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在石头上休息,天涵一口口地喘着粗气,像个窝窝头一样瘫坐着。
我拿着刚买来的矿泉水,在嘴边迟疑着。因为没有冰箱,所有的饮料都泡在山泉流过的水潭里,蛆般大小的水虫,还有米粒大小的甲壳虫,围着饮料欢快地游者,似也在品尝这般盛宴。当矿泉水滑过喉咙,如有虫子在活蹦乱跳。
已经可以看见山顶了,我心轻盈欲飞,我催天涵,他却说:“我实在爬不动了,要不你去,我在这里等你。”“要爬就到山顶啊,别半途而废!”我有些急了。“我真的体力不支了,要不你背我?”他合不拢嘴似的笑着。
“小伙子年轻力盛。”卖水的大叔笑说,“但他太瘦了,背你,就像用竹竿子挑一大桶水一样。”
“往山下滚倒挺快的。”我双手比划着,在场休息的其他几个下山的年轻人憋着嘴笑了。我不禁有些失落,我一个登山多没劲啊,可是从前我是习惯一个人登山的!今天,我不是因为登山而登山,因为有他的陪伴,我体验到了两个人的乐趣,是的,有生以来,第一次身心交融。可是心里的另一半突然坚持不下去了,我这一半也觉得分外气馁。有爱情如登山之说,也许吧,天涵不能陪我走到最后的!我走下去的冲动也唰地没了。
但一想到天涵是因为爬那樱桃树而透支了体力,我又忍不住原谅了他。
往回走时,我望着脚下绵延开去的直至薄雾里消失的山,方知我们也的确爬得很高了。下午2点,太阳正烈,加之路陡难走,精力耗尽,下山休息的频率比上山时多了好几倍,也罢,吹吹风看看远景更不失为一种享受。流汗了我们便用冰清玉洁的泉流浇洗身子,凉意愈加分明。
我们沿着陡峭的石壁,越过山泉落下的小小瀑布,爬到一个视野旷达的悬崖顶上,清凉的风使我们不自觉地深呼吸。在我们的脚下,是稀疏的浅绿,粉红娇艳的杜鹃花从灰扑扑的树枝丛下跳了出来,竟是满山遍野开得潇洒自如,上山时怎么就没发现呢,真是身在林中不知花!树木没怎么发芽,于是山都是花的世界,她们高高远远地向你挥手致意,比五月的太阳还妖冶。
我在就近的崖边冒了危险采了一株累累的杜鹃送给天涵,他拿着花,大抵也是第一次接受这样的馈赠吧,随风摇晃着身子半响说不出一句话,真叫人担心。半响他冒出一句:“亲一个。”亲就亲嘛,打什么招呼!但我仍然笑而不语地挤出两个小酒窝,整一个腼腆的情窦初开年方十八。“闷骚”大抵最适合此时的我们和所有如此情态下的情侣们,均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
天涵的微笑如鱼得水,天涵的亲吻却蜻蜓点水,眉头随之紧皱,因为脸上出了汗,那个咸……
太阳都害羞或者目不忍睹地躲到了云层的后边,望上去,云彩呈现汉白玉一样的光泽――不巧汉白玉镂了洞,太阳万丈光芒的火眼金睛从那偷偷地窥视着我们。看来,太阳对同性恋也感兴趣,太阳跟月亮遥遥无期,由此便对私情幽会失去了希望,由此变得博爱起来,博爱使太阳容忍了我们。是的,我们是同志,太阳并没有焚烧我们,它把我们当做与他无关的事情,虽然也一时也有点不习惯我们wWw.,但它最终还是跳出了云层,因为我们并不影响它的生命继续,它仍给我们阳光灿烂;因为是爱情是美丽的,不论男女之间,还是男男、女女之间,它们同样需要阳光,以及阳光的赞美,太阳不会让每一份真情发霉。
一直很享受崖顶上那份唯我独尊的感受――逍遥的风,舞动的发,飘飞的衣裳,飙升的神经,于丛林万花之上,于清泉迸落之地,鹰击长空之际,如同置身风之尖云之端。解开的衣裳,在风中飞舞,天涵从身后环抱住我,胸膛上未干的汗黏着我微微摇晃的身子,他突然发神经抓着我的双手一起“大鹏展翅”,就像《泰坦尼克号》里男女主人公站在船头海风中的那个经典动作,我没反应过来真要滑翔而下了,悸动的心又莫名使我心旷神怡――只是身后的帆换成了高山,汪洋大海成了浩瀚花林,我们的心亦是随风飘荡,却囿于狭小的心胸,找不着前进的方向。此刻,只有两颗心贴近的温柔。
温柔,使人在孤独清冷中融合,却也是最叫人迷糊的。
我们一路迷糊一路颠簸地回到农家院里的住处,洗了把脸,喝了盅水,打开电视,但一躺床上就不自觉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一个多小时后。受了肚子的牵引,我们先去了馆子,却有钟说不出的燥热使我们吃吃停停,扭扭捏捏;一天来湿了干干了又湿的汗渍密布的肌肤像是泥浆里爆晒的鱼一样垂死挣扎,奇渴难忍。浴室里的我们如同暴风雨中终于甩掉了满身枯枝败叶的赤裸的树,一棵依然粗壮挺拔,一棵更加弱不禁风。
天涵自己没洗,便要为我洗了。他为我抹上洗发露,揉出丰富的泡沫,还为我按摩头皮,头发冲净后他又为洗脸,在洗面奶丰富的泡沫中,眉眼鼻耳嘴下巴两颊每个地方都不放过地轻轻地揉,我闭着双眼,只觉繁星点点,满脸生花。尔后,天涵又要为我清洗身子了,我就像一个P孩自在与不自在地任凭他摆弄,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自己再清洗一遍。不知为什么,自从和天涵同床后,我忽地找到洗澡的乐趣似的,总是要接二连三地搓洗,不知道还有什么没褪落。我甚至想把肠胃都翻出来,由内而外地检查一番,总像有什么东西再也洗不净。
“你跟嫂子也这么洗么?”我问。
“我从不跟她一起洗。”他是如此干脆。
“为什么?”
