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坚山山顶的“八十一治”响起了“咚咚咚”的钟声,早课常朝仪的时间到了,大小道士睁开惺忪的睡眼,匆忙洗漱一番,来到“太一殿”前的广场集合。
广场上他们各自的师父早已在那里等候了,陈汲一向排在何三宝的身边,何三宝和他打了个不出声的招呼,意思说你们回来了,陈汲点了点头,却不说什么,米毗偷眼看了一眼他的师父曹道成,发现师父并没有特别在意他,才稍微放了些心,各人心怀鬼胎,排列整齐。
何道生手持玉简,率先跨入“太一殿”,登时殿内钟鼓齐鸣,何道生对着殿内的天尊像长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词,之后退至一边,第二位入殿的是这些人中辈分最长的文贞春,如法炮制一番,随后坚山第五代弟子在曹道成的率领下进入殿内,长跪祝祷之后分列两边。最后入殿的是第六代弟子,因人数众多,所以分成几批入殿行礼。待众人都行礼后,何道生率领大家齐颂《三皇内文》。
趁诵文之际,何三宝用肘轻碰旁边的陈汲,但只见陈汲毫无反应,不由得疑惑,却又不敢当众耳语,只得作罢。好不容易《三皇内文》颂毕,弟子们渐次退出殿外,见父亲不在,何三宝用手中的竹简捅陈汲道:“你们几个今天反常得很,碰上刘砚,他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低着头就过来了,你也是这副德性,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汲摆手道:“没事没事。”
何三宝不饶他:“肯定有什么事,你们都不告诉我,还是不是朋友了,以后别想让我再理你们,是不是昨天出事了?”
陈汲说:“不是不是,就是太累了,不想说话。”
何三宝当然不信,还待追问下去,此时穆道任出来传首座的口谕说:“陈汲刘砚米毗等几个弟子留下,其余弟子退朝。”
陈汲等几人顿时面如土灰,何三宝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暗叫侥幸,匆匆退下了。
陈汲等人被领到了“护正堂”,他们心知不妙,特别是几个没什么背景的弟子,心想今天只怕要九死一生了。“护正堂”大堂里,众位师伯师叔正襟危坐,“经主”郭泉坐在上首,见这几个人进来,便开门见山:“昨天下午你们几个人去了哪里?”
众弟子一听,果然是为这事,心存的万分之一的侥幸也被无情的泯灭了,跪在地下头也不敢抬,只听得郭泉说:“昨夜丑时,后山纯阳楼弟子匆忙上山来报,说有一行人挟持了纯阳楼一名弟子前往景天岩,后来便不知去向了,你们可知此事?”
陈汲刘砚等啜泣着应道:“是……是……”
郭泉问:“昨日你等前往景天岩何事?”
众人跪着都不答应,只恐谁先说出真相,到时候被同伴出卖,得罪了古恩秀,所以谁都不愿先吱声。见一帮人不答,郭泉怒道:“你等想受皮肉之苦不成?”
众弟子知道从郭泉嘴里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是玩笑,只会是变本加厉的厉害,米毗首先开口说了:“请师叔手下留情,这事全怪我,要罚就罚我一人好了。”
郭泉道:“哦,你且说说,这事是如何发生的。”
米毗道:“只因弟子贪玩,于是邀了师兄弟们前往景天岩玩耍,我等到了纯阳楼时,只是想去休息一下,吃顿饭便出来,只是……只是当时不认得到景天岩的路,就让纯阳楼的乔师弟带路,乔师弟也爽快地答应了,只是……在过那个……鱼脊坡时……”
众位在座的师叔伯们惊道:“在过鱼脊坡时怎么了?”
米毗呜咽道:“在过鱼脊坡时,乔师弟为救弟子的命……掉下山去了。”
众道长显然吃惊不小,郭泉喝问:“你说乔觉师侄掉下鱼脊坡?”
