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旧恶难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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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一行人又回到宁乡县城,分成三批进城,住进了城中一个地处偏僻的归来客栈。

    这一刻才可算是暂时摆脱了危险,刘正风想起前几日情形,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田伯光这才知道,那一日,刘、曲二人逃到竹林中与儿女汇合,谁知魔教早已擒了众人,设下埋伏。二人势孤力单,抵挡不住,敌人又有人质在手,最后只得束手就擒。

    刘正风叹道:“若非陆少侠出手相助,只怕刘某全家早已身首异处。刘某自己早已将生死看得淡了,只是他姐弟三人,年龄尚幼,又有何辜?也要陪着我一起赴死。又连累了曲大哥跟这孩子,我刘正风就是在九泉下也难以心安。”说到后来,心情激愤,不觉提高了嗓音,声音震颤。

    曲洋道:“你我肝胆相照,说这些话做什么。人生莫不有一死,得一知己,死亦无撼。非非,_38605.html你怕不怕?”

    曲非烟扬起脸,摇头道:“我不怕。”曲洋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好孩子。”又道:“这次多亏了这位小兄弟,小兄弟年纪虽轻,却是英雄年少,你姓陆是不是?”

    田伯光自投胎转世以来,第一次做成了一件好事,虽然其中曲折颇多,也是满心欢喜,待听得他问及自己的姓名,有些迟疑,思忖片刻,竟不敢说出田伯光之名,给自己脸上抹黑,只得勉强点头。

    刘、曲二人的目光何等敏锐,焉有看不穿的道理?但这青年为救自己屡涉奇险,侠义之心,较之许多名门正派的前辈英雄也丝毫不逊,二人均想他或许自有难处,哪会无缘无故将他联系到采花淫贼田伯光的身上。

    曲洋道:“今日大家得以脱险,实是万千之喜,只可惜弟媳她不幸过世,唉!”

    刘正风夫妻情深,又想起死难的弟子,不禁长叹一声,面色惨然,刘菁道:“我娘她……”一语未尽,泪珠滚滚而落。刘苇、刘芹及四名弟子也抽泣出声。

    田伯光忙道:“刘夫人,她还活着。”

    众人齐声低呼,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刘正风更是纵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双手,颤声道:“你说什么?”田伯光只觉得他的双手犹如两道铁箍缠着自己的手腕,想是他激动之际,手上的力道失了分寸,只怕自己再迟说片刻,手腕也要被他捏断,连忙道:“刘夫人只是受了伤,是我亲手把她送到竹林小屋。”

    刘正风刚才并未流泪,此时却喜极而涕,又觉难以置信:“我亲眼看见嵩山派弟子举剑刺进她的背心,她又怎样……死里逃生?”

    田伯光觉得双手疼痛难忍,又不宜运内力相抗,苦着脸道:“刘庄主,你……你先松开手。”

    刘正风一怔,忙松手退开一步,歉然道:“刘某失态了,少侠勿怪。”

    田伯光摇了摇头,答道:“刺中刘夫人的是一把断剑。”

    “一把断剑?”刘正风尚在疑惑,曲洋已然明白,一拍大腿,说道:“原来那嵩山派弟子是你乔装的,真是好胆略。”

    田伯光道:“前辈过奖了。在下……”他原本想说自己可代为通知刘夫人,突然想到刘夫人知悉自己的身份,再与她见面当真难堪,是以转口道:“刘庄主可派人把她接来。”

      刘风正叹道:“陆少侠的大恩,刘某今生无以为报。菁儿,你代为父拜谢陆少侠。”

    “是。”刘菁低声应道,上前款款拜倒。田伯光慌忙将她拉住,说道:“使不得,刘姑娘快起来。”刘菁抬起头,田伯光正好低头看她,目光撞在了一起,刘菁忽然羞得满脸通红,悄悄退回到父亲的身旁。田伯光知她想起衡山妓院中的事情,自己也顿感脸上一热。

    曲非烟笑道:“我也要代爷爷拜谢陆大哥。”学着刘菁的模样,想要拜倒。田伯光对她一个小女孩却不甚拘谨,一把将她拽住,笑道:“你也来凑热闹。”

    众人见她娇俏可爱,胸中积压多日的烦闷怨气一扫而空,若不是顾忌身在客栈之中,当真要开怀大笑。

    曲非烟站起身道:“陆大哥,你又戴着面具,是不是?”田伯光一怔,点了点头。曲非烟道:“每次看见你,你都是一副新面孔,要不是识得你的声音,真认不出你来。你能不能把面具脱掉,我瞧着不习惯。”

    田伯光一阵迟豫。

    曲洋道:“非非,不可胡闹,你陆大哥自有他的道理。”

    曲非烟撅起嘴巴说道:“这里又没外人,脱了面具有什么打紧?成天带着这东西也不嫌闷。”

    田伯光犹豫不决,忽见刘菁也正望着自己,满眼殷切之色。心中叹了口气,想道:“刘夫人已知道了我的身份,再想掩饰也掩饰不住。我瞻前顾后,始终不敢承认田伯光之名,难怪风清扬风老前辈也说我拘泥执着,未别能学得独孤九剑的真谛。难道我对世事当真看不开么?”思忖之间,血气上涌,仿佛自己正面临着一项挑战,虽然艰难,自己偏偏要迈过这道沟坎,终于伸手揭开了面具。

    曲洋一阵错愕,刘正风神色大变。刘菁等人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但也可从他二人的表情中猜出点什么。

    曲非烟仔仔细细地望着他的脸,不由奇道:“不是很好看,也没什么特别,爷爷,你们脸色为什么这样难看?”

    刘正风沉声道:“原来是你!”

    这样的结果原在田伯光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先前还心存一丝幻想,希望别人能够重新认识他这位迷途知返的羔羊。但从刘正风的口吻中,他已猜出结果。心中黯然,点头道:“是我。”

    曲非烟道:“你们打哑谜吗?爷爷,你认识他?”

    曲洋稍稍犹豫,向她招了招手,说道:“非非,你过来。”

    “做什么?”曲非烟回到他的身边问道。曲洋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作声。田伯光却知道他的心意,他不愿自己的孙女同自己这个淫贼靠得太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