“不,”他摇着头,“不喜欢。”
我心理涌起一丝不舒坦的得意,也许自己是比他妻子更幸福的人!而这种幸福又有不言而喻的残缺。
投桃报李,我也为天涵清洗身子。之间,天涵的玉柱总是不安分地抬头?望,在我身上磕磕碰碰,流连忘返,以致经常横冲直撞不知去向;它就像一个蛮人,面对一对高山,他从不翻山越岭而到底山的彼岸,而习惯采取单刀直入的方式――在山谷间不加计算地打一洞钻进去。而往往一时半刻他便已萎靡不振,头破浆流。不得不暂时退下阵来,蓄势待发。如若碰到一座巍然不动的山倒还好,但他偏偏碰到的是一座一触即发的活火山,玉柱刚刚抵达山谷,火山就地动山摇,天涵一用力,火山便开始怒吼,震耳欲聋的把玉柱吓得缩头缩尾,又试了几次,火山发火了,而天涵亦是契而不舍,跟着移步换形,虎头虎脑,继续探寻彼岸!
“怎么不和我接吻啊,俊朗。”
“我――我不知道怎么做。”
“哈哈!你就想一片处女地,需要开发!”
开发?是的,一片荒芜的野地需要开发,可是当天涵的犁锄深深进入的时候,我总仿佛沾WWW.soudu.org染上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就像毒品,心生抗拒,又如饥似渴。一片年轻的土地,却只有老气横秋甚至锈迹斑斑的犁耙埋头苦干。老牛虽有的是经验,也有足够的力气,却永远是喘着粗气大手大脚风风火火,一点没有初恋的单纯和羞涩,一切都是那么赤裸裸地来,干瘪瘪地去,落花流水从不放在眼里。
我无休止的剧痛在他的耕耘中翻来覆去,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辛勤的马不停蹄。看见天涵有些不怀好意的笑,我甚至有些恨,恨他带给我的快意的疼痛,让我不知是否该早些结束,只是闭着双眼,但愿这是一场梦,梦啊,快些醒来……
只有在火山喷发的那一刹那,我才感到一丝肆意恣睢的欢快,却又如同过眼烟云。
天涵吻我,我闭着双眼,或看着别处。
“为什么不看着我啊?”
“――我――紧张。”我仍不敢看他。他眼神迷魂,身体激进,却总觉太过唐突,我宁愿要生活中的天涵,稳重而非激进。
我们躺在床上休息,咫尺之间,我突然发现天涵头上隐约的并不稀少的白发,我捧着他的头,细细地拨弄着,怎么之前没有察觉?我问他,他说:“?了油的。”我试着拔掉,他拉住我的手:“别拔,越拔越多。”“你不像有白头发的人。”我说。他望着天花板,抿着嘴,笑容似有似无:“忙的,老了。”“你这是劳心,谁叫你没事干两份工作呢?”“你以为我想啊。”
我知道他的悲哀,他需要一个不回家的理由,却又要好好养活家庭。我望着窗外云雾里几近沉寂的夕照,只说,“不过山里风景挺好的……”
本就人烟稀少的山里这时显得特别冷清,鸡啊,松鼠啊,鸟雀啊也隐隐地没了声音,就剩知了叫和流水声最醒耳了。
比起城里的夜,这里空荡而深远,要不是身边还有个人,还有盏孤独的灯火,可真叫人毛骨悚然。窗外的远方,是一个深谷,月光吊着树梢一不小心就坠进了无底洞。这是一个不用想念的夜晚,我睡觉都挽着天涵的膀子,要不就枕着,他有着孩子般沉醉的沉睡的脸,我总是忍不住要去抚他吻他,然后是紧紧的拥抱,这同样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夜晚。
“你想过我吗?”天涵吻着我的耳朵贴紧了说。
“不想白不想。”
“呵――想了咋办呢?”
“你说呢?”
他拔出怀里的我,盯着我的眼睛,满怀深情:“你知道吗?我一闭上眼睛,满世界都是你。”
“我不知道啊?”
“恩?!”他调皮地晃了晃我的身体,“看来我还没有完全征服你!”
――说着千军万马便铺天盖地一齐踏上身来。
我哆嗦着来不及呻吟,却听隔壁已毫不客气地“恩恩爱爱”大叫起来,这一刻天涵停止了所有动作,屏息静听。
“那么大声。”我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要让你叫,更大声!”
我以为天涵会掏出粗壮的棍子,坐起身来直往后退。他又向我腿间伸出五指并拢的拳手,我吓得赶紧缩紧身子。天涵开始给我瘙痒,从脚心到大腿根,从胳膊弯到脖颈,我们在床上滚来滚去,搞得天昏地暗,床嘎吱嘎吱地叫个不停,鄙人更是“啊哈啊呵啊哈”的拼命三郎。这一叫不要紧,隔壁的男女都忍不住增大了频率音量,但很快就消沉下去;而这边倒越叫越狠,满怀疑惑的隔壁或正以为是哪个猛女正在把某斯文男“血海深仇”呢!
而后,天涵毫无遮拦地进入了我,他说在我们交融的地方有团熊熊烈火,我说烈火是你的眼睛,照亮了月光消失的角落!我们在彼此身上攀爬着,就像穿梭在杜鹃花山里一样――为爱燃烧的杜鹃花!那么撩人的风风与火火,滚烫在这暗流涌动的不夜之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