米毗哭道:“是的,这事都怪我,我不该那么不小心,我不该那么胆小,害了乔师弟一命,我该死,我该死。”
乔觉的师父穆道任搓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跪着的众弟子听米毗一哭,便也学着哭了起来,顿时“护正堂”内哭声连天。这场审讯从清晨审到了日中,道长们也基本了解了当时的情形,而最棘手的是,出了如此大事,该如何处置古恩秀?偏偏此时,山下传来消息,朝廷拜古恩秀的父亲古三槐为相,古恩秀这回锦上添花,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的儿子,这事估计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古恩秀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才听小厮说“护正堂”内血肉横飞,鬼哭狼嚎,又听说父亲当上了丞相,他只是“哦”了一句,并没有太高兴,毕竟他觉得自己和昨天的人命案脱不了干系,他开始后悔昨天不该一意孤行,但如今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反没人来追究,倒是那些跟班被收拾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想也觉得够难堪的,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该去一下“护正堂”。
四个小厮听说主子要去“护正堂”,当然拉着不让他去,倒不是怕他被道士们打了,而是怕他去了令道士们难做。小厮们也是知晓些人事的,知道坚山之上的规矩不同于山下,在山下,以主子的身份,就算亲手打死几个人,官府也不敢将他怎么样,但山上不同,坚山派作为一个方外高派,主张的是众生的平等,平时门规极严,再加上又有皇帝做靠山,若是一般的官宦子弟,绝无凌驾于门规之上的特权。古恩秀作为一个特例,在很多道长眼里,算是一粒鸟屎坏了一锅粥,竟将坚山派的门规当了厕简,以后还怎样拿门规来约束其他弟子?这一回,若是古恩秀前来“护正堂”自投罗网,罚还是不罚?该怎样罚?岂不是让这些道长为难?因此,有眼色的小厮自然拦着古恩秀,但古恩秀哪想过这些,此时大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无畏气概,小厮只得将这番顾忌告诉给他听,听得他一愣一愣。
米毗等人毕竟活着挨过了这顿打,趴在床上足足半个月没能下地,那日,他听见外面一阵喧哗,道士清修的地方讲究清静,不知何事引来这等喧哗,照顾他养伤的一个道童进来说:“师哥,你说奇不奇?”
米毗问:“什么事?奇不奇的。”
那道童说:“穆师叔门下的乔师哥回来了。”
米毗很是惊异,却怕自己理解错了,再问:“你说的是哪个乔师哥?”
道童说:“就是师哥你们说的掉下山去的乔师哥,他活着回来了。”
米毗当然不信:“师弟啊,你是逗着我玩吧。我都烦死了。”
道童说:“真的,他现在到首座那里去了,不信你可以问别人。”
米毗不禁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道童说:“你还不信,我过去看一下,回来再告诉你情况。”说着就出去了。
果然,“明仙堂”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众道长俱已来到“明仙堂”,乔觉一一拜见了首座、师叔祖、师父及各位师伯师叔,当然道长们也跟大家一样,对乔觉摔下山去还能活着回来感到万分的惊奇,他们迫切的想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乔觉就一五一十的诉说了这些天的事,原来那日他被米毗无意中一脚踢下鱼脊坡,从云雾中直坠下去,只觉得浑身的无助,作为一个并不想死的人,他经历了巨大的恐惧,过了一会儿,身边的云雾不见了,天旋地转之间,他发现了一潭水,这潭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知道自己快接近地面了,只好闭起眼睛等死。正在他即将坠地,更确切说是坠湖的一刹那,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把他卷往其它方向,由于冲击力太大,他顿时晕了过去,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巨有趣的所在。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另一个世界,或许应该是幽冥界吧,乔觉想。他看了看这陌生的地方,借着几百颗大星星的光芒,发现原来这里是个大山洞,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山洞,象一个小型的世界了,这里有山有海,还有洞顶上垂下的巨大的钟乳石,他躺在海边,海面上游着许多大海龟,有几只海龟在看着他,有一只海龟对其它海龟说:“他醒了。”这句话似乎吸引了更多的海龟来看他。
