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哥哥便心生一计:既然这个洋人有先进的工具,又在什么大学任职,看样子又不够警惕……与其自己费心去找挖掘地点,不如跟着洋人观察一段时间,这样说不定会省些力气。于是,此后的几天,兄弟俩便悄无声息地跟踪着洋人,或扮作闲来无事的村民,或躲在附近的草丛、低洼中,注视着洋人的一举一动,暗暗记下他去过的地点或眼神特别关注的事物。
那天下午,他们就是这样躲在灌木丛中,亲眼目睹了一场绑架的。他们看见洋人站在一个土坡顶端,正往远处眺望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从旁边的道路驶近,在土坡下停住,从车里静悄悄地出来三个男人,他们快速靠近了洋人,合力将其击倒,并一前一后抬起他来,扔进了车里。整个过程发生得如此迅速,灌木丛中的兄弟俩还没来得及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黑色轿车已经开远了。
两人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又向四周张望了一阵,发现此时正值中午,整片田野上空无一人,看见这场绑架的,就只有他们两个。弟弟有些害怕,问是不是应该报官。哥哥瞪了他一眼说,你傻啊,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的?什么也别说,就当没看见吧。弟弟又问,那些人会不会也是挖宝的,所以才绑了这个什么大学的洋人去?哥哥沉吟片刻说,是不是挖宝的不清楚,但他们肯定是日本人。接着,哥哥讲起了他在上海做工时曾经碰见的日本人,说刚才车上下来的那三人中有人喊了句话,那句话就和他在上海听过的一模一样,音节简单易记,据说是骂人的。
总而言之,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日本人,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心里的不安终归还是又加深了一分。他们没有再继续等待,而是草草确定了一个挖掘地点后,夜间便开始行动起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带着一些从未见过的小型器物,怀着喜悦而兴奋的心情,重新掩埋并消除了留下的痕迹后,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乌鸦的曾祖父当年究竟挖出了多少“宝贝”,已经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了。即使是乌鸦的爷爷对父亲讲述时,也只是语焉不详地说,有些是金的,也有玉,还有点后来才知道是青铜制品的东西。但从圆满的大结局来看(从乌鸦的爷爷不到十岁的时候开始,家里便做起了小生意,不再耕田种地了),当时挖出的东西还是很卖了一些钱的。
只有一件是例外。那就是后来被乌鸦卖了十五万的玉片。据说,当年乌鸦的曾祖父和兄弟一起离开广汉真武村之后,辗转几地,很快便处理掉了手中的物_38605.html件,但只有这块残破的玉片,因为器物本身破损,又看不出来原本是做什么用的,样子也很不起眼,既无历史价值也无观赏价值,所以始终没能卖出去。最后,乌鸦的曾祖父想,算了,干脆不卖了,就当留个纪念吧。于是,这玉片一直放在家里,有些年是丢在乌鸦曾祖母放针线的竹篮里,有些年是放在存放杂物的木箱底,到了乌鸦的爷爷上学堂的时候,乌鸦的曾祖父忽然想起来,拿它做了镇纸,给孩子写字时使用。乌鸦的爷爷倒是很喜欢这块玉片,那种温润的色泽,因为破损而显得有些怪异的形状,以及童年时练习毛笔字的经历,使他一直珍藏着这块玉片,而没有丢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