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再被曹道成用符在它的额头上一贴,就乖乖不再动弹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经亮了,顺利擒下了一对妖怪,凯旋回城的道士们受到乡亲的热烈欢迎,甚至有人摆起香案沿街祝祷,乔觉、杨是等人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顶礼膜拜,自然有点飘飘然起来。一行人被百姓簇拥到了程府,程财主慌忙来接,虽然也是刻意逢迎,但道士们总觉得程财主今日的表现有些怪异,又说不清到底如何个怪异。
曹道成将一干弟子带回自己房间,从袖中抖出这两妖物来,外加一条斩断了的尾巴,上官蛟道:“这狐狸精倒也特别,长着一条红尾巴。”
贾得道:“我也说这是狐狸精,但师伯偏说不是。”
辜粟道:“粗粗一看,倒很像是狐狸,但除了这红尾巴有些异样外,刚才我和这妖怪打斗,它双眼里射出的凶光,分明像是豺狼,不像狐狸。”
曹道成道:“这妖物可比狐狸和豺狼凶狠多了,它只是借了狐狸的形,却并不是狐狸。”
上官蛟问:“既不是狐狸,那是什么精怪?”
曹道成道:“这不是山精野怪,而是魑魅魍魉。”
听师伯这么说,乔觉等人自然不懂,曹道成道:“山精野怪,原也是一般的兽类,不过是活的年头长一点,或者是勤于修炼,修成妖体。这东西可不然,那母的,原是世间的一些妒妇怨妇胸中那一口恶气,漂移与山林野泽之中,凝结幻化而成,那公的,自然是世间男人的妒气凝结幻化成的。以故这东西专害漂亮的小姐,实际全出于妒嫉罢了。”
贾得道:“这东西还分公母?这女人善妒我也曾听说过,怎么这男人的妒气也这么厉害?”
曹道成笑道:“世间人只道是女人善妒,殊不知男人一旦妒嫉起来可比女人厉害百倍。”
上官蛟也道:“师父说得在理,男人三妻四妾,自然家里的女人要勾心斗角,如果女人三夫四妾,只怕男人还要打个头破血流呢。”
辜粟也道:“是啊是啊,女人不过是为个男人妒嫉,男人整日奔波劳苦,哪有一日不是为些财物,为个权位互相计较,这不是表明男人的善妒更甚于女人?且莫说是一般人,就是皇帝,你看天下,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没有个消停的日子,不也是因为人心善妒吗?”
曹道成大喜道:“解得好,解得好。”
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大家一看推门进来的是程财主,向曹道成行礼道:“大家聊着呢?”
曹道成忙还礼:“叨扰主人数日,幸喜今日擒获此二妖,也算圆满,午后我便与几个小徒回坚山,特先向主人告个别。”
程财主讶异道:“高师今日便走?为何不多留几天,也好让弟子尽些地主之谊。”
曹道成道:“妖孽虽被抓获,奈何此二妖非同一般,我需将它带回坚山,与众师兄弟设法将二妖身上的怨气化解,因此不便久留。”
程财主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命下人准备酒饭,与高师和师兄们饯别。”说着便退下了。
上官蛟看着程财主出去的身影,道:“刚刚我们进门的时候,看到程家主人似乎有为难之色,不知为什么这样?”
牛昔道:“该不是我们在他府上打扰的日子长了,他烦厌我们了。”
杨是道:“我们好心前来帮他捉妖,他怎么会烦厌我们?这些日子他对师伯还有我们也算尽心,牛师弟你多虑了。”
牛昔道:“以前不是没捉到妖精嘛,现在既然已经捉到,还留我们做什么?”
辜粟道:“两位师弟也不要胡猜了,我倒对主人家的心思有个猜测,也不知对不对。”
上官蛟道:“那你倒说说他想些什么?”
辜粟道:“主人家倒不是嫌我等,而是嫌这俩妖精呢,他家受妖精的害不浅,现在我们将这二妖带回来,他恐怕有个什么变故,自然顾忌了。”
上官蛟说:“师弟你说得在理,怪不得刚才师父说午后便走,他倒像轻松多了。”
曹道成道:“怨不得他,怨不得他,如今你们也该打点行李,用过午膳后便走,千万莫忘了首座让你们采的药。”
杨是道:“师伯放心,那两篓药材和一匣羽毛都在我房间里放着呢,不会忘记的。”
得知曹道成一行人要离开河阳城的消息,河阳城知名的大户都来为他们送行,他们一路赞颂着道长的功德,河阳城县令听闻,特别从军中调遣了两辆马车,在城门口等着,曹道成谢过,虽然他是用不上马车的,但是盛情难却,硬是被人请上了马车,道别诸人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