难道海龟会说人话吗?不是,这要说到乔觉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那件事情让他学到了一项很有趣的本领。乔觉小时候和他的杨是师兄一起采药,小孩子都贪玩,就开了小差,师兄弟两人玩起了捉迷藏,一玩起来,就不知道天昏地暗,两人越走越远了,虽说那片树林也没什么特别的,但乔觉远远的嗅到有一缕香气传来,这缕香气吸引了乔觉去寻找它的来源,果然,在一棵树下找到了香气的源头,那棵树,结着火红的果实,一颗颗的着实诱人,乔觉哪经得起这样的诱惑,虽然身体够不着,但他爬上了树干,终于采下一枚果子,坐在树上正想一尝为快,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树林深处有一双凛冽的眼睛正盯着他,一阵寒风吹来,让他打了一个冷颤。
再仔细看时,并没有什么凛冽的眼睛,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吧,阳光照在树林里,斑斑驳驳,看错是常有的,于是他安心的吃起了那枚奇香扑鼻的果子,这果子色香味美,小孩子肚子虽然不大,却馋得连吃了五六枚,直吃得肚子疼才罢休。
回来的路上,肚子是一阵一阵的疼,整个人忽冷忽热、忽轻忽重、忽即忽离,最后渐渐的不知道身在何方了,只听见远远的师兄呼喊他的声音,想回答却无法发出声音,终于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据师兄弟们说,他这几天就一直沉睡着,还会打呼噜、说梦话、转身,就是不醒。师祖和师父都来看过他,据说师父是连连摇头,而师祖是连连点头,不知其中意思。小乔觉一醒,觉得腹中饥饿异常,师兄弟给他端来饭和汤,他不挑也不拣,全都下了肚,还嚷饿,好像要把这几天落下的饭全给吃回来一般。
终于吃饱,小乔觉龙精虎猛的恢复了体力,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他师父穆道任前来给他把了脉,说他的身体从来没这么好过,他以前可是个病秧子,隔三岔五要生场小病,自从这件事之后,一直到长大他再也没吃过药了。
而最奇的不在于此,回复了体力的小乔觉又和师兄一起上山采药了,山里一向人迹罕至,但这日乔觉却有些心神不_38605.html宁,似乎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但又听不真切。
这时,有个清晰而尖利的声音说:“你看,这个小道士好几天没见了,今天又来了。”
另一个声音不似那个那么尖,但还是很清脆:“是啊,他好像有点心神不宁哩。”
山里居然有人,乔觉还是挺吃惊的,他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人影,只得喊师兄:“师兄,你看得到人吗?”
他师兄说:“人?什么人啊,你不是在这儿嘛,还想玩捉迷藏,不玩了,如果你又出事,这回师父一定不会轻饶我了。”
乔觉说:“我不是说我们俩,你没听见还有其他人说话吗?”
他师兄也四处张望了一番说:“这里还有其他人?不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不然就是你的病还没好,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乔觉说:“不用,我身体很好,你没看见我爬得比你都快嘛。我刚才听见有人在说我们哩。”
师兄笑道:“在说我们?呵呵,说我们什么呢?”
乔觉说:“有人说好几天没看到我了。”
师兄笑得更厉害了:“傻话,你是逗我玩吧,难道这里还有人记挂着你?你看,是不是这一对小鸟在记挂着你?”
这时那两个声音又说话了,一个说:“这两个傻头傻脑的小孩笑什么?这么高兴?”
另一个说:“哎呀不好,他在指着我们哩,是不是想来捉我们?”
那个又说:“快飞吧,快飞吧,免得出事。”
果然那两只小鸟扑楞着翅膀飞了起来,后面的还对前面的唠叨说:“等等我,飞那么急干什么……”
师兄看见乔觉看着那对飞走的鸟儿发愣,担心他又旧病复发,忙走上前问:“你没事吧?”
乔觉用一种哭的声音对师兄说:“师兄,你有没有听到那两只鸟在说话?”
师兄说:“师弟,你别胡言乱语了,我们下山吧,走。”说着便要拉乔觉下山。
乔觉这才回过神,问:“师兄,还没采药为什么就要下山?”
师兄说:“采药不忙,还是先下山让师父再给你看看。”
乔觉道:“我的病早就好了,师兄你怎么还不信?”
