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一怔,抬起头望着他,一脸惊疑不定。
田伯光知道要想取信与她实是千难万难,暗暗叹了口气,苦笑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们带回来,让你们一家团圆,你自己多保重。我知道田某名声不佳,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田某本是淫贼,从来不做好事,就当是为了你那个漂亮的女儿吧。”这最后一句说得甚是无奈、苍凉。
他这话极其难听,不知为什么,刘夫人凝望着他,目光反而渐渐柔和。
出了竹屋,一阵凉风吹来,他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自问一句:“我这淫贼倒底还要不要做了?”
方才见刘夫人有了轻生之意,这才不计后果,夸下了海口,可该如何救人,他没有一丝把握。依刘正风、曲洋二人联手武功之高,尚且落于敌人之手,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更何况,现在连敌人是谁是都不知道。他现在才明白,淫贼不好当,好人也难做,想做一个侠士,更是难上加难。
他在竹屋四周搜索了一番,竟然有所收获,在往北的竹林中,发现了一串血迹。他现在已顾不上考虑是不是对手,唯有先追上去探个明白,再说,救人也不必明刀明枪,他田伯光又不想做君子,偷鸡摸狗,什么样的手段不能用?
追出竹林,已不见血迹,只有一串凌乱的足迹直通远处的大道。到了大道之上,足迹又融入南来北往的行人足印车辙之中,再也分辨不出。
他心中思量,刘正风等人为数不少,对方不可能公然押解上路,必定会用大车装载,恰见不远处有个茶棚,连忙上前打听,店中老板果然看见在一个时辰之前,有三辆大车往北边去了。
田伯光眼睛一亮,展开轻功,急步追赶,料想一个时辰的功夫,那大车必定还走不远。
追出两里路,忽见迎面来了一匹高头白马,“哚哚”慢行,骑马之人衣衫华丽,容貌俊秀,皮肤白嫩,想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身后跟了四个家丁。
田伯光身形极快,在马旁一掠而过,谁知那匹马犹如骑马的那位少爷,自幼娇生惯养,也没见过多大市面,突然受了惊吓,一声长嘶,竟将那少爷掀翻在地。众家丁手忙脚乱,冲过去搀扶。那少爷哼哼唧唧地爬起,口中骂道:“摔死我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撞本少爷的马,赶着去投胎啊。”
听他一骂,反而提醒了田伯光。他又折了回来,笑道:“是是,小人的确赶着投胎,忙耽误了时辰,正好借你的马一用。”纵身跃上马背,调转马头。一个家丁赶将上来抓住缰绳,被他轻轻一脚踢开。
田伯光策马急奔,听得身后一连串叫骂之声,田伯光心中畅快:“老子白担了淫贼的名声,多一项罪名又有何妨?”
虽然这胯下宝马膘肥体壮,却是中看不中用,还不如田伯光自己轻功的脚程,他心中不由哀叹:“娇生惯养害死人。”
他一刻不停,追出数十里,也没看见三辆大车的踪影,眼见天色已晚,人困马乏,只得歇马住店。第二日,又策马北行,心中已渐渐疑惑,是不是追岔了道,但他已无法可想,只是沿着往北的道路追赶。渐渐连他自己也失去了信心,他没有停下脚步,或许只是安慰自己,还没有放弃。
这一日行至傍晚,错过了宿头,只道要露宿荒郊,又往前走了二三里,竟然发现一座庙宇。
这是一间废弃的破庙,不但没有和尚,连门窗也已散落,显得空空荡荡。他寻些枯枝败叶,又捡了一扇破窗,拆下木板,打着了火石,在大殿中央燃起了一堆火。这才看清,殿中供的是一座青面神像,身披树叶,手持枯草。他认不出这是哪座尊神,想了片刻,突然跪倒磕了几个头,中 文首发口中念念有词:“这位大神,保佑我平平安安、顺顺当当救出刘正风一家,弟子田伯光一定重塑金身,从此改过从善,归依……”他说得顺口,差点连同“归依我佛”这句话也一并带了出来,随即想到,真要“归依我佛”,岂不成了货真价实地“不可不戒”大师?暗呼好险,慌忙住口。
眼光一转,突然看见神像脚下居然盘膝坐着一位白须青袍的老者,形容枯瘦,面如金纸,双目微阖,竟不似活人。此刻乍然看见,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拱手道:“得罪得罪,多有打扰。在下这就去为您老寻个风水宝地,让您老入土为安。”其实让老人家入土为安事小,总不能让俺田伯光一晚上陪着这具尸体,还不得连做一夜的恶梦。
四下看了看,并无掘土的工具,只得取出长剑,走出庙门百步之外,掘地作坑,至于风水宝地,那是谈不上了。长剑当铲,极不顺手,连挖带刨,出了一声大汗,总算是挖出了一个略带人形的长条浅坑,那老者若再胖一点,也绝计放不下。
田到庙中,又朝老者拱手道:“老人家,小子送您上路,您老走好。”伸手便去抱那尸体。
谁知那尸体居然丝毫不动,田伯光大奇:“难道这老者的魂灵不愿意离开?”欲待增加几分力气,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这小子当真莫名其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