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云梓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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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闲,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李煜《玉楼春》

    与此同时,奉圣旨保护云梓斋的玄寒已是坐卧不宁。方才皇上铁青着脸色来找自己问漓儿到底去了哪里,这才知道鸾漓还没回去。还未等玄寒请旨和那些侍卫一同去寻找鸾漓,皇上便冷哼一声甩袖离开。鸾漓向来不出若兮苑,今日怎么会不声不响闹了失踪?

    “娘娘,您别喝了,您还是别喝了……”丫鬟青缨劝说的声音惊扰到心神不宁的玄寒。玄寒偷偷向那窗户瞟了一眼,心下琢磨道:也是,皇上把这么些个娘娘全都冷着,就算是进了这院子的门也不愿见见屋里的主儿。换了是谁都会很难过吧,况且芸贵妃性子温柔……

    “玄大人,求您进去看看吧,我们实在……”那叫青缨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跑到玄寒面前,犹犹豫豫的开口请求道。虽是宫里有规矩,可是这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些个了。

    “这,怕是不好吧。”玄寒犹豫道,虽然心下确实很想帮帮芸贵妃。可是太公说得对,这宫里是非多,还是明哲保身的好。一个侍卫进了娘娘的卧房传出去可是掉脑袋的事……

    “啪——”屋里传来一声脆响,不知芸贵妃把什么东西给啐了。

    “娘娘!”玄寒心头一紧,这声音是芸贵妃的贴身丫鬟碧珞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玄寒和青缨相视一眼,顾不得其他,匆匆往屋内跑去。

    “贵妃娘娘您没事吧。”玄寒看着这样的旗洛芸心里隐隐疼了起来,就算是皇上不闻不问,纳兰芮肆意挑衅,太后吹毛求疵,也不曾见过这个温柔浅笑的女子这样失态。花瓶、茶杯、妆台都凌乱的散落着,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娘娘,”玄寒不知该怎样安慰,也不知该不该安慰,思蹰了一番转向那两个不知所措的丫鬟说道,“青缨姑娘,碧珞姑娘,还是要劳烦两位……”

    “玄大人,请留步。”旗洛芸忽然开口说道,正欲转身离开的玄寒闻声定定的站住身来。那青缨碧珞二人对视一眼,识趣的掩上门退了下去。

    “大人,芸儿求您相告皇上可是临幸了漓妃娘娘?”旗洛芸身子一屈在玄寒身前跪了下来,这意料之外的举动吓得玄寒顿时慌了神。

    “娘娘,您快些请起,微臣万万当不得。”玄寒忙忙把旗洛芸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秀丽面庞,又想到鸾漓被禁足在那小小院落中,心中百味错综,不知该如何作答。

    “大人,求您告诉芸儿吧。皇上他……可是要专宠漓妃娘娘?”旗洛芸声音微颤,手中的帕子紧紧的攥着,面色苍白,泪光莹莹,仿佛那答案随时都会将她击垮。

    “没……”犹豫再三,玄寒闷声从牙缝中挤出这一个字来。心中不由烦躁起来:这皇上薄情寡性到底哪里好,怎值得这么多娘娘朝思暮想,百般牵挂?这皇上霸道残忍,凭什么强迫漓妹嫁了他?这般想着,下意识的拿起那桌边的酒觞将那满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大人,你没事吧?”旗洛云似是关心的问道,却隐隐透着些许喜气。

    “没事……”话音未落,玄寒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接着软软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青缨碧珞,进来吧。”旗洛云微笑着拍拍手,“就照事先安排的办,我就不信除不掉那个覃鸾漓。”

    “是。”青缨碧络心上咯噔一下,却不敢有任何异议。她们两人小心翼翼的将玄寒抬起放到旗洛云精致的秀床上,实施着旗洛云的计划。那红木雕花的窗栏之外,银白的月光显得冷冷的惨淡,更深露重……“皇上,如您所料,芸贵妃果然动手了。”一个黑衣侍卫鬼魅般的出现在泷泽殿内,这般密报道。