师兄说:“是吗?可是你吓着我了。”
乔觉无奈的说:“算了,师兄,我没事了,我们还是先采到药再回去吧。”他知道师兄是不会相信他的。
自此以后,他就有了一个新的兴趣,听鸟儿们说话,后来他又发现不但是小鸟,什么狸啊猫啊,或者松鼠野兔,甚至蚯蚓,他都能听懂他们在谈些什么,就是这些蚯蚓什么的,讲话声音太小,因此也不爱听。从此,他就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小朋友,当然,在师兄弟们的眼中,他的举动更加古怪了,师兄弟们虽然开始还有点担心,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由他去了。
后来他又回去找那棵神奇的树,但什么也没有找到,而那香气也再没有出现过。
如今,在这个他从未到过的地方——当然,他到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听这些海龟在谈论着他,他就问海龟们:“这里是什么地方?”
海龟吃惊的程度一点也不比乔觉刚发觉自己有这种能力的时候少,它们议论纷纷,乔觉说:“我能听懂你们说的话,我想知道这里是哪里?”
其中一只海龟说:“奇人,这里是我们的家。”
乔觉觉得浑身很重,他想坐起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支撑起来,他想莫不是自己受了严重的伤,可看看,又似乎没什么。
“你浑身好好的,没受什么伤。”海龟说,它倒是挺善解人意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乔觉问。
“吼吼,你不是从天上掉下来吗?”海龟慢腾腾的说。
“是啊,我怎么没有摔死?”乔觉问。
“我们几个在你们那边玩,正玩得高兴,我们看到天上掉下个什么东西来,我们以为是石头什么的,就对着吹了一口气,后来才知道是个人,要是早知道的话我们这口气就吹得轻一点,你也不至于晕过去。”海龟慢悠悠的解释说,它还觉得有点抱歉。
“没事没事,”乔觉说:“我还要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小事一桩,就是一口气的事,不必谢我们。”海龟们还是挺谦虚。
“只是……我好像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乔觉说。
“不是你没力气,”海龟说:“我们这里和你们那里不一样。”
“哦?”乔觉不懂它的意思。
海龟说:“在这里,我们只能缓慢的游,你看那些鱼,游得多慢啊,可是到了你们那儿,它们都能游得很快。”
乔觉似乎有一点理解了,但还是有些模糊:“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我的缘故,是你们这个地方的缘故?”
海龟说:“对了,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乔觉又问:“那你们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海龟说:“吼吼,你们的世界在这片海的海底。”
乔觉摇摇头,不懂。
海龟继续解释:“倒过来说,穿过你们的湖底,就可以到了这里。”
乔觉更糊涂了:“你是说我现在在湖底?”
海龟点点头,乔觉觉得自己比较难搞清这个问题。他想站起身来,可是发现自己的身体象灌了铅一样重,试了几次才爬起来。海龟说:“习惯了就好了。”
乔觉观察着这个地方,因为这地方没有太阳,只是靠着天上的几百颗挺大的星星照亮,所以很象是在阴天,身边的海是一望无际的宽阔,而岸上不远处就有灌木丛,还有几棵树样子的,长得十分的粗壮,却非常的低矮,这里不但树木花草呈扁状,连石头都是扁的,大概就是被这种力量压扁了的。
乔觉暗想:“在这个地方呆久了,只怕我也成这付扁扁的样子了。”于是问海龟:“我从哪里可以回去?”
海龟说:“回去?暂时不能。”
乔觉问:“为什么?”
“没有路了。”
“路哪儿去了?”
“消失了。”
“消失了?路怎么可能消失了。”
“吼吼,唉,跟你说话真累。”海龟叹息道。
乔觉想,跟你们说话也不轻松,这么慢。“是不是觉得我挺笨的?”他说。
“那也难怪,你什么都不懂。”
“就是嘛,那你说说路怎么会消失了,我想早些回去。”
“早知道你这么不愿呆在这里,我就不带你回来了。”
“是吗?”
“我们看你晕过去了,怕把你一个人留在没有同类的地方有危险,所以就把你含在嘴里带回来了,吼吼。”
“天,原来我是这么被带过来的。”乔觉想。
“不过你想要回去就要等一段时间了,因为洋流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海龟说。
“洋流?那是什么玩艺?”
