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狠骂我一顿后,只能拉下老脸无可奈何地陪我到陈家去退婚。我和陈智上个月定的婚。
冯陈两家是世交。爷爷和陈爷爷是战友,爸爸和陈叔叔是同学,我和陈智是青梅竹马。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我熟悉他就像熟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什么时候开始恋爱,忘了。拉着他手就像左手牵右手不痛不痒。
我们在一起似乎是天经地义,相反不在一起才不正常。
陈智爱我,我不爱他,我们彼此明白。我曾经问他:“陈智,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他说:“知道,就像你我之间的情份。”
“我们之间叫爱情吗?”我问。他看到我眼里的认真。
“我爱你。”他认真地说。
“你幸福吗?”我又问。
“幸福。因为有你在我身边。你也会幸福,因为有我在你身边。相信我,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我们牙都掉光。”他吻着我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我感到恶心,不像伊俊,他的吻带着淡淡的兰花草香。
“可是,陈智,我不幸福。我的幸福在东莞。”这句话我没说出来,硬生生的哽在喉咙里,哽得我喉咙发炎,几天都说不出话。
之后,我开始学着遗忘并答应他的求婚。因为书上说幸福的女人就是有一踏实的归宿,一个爱自己的丈夫,一份富足的生活,平平顺顺。伊俊是我在一次旅行中遇到的,他对我而言陌生而虚幻,陈智是我可以抓在手里的实实在在的。
我以为我可以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一生,可是身体里某根骨头却经常作穂。走路、吃饭、坐车、睡觉,一不小心伊俊就冒出来,我三番五次地回味那次不经意的拉手和在阿里,他转过身为我挡风以及寒风中他温热的手心。
订婚之后更是痛定思痛。我一辈子不能就这么过。再这么下去,我会疯掉。
我交了一个假牙给陈智。我说:“陈智,是不是牙齿掉了你就不再爱我了。”其实我想给一个真牙给他的,但是我不舍得,因为伊俊说东莞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要留着牙齿陪伊俊去吃好东西。陈智在车站送我,他说:“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
“好。你快点找一个,我带伊俊来喝你的喜酒。”我嘻嘻哈哈的说。
一直就不喜欢送别的场面,奔向幸福的怀抱,明明是好事,为什么个个都悲壮得像死了娘似的。
“有种就别哭着回来!”父亲说。我注意到他老了很多。头顶上的白发就像风中摇曳的枯草。
我走过去拥抱他。爹爹,请原谅,我什么都能听你的,唯独这次不行。
“你要坚强。”妈妈说。今天妈妈有点不一样,是什么不一样,一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是因为她变成一个放风筝的人。她知道我一定会受伤,却不能再给我保护,只能让我自己去经历。就像园丁不可能因为眼看要下大雨就把花坛里的花全部挖到屋里去。
我占进车里,并把头埋进书本,我受不了送别人的背影。那份孤单,那份落寞会让我发疯。
车子开出十分之后,我给伊俊发信息:“我来了,五个钟后见。”
我的心里满满的是即将相见的喜悦。爹妈、陈智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伊俊在汽车总站接我。野性、不缚,洒脱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这就是我的伊俊。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旅,我们就相拥而吻,缠绵的思念,缠绵的期待。亲爱的,我发誓只要沧海还有一滴水,我对你的爱就不会改变。
理想0769的公寓里多了一张陌生面孔。我说出去找事做。伊俊不同意。他说女人是用来疼的。没事做做家务,逛逛街,打打麻将。他帮我办了借书卡、健身卡、美容卡……等等十多张,还有一张信用卡。他说:“贝贝,闷的时候就出去逛逛街。”
我买一本食谱学着做菜,在打烂一打碗之后学会洗碗。
每次我把菜端上桌子,伊俊偿了之后都说不是很好吃,但是比刚开始好多了。我笑得眼都迷了。
有一天我惊觉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两个月里我除了买食谱没离开过一次家。我甚至忘了给父母打个电话。我的生活里只有伊俊,长此下去,如果那天他不要我,我将如何是好。
我哭着给妈妈打电话,妈说你开始成长了。
我不知道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抱着电话机哭得翻天覆地。伊俊回来我还在哭。
那天我没做晚饭,伊俊吻干我的泪水说:“贝贝,我们出去吃饭。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厚街腊肠。”
是的,伊俊,你说过要带我去吃好吃的。我笑了。我的笑容让伊俊误会我是因为他的冷落而哭泣。他说:“贝贝,对不起,近来太忙没时间陪你,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去旅行,好吗?我带你去看我的老家,大草原上的蓝天白云。”我说:“好。”其实我想说:“只要是跟你,去哪里都好。”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平息在伊俊的温柔里。
南铭广场很多人在溜冰,大家乐舞台上有人在歌唱。我说:“俊,我想唱。”
他没说话,拉着我站到舞台中间。我瞬间想到:他,一个公司老总,陪我一个小丫头在这里疯,让熟人见到了,多不好。
我想逃离,他拽紧我的手开始唱,是我们在西藏一起唱的《从此在我心里永远有个你》。“我和你相知在网络里,共同经历了美好记忆,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在心里从此有了一个你,悄悄的想着你呀,默默地守侯着你……谢谢你让我遇到你,谢谢你让我喜欢上了你,不管风风雨雨,不问明天在哪里,我都会永远的陪伴你”。那是我们第一次认识,他因为一时头晕,差点摔跤,慌乱间错抓了我的手。之后我送他回旅馆。原来我们住得只有一墙之隔。晚上他邀我一起去当地藏民开的现代酒巴。
“你还头晕吗?”坐在广场的花坛边我问他。
“没有。”
“就只晕那一次?”我调皮地问。
“那是上天给我一个认识你的机会。”他说着刮我的鼻子,顺势把我搂进怀里:“我常常在想如果没有那次牵手,我们是不是就只擦肩而过。”
“那不行。”我急了,我们怎么能只擦肩而过呢。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的生命将暗淡无光。你就是我的太阳神!