    听闻此言,龙汐的笑容愈加深不可测。相较那个气势跋扈的纳兰芮贵妃,这个旗洛云更加深藏不露。太后是纳兰芮的亲姑妈,她自然敢明目张胆的争宠,可是旗洛云在这种劣势下却还敢一直逆太后心意,穿着她最是厌恶的白衣,在这宫中平安无事怕不是这么简单吧。上次鸾漓遇刺,最有可能出重金收买死士的就是一心想登上后座的嫔妃。消息灵通,手段毒辣,谋事周密,只怕不是纳兰芮就是旗洛云,究竟是哪一个却无法断定……若不是玄寒看旗洛云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心思,又怎么会想到拿他做棋子引蛇出洞呢?只是……龙汐忽然盯着来人问道:“陌刀,你可能看出玄寒师出何门?”

    “回皇上,玄大人为人极是谨慎,就算是出手亦不轻易泄露。属下斗胆揣测,或者和漓妃娘娘有关。”陌刀的眼神犀利,仿佛一只盘旋天空的苍鹰一般。

    “此话怎讲?”龙汐心里更是一惊,鸾漓内力虽浅,招数却精妙得很。第一次使得是银针,遇刺时用的是剑,会解毒,会轻功,会吹笛,显然是有高人指点。莫非玄寒和她师出同门?可是太公说玄寒是捡回来的,难道太公骗了自己?

    “皇上,属下从没有见过娘娘的那种招数。今日屋顶上的那番打斗煜质子使的套路是‘逍遥八仙’,可是漓妃娘娘的功夫指、掌、拳变化极快,从未见过。”陌刀如实说道。

    “那依你看,宫内可有人识得她的招数?”龙汐的眉头皱起来,自己的武功造诣并不低,可是江湖阅历却不如陌刀这几个心腹。这么个小丫头怎么会身怀连这些高手都看不穿的绝技?

    “这……”陌刀微微摇了摇头,“请皇上给微臣一些时日,既然漓妃娘娘来自玄女圣山,臣想那门派定然在山之附近。”

    “言之有理,朕等着你的好消息。”龙汐站起身来,踱到窗边看着那轮明月,露出一个算计的笑容来。“是了,我们怎么把他给忘了?朕要去逐华殿。”

    “漓儿……”煜惊鸿轻声唤着,怎料酣睡中的鸾漓只是梦呓般的答应了一声,更本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算了,煜惊鸿颇是无奈的笑了笑,那就偷偷送她回去吧,免得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双臂用力,轻而易举的将鸾漓打横抱了起来,煜惊鸿心道:“难道你都不吃饭的吗?怎么这样轻?”“漓儿可回来了?”太公巍巍颤颤的疾步走进院中,连声追问道。

    “回太傅,还没有。”千草规规矩矩的回道,不经意又向门外望了一眼,好像这一眼就能把鸾漓看回来似的。

    “这可怎么么办呢?”太公心急如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急的来回踱起步来。这宫中,稍有不慎便是引火上身,鸾漓这孩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太后娘娘驾到,芮贵妃驾到——”小太监尖细的声音让人突兀的不舒服起来。

    “糟了。”覃太公心下一惊,这分明就是来抓小辫子的,鸾漓到底去哪里了?

    “这若兮苑还真是奇怪啊,怎么人都在外面站着不在里面坐着?”太后一声冷笑,不怀好意的看着覃太公。

    “太后娘娘金安,芮贵妃吉祥。”千草和晚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请太后娘娘金安,贵妃娘娘安。”覃太公微微俯身,并不回答太后的问题。

    “这漓妃呢?就算有皇上和老太后的宠爱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吧,为何不接驾?”太后明知故问道。

    “漓儿病了,已睡了。倒不知太后娘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太公捻着胡须这般答道,吓得千草和晚晴出了一身冷汗:太公这可是欺君大罪啊,明知娘娘不在怎么还敢这么说?