“哦,是海里的一条路,我们就是沿着这条路去你们那边玩的,也是沿着洋流回来的,没有洋流,我们去不了那儿。”
“我们去找找那洋流,说不定还在哩。”
“别白费这劲了,我们整天在海里游,还不知道有没有吗?”
“哦,那我怎么办?”乔觉开始为自己的生活担起心来了。
海龟说:“别担心,那边树林里有很多的果子,保管你不会饿死。到洋流来了的时候,我们就带你回去。”
“到时候你千万可别忘记了。”乔觉先提醒它一下下。
“吼吼,不会,我们海龟的记忆力是非常好的。”
“我们该走了。”其它海龟说。
乔觉问:“你们去哪里?”
海龟说:“回家,我们的窝筑在那边的沙滩上,不过那边没有树林,不适合你去,你还是在这里的好。”说着,一大群海龟从海中扬长而去。
树林里果然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果子,没一种是他见过的,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它们的叶子都非常的大,他也不知道这些水果能不能吃,但从海边走到树林,确实用了不少力气,急需要补充体力,他就选了一种看起来比较安全的,饱餐一顿。
虽然肚子是不饿了,但人是离不开淡水的,这附近好像没有水源,乔觉曾经听说过咸得发涩的海水是不能喝的,但是他又怀着侥幸的心理试探的尝了一口海水,发现这所谓的海水非但不咸,反而清甜可口,比坚山上的溪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呆得长了,乔觉知道这里没有黑夜和白天,在洞顶照耀的星星永远也不下山,反正近期没有洋流,不如在这地方好好逛一逛,好在不缺乏充饥的食物,走得远些也不怕。其实他开始的时候也走不远,因为走路需要消耗的体力太大,后来才好些,不知道是身体习惯了还是这里的果实和水分能充分的补充体力,或者二者兼而有之。他登上小山坡一望,这个山洞居然没有边界,海和陆地不知延伸向何方,他很想前去探险一番,但又怕错过了洋流。
他自小就在坚山上采药,因此对这里的植物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就近找了一只龟壳,又用钻燧取火法子,生起一堆火,研究起这里的植物来。山洞里其它东西没有,但是有的是植物和时间,他就安心的在这儿熬他的药。
海龟们倒是隔不久便来看望他一下,但每次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洋流还早呢。”除此之外,乔觉从海龟的口中得到了许多答案,比如说这儿是没有飞鸟和走兽的,只有水中的生物偶尔的爬上陆地。但有些问题没有答案,比如说海的宽度,海龟说祖祖辈辈就不曾听说这片海的尽头在哪里。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有一天,等到海龟告诉他洋流就要来了,乔觉知道可以回坚山,高兴得睡不着觉。但想到这儿的好多植物他还没有研究完,又觉得有些遗憾。他就特意采集了许多植物及种子,这样就可以带回坚山继续他的研究,甚至可以在山上栽培。
这些贪玩的海龟总是趁着洋流到来的时候到另一边的世界玩些日子才回来,这一回它们又赶集一样的出发了。乔觉捎上一大兜花花草草爬进其中一只海龟的嘴里,上次来的时候他是晕着的,这回他可是很清醒,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滑进了海龟的肚子里,成了它的一顿美餐,海龟却不担心,说只要他别乱动,一定出不了什么事。
海龟合上嘴,顿时四周一片漆黑,虽说气味不怎么好,但尚可以忍耐,等着等着,乔觉就在海龟的嘴里睡着了。睡得正香,就听见一个声音叫他:“喂,醒醒,到了。”
乔觉张开眼一看,果然好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外面强烈的光线照得他有点不大习惯。他爬出海龟的嘴,四周看看,这里正是坚山的山下,那座高耸入云的景天岩笔直的矗立在不远的地方,再远一点他依稀能发现自己所住纯阳楼的那座山峰。
“回去吧,一路小心。”海龟们跟他道别。
乔觉以道士之礼对它们作了一个揖,感谢它们的救命之恩和这些日子的照顾,然后才依依惜别,找回坚山的路去了。
这座大森林里没有路,而且很容易会迷路,不过很快,乔觉发明了一个赶路的好方法,他可以一跃跃上大树的枝头,然后踩着树枝跳跃着前进,因为他发现回到这里自己身轻如燕,可以毫不困难的腾上半空。只是因为还不熟练,会有跳得不准的时候,一脚踏空或者踏断了树枝,掉了下来,也是有的。
依靠这样的方法,一日赶了别人十日的路程,很快他就来到了坚山的大门。守门的弟子自然听说过有人掉下山去,但现在听眼前的人说他自己就是掉下山的那个人,说什么也不信,要乔觉先等在门口,待他们通报了以后才允许他上山,乔觉无奈,只得耐心等待山上的消息。过了好长时间,山上的指令下来了,让乔觉速速上山,乔觉便如履平地一般的冲上了山。
等乔觉把自己经历的一切诉说完毕,长辈们是瞠目结舌,半晌无语。乔觉的师父穆道任首先就觉得不靠谱,他问:“乔觉,你说你在山洞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可明明从你坠崖到现在才半个月工夫,你如何敢诓骗我们?”