“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我手里。想信我,我会穷尽一生的精力和财富来爱你的。”他舐着我的头皮。
我幸福地睡着了。作了梦,梦里到处都是鲜花,成山成海!可是没有伊俊。妈妈说,鲜花就是伊俊,是伊俊的躯体幻化的,他用自己的生命装饰我的梦。他死了。
我吓醒过来:“俊,你不能死。”我紧抱着他,似乎一松手,他就会死掉。
“贝贝,作什么梦了?”他的声音依然那么有磁性,他的手掌依然那么有热度,呸!呸!呸!我什么梦不好作。
“没什么。”我说:“几点了?”周围已经安静下来。
“一点钟,你睡得熟,所以没叫醒你。”
“如果我一直不醒,你是不是就一直坐到天亮?”
“是的。”他说。
我的眼眶火辣辣的。下午我还在怀疑他。对不起,俊!我再也不怀疑你了。我会让我的生命为你开出灿烂的鲜花。
“不要哭,哭多了眼睛不好。”他吻干我的泪水:“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要死,我一定让你先死。不会让孤独地活着。”
伊俊经常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也请朋友到家里来玩。打牌的时候,别人都让女友坐前面,只有他让我坐在他身后。结果,别人的女友都成了傀儡只有我们是并肩作战。我明白伊俊的心里。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出色的女人。他希望我能是。
我开始健身、美容,还报一个礼仪班。
我给自己买了一大堆漂亮的衣服。
半个月后我严然一个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大家闺秀。
我还买了大量的策划书,伊俊的每条策划,我都能确到好处地提出意见。
每天的报纸我都先读一遍并把重点做记号以便伊俊阅读,我还学会及时从网上帮他搜集有用信息。
在我的帮助下,他的事业节节开花。我们旅行的日期一推再推,以致到后来都不再提起。
当夏季来临,我发现我来东莞已经半年有余。我想家,想爸妈还有陈智。想得发慌。
“我想回家。”我趴在伊俊身上说。
伊俊站起来拉开窗帘,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像一朵绽放的百合。我从不知道月光照进来的卧室这么美。因为伊俊怕光,家里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
“忙完这个项目,我们一起回去,好吗?我也想歇一歇。”伊俊说着点燃一支烟。苍白的言语里包含着无奈。旅行的事他是记得的。
“我可以一个人回。”我抓疯地想家。
伊俊递了一个星期假跟我回汕头。可是只住了一个晚上就被公司召回来了。不舍得他落单,只能匆匆跟着他回来。
陈智听说我隔天就走,推掉所有的安排匆匆赶到我家。他用胸口护住的油炸水晶球还热呼呼的。一进门就塞到我手里:“快,你最喜欢吃的。”
我高兴地接过水晶球,通明透彻,不焦不溶,口水就差掉出来。可我只能违心地说:“谢谢,可是我已经不吃了。”陈智,我很想很想吃,还有我们的潮洲牛肉丸。可是我再也不能吃了。伊俊是有地位的人,我要注意体面。
陈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光扫过伊俊,里面有恨。
“不关他的事。是我已经不喜欢了。”我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陈智当然也不会信,我曾经为吃一份水晶球,让他在烈日下陪我走了三个钟。吃到嘴里还告诉他,百年之后交代子孙用这个吊祭我。
晚饭是伊俊做的。我一直不知道他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简直跟陈智不相上下。
偿到饭菜,陈智脸上总算恢复一丝笑容。他大概以为在东莞也是伊俊为我做饭。如果他知道一直都是我在做,会不会当场揍伊俊呢?
吃过饭后陈智说出去散步。我看海边路的灯光适中,就答应了。
多情的海风刮过肌肤就像伊俊温柔的抚摸。
当我们路过“听雨轩”,陈智示意我进去。我假装没明白自顾自往前走,伊俊却把我拉进去。
这是我跟陈智合开的一家酒巴。因为当初我去了趟云南,回来后就脑袋发热地想开酒巴,结果陈智砸窝卖铁倾尽全力给我开了一家。酒巴已经易主,新主人是我当时的工仔小龙儿。
小龙儿并不知道伊俊的事,还以为我是结婚了。还打趣我什么时候升级。
伊俊脸色平和,心里却波澜激荡。我不想解释,男人偶尔让他吃吃醋也好,省得以为我没人要,非得懒着他不可。还以为自己多有公德心,像捡垃圾一样把我捡走。
“其实我们是可以吃那个透明的东西的。”陈智走后伊俊说。
“那是地摊上的。”
“还有那个五毛钱一串的牛肉丸。”
我感觉眼眶热热地有东西要掉出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以。
“我知道你和那个人一定有一段不凡的过去,但是我不想知道,我只想我们的未来。”
你就我的未来,无论是天崖还是海角,就算到了石头风化的那天,我依然会守候着你。
那个晚上我们玩得很开心,不只吃了水晶球、牛肉丸,还吃了肠粉。我们在海边开心大叫。他又回到西藏的那个他,自由、洒脱!
我很心痛。他太累了!生活为什么总要让人带着面具。我想到浓装艳抹的戏子,带着面具演绎着别人的喜怒哀乐却不得不把自己的灵魂收藏。
我的眼泪打湿他的背。
“不开心吗?”他温柔地捧着我的脸。
“俊,辞职吧。我们不要那么多钱。”
他吻着我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撒在我脸上。我醉了。
如果真的有永远,我希望它停留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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