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又补充了句，“世界就是这副鸟样。”
我愣了愣，看着白先文，然中 文首发后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正经。
“没什么，”我说，“世界的确就是这副鸟样。”
那时车辆缓缓驶入了华阳汽车总站。下车以后，我们在汽车站门口找了一辆出租车，白先文对司机说，“去高家村”。可司机茫然地回头看我们，问高家村在哪？白先文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又说，“你开车吧，我指给你看”。于是车辆便上了路。
其实路途并不远，虽然开得慢，也只用了十多分钟。但确实蜿蜒曲折得很。先是从汽车站往华阳旧城区的方向行驶了一段，然后很快拐上了一条小路，此后便一直在树木掩映下的羊肠小道上行驶。道路两旁不是竹林便是农家，倒也很幽静。最后，在一个路口处，白先文叫了停车。
下车后，他向四周张望了一阵，然后指着前面一段毫无任何特点可言的水泥路面，告诉我说，当年这里是一片竹林和一条宽十米左右的小河，河上有一座石桥，桥头有一个石碑，上面就写着“广都遗址”。_38605.html前几年因为修路，小河被填了，石桥被拆了，石碑也不知去向。三国时的蜀国后主刘禅，每年春三月夏四月，都要出城往南游览，参观这里的蚕市、锦市、花市什么的，说不定就曾路过我们正站立的地方。那个时候的华阳，那个时候的成都，是多么热闹和繁华啊。
我们走过了“广都遗址”石碑曾经呆过的地方，沿着一条小路往深处走去。大概走了两三分钟，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院子，以及院子后面的一座两层楼房。楼房的样式是今天在农村很难见到的，或者说，是过去在农村经常见到的房子。屋顶盖有长满了苔藓的瓦片，像典型的川西建筑那样，墙壁刷成了白色，样式简洁方正，四个飞檐向天空翘起，倒是其中一个上面挂了一个样式很卡通的铃铛，说明了这户人家大概有一个孩子。
来到门外的时候，我问白先文，“刚刚你说了半天蜀锦，我们现在要见的是不是一位蜀锦艺人？”
白先文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只听面前这扇枣红色木门嘎吱一响，一个大约四五岁、长着一张圆脸、皮肤晒得黝黑的小女孩从门里探出头来，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问，“你们是来找爷爷的吗？”
“是啊，我们是来找爷爷的。”白先文和蔼地答道。
小女孩的嘴撅了起来，好像有点不高兴，“爷爷让我来给你们开门，他在楼上呢。”说完便不再搭理我们，一个人跑进了一楼的一间屋子，还把门关了起来。
白先文无奈地笑笑，然后带我从房子侧面的楼梯上楼。看样子他不是第一次来……对，他当然不是第一次来。上楼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提前跟那个人说过，今天我们要来的事。白先文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我是告诉他了，但不可能那么准确地说出我们今天几点几分到这儿。”他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这个么，你很快就明白了。”
我们上了二楼，看见这一层总共有两个房间。尽头处的那一间房门正虚掩着。在白先文的带领下，我们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椅子上静静地坐着一位老人。
我想他已经很老了。我甚至不能判断他究竟有多老。他的头发完全是白的，脸上的皮肤松垮下来，如同他的身体一样，似乎就在我看到他的时候，还在不停地萎缩着。他的脊背是弯的，相比很多老人来说，未免有些太弯了。他的眼睛也很浑浊，当我打量着他的时候，甚至完全感觉不出他的目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