乔觉跪着老老实实的说:“弟子不敢骗师父,我确实在山洞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虽说洞中无日月,但是弟子在山上时每日两餐,什么时间肚子饿,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在洞中弟子肚子饿了五六百回,用过五六百回的餐,以此推算,弟子在洞中的时间,没有十个月也有半年,如今师父说弟子坠崖只有半个月,弟子还觉得不可思议呢。”
“玄元堂”经主文贞春说:“乔觉,你师父没有说错,你确实只失踪了半个月,我也相信你说的全是实话,至于说这其中有何奥妙,天地造化奥妙无穷,只恐非我等所能悟透的。”
“致虚堂”静主曹道成也说:“师叔之言甚是,古语有云:‘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乔师侄乃是有福之人。”
乔觉向一干长辈汇报完毕,便回纯阳楼去了,一进纯阳楼的门,把师兄弟们吓得不轻,他们在此与世隔绝的地方,自然不知道乔觉返回坚山的消息,还以为是他阴魂不散哩。杨是师兄第一个回过神来,惊叫道:“乔师弟,你还活着。”
乔觉对着大家作揖道:“我没事,害各位师兄弟为我操心,实在过意不去。”
大家这才醒悟乔觉果然还活着,纷纷围过来问长问短,免不了乔觉又要把自己经历的奇异旅程再讲上一遍,惹得师兄弟们啧啧称奇。
当然,乔觉还不忘把随身所带的种子种在山上,期待这些外世界的种子能在坚山上发芽长大。几天后,乔觉去找米毗他们了。
古恩秀一见到乔觉,还以为乔觉要找他算账,他也负疚自己做过的事,忙不迭的向乔觉赔罪,那些小兄弟见师兄如此,也纷纷请求乔觉的原谅,但乔觉并不是为此来找他们的,他对大家说:“在景天岩时我曾经求过大家一件事,不知大家还记着没有?”
大家一时没想起来,陈汲先想到了,他问:“是不是乔师弟想请米师弟传授一些法术的事情?”
大家这才想起,果有此事,米毗还不知道有此事,问:“我怎么不知道?”
古恩秀这时发挥了一个师兄的作用,他对米毗说:“米师弟,那日你在那坡上不敢走动的时候,是我们央求乔师弟将你带回来的,乔师弟也没什么其它的要求,只要求你能教他法术,我想这也是小事一件,就答应了,如今乔师弟总算平安回来,我们也该实践自己的诺言,对不对?”
米毗说:“既然是师兄答应过的,又是乔师弟提出的这个微不足道的要求,我万万不敢推却,乔师弟有这个兴趣,我一定倾囊相授,只是我法术浅薄,只怕让师弟见笑。”
乔觉说:“师兄莫过谦,师弟我从小就仰慕这些法术,如果能跟从师兄学习一二,已不胜荣幸,请师兄不吝赐教。”
至此,乔觉每日天不亮便从纯阳楼出发,到“八十一治”找米毗学法术,米毗的这些法术,本也是从他中 文首发师父曹道成的一些藏书中偷学来的,都是些初级法术,没多久,就传授光了,乔觉觉得太不过瘾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