    “病了?那哀家可更要好好关心关心了。”太后这两个关心说的阴阳怪气,斜瞟了一眼太,抬步就向屋内走去。

    “老太后驾到,皇上驾到——”又一声通报声,大家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只见龙汐搀着老太后一步一步的走上桥来。

    “真够热闹的。”就在太公和太后周旋时,煜惊鸿已经偷偷抱着鸾漓躲在一棵御枫之后,看好戏般的等着事情的发展。

    “嗯——”鸾漓嘤咛一声,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怎么会这么冷啊?奇怪,怎么眼睛前面全是星星呢?煜惊鸿察觉道鸾漓在怀中动了动,轻轻问道:“醒了?”

    对上那双勾魂的眼睛,鸾漓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他的怀里,忽而脸上爆发红潮,慌张的张口就要尖叫出声来。

    “嘘——”只是一晃眼,鸾漓已经被他环在胸前,温热的气息倏尔逼近,一瞬间,仿佛大脑都没了思维一般。煜惊鸿适时的捂住她的口,对她摇了摇头。鸾漓瞪大眼睛看着他,心里像是装了一只小鹿一般扑通乱跳。

    “太公,漓儿的病好些了吗?”龙汐上前一步询问道,当下弄得芮贵妃尴尬起来。

    “据哀家所知漓妃娘娘应是不在房中吧。”太后无预料的插了一句,“倒是不知皇上为何这么费尽心思的护着她。”

    “都不用吵了,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太后有些生气的打断众人的话,说着便向屋里走去。

    除了太后与纳兰芮,其他人心中都慌张起来。鸾漓眨眨眼睛,轻轻问煜惊鸿道:“怎么办?”

    煜惊鸿有些失笑,这可是你的宫苑,你问我怎么办?他故意逗弄似的:“我也不知道。”

    鸾漓又沉默下去,不知是真的无措了,还是在想办法。

    煜惊鸿定定的看着她,月光透过那火红的树叶零零碎碎的散落在两人身上,看不清鸾漓的面容,只是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清甜的花香,若有似无的冲进了自己的心谷,冲荡在自己的脑海,冲击着自己的理智。“想到了吗?”煜惊鸿忍不住开口打破这种蛊惑似的温柔气氛。

    “只要有人能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就行……”话音未落,若兮苑外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笛鸣,鸾漓一惊,下意识推开煜惊鸿上前一步,脸色变得煞白。

    众人被这笛声吸引,不约而同的向门外望去。笛音未停,一支羽箭忽然直直的向老太后飞来,龙汐大惊,劈手抽剑将它斩成两段,叮当掉落在地上。

    “追!”龙汐身上的寒气肃杀,目光如刀一样盯着若兮苑的木门,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个字。心道:覃鸾漓,刺杀太皇太后,你活腻了吗?

    “好机会。”煜惊鸿轻轻推推呆住的鸾漓,示意她应该赶快进屋去。鸾漓醒过神来,轻花一般跃上墙头,步如疾风,身若轻燕,无声无息的向厢房奔去。厢房侧的暖阁现在闲着,却与正屋和厢房、后屋耳房都连着,倘若顺利从这里进去,一定没有人发现。

    “我们是该好好看看覃姑娘。”龙汐敏感的察觉到那墙头上细微的步履,冷声说道。

    “皇上……”太公大惊,这突如其来的行刺事件莫非皇上认为是漓儿所为?

    煜惊鸿眼见情势危急,不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纵身一跳,顺手摘下一片红枫翻出苑墙去,一声清音从这墙外传来,与那笛音仿佛和鸣一般,大家的注意力又一次被吸引过来。龙汐心中更加恼火,一掌推开屋门,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刚刚躺在床上的鸾漓甚至还来不及将衣服脱去,情急之下,她将被子蒙在头上佯装睡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