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样答道:“白老师。”
“没问他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没问。”
又一阵沉默。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我说,“去不去随你。反正你明天就回来了,邀请函就放在你桌上。”
“你替我去吧。”他忽然说道。
“我?”
“嗯。你替我去,就说你是白先文。”
“为什么?明天你不就回来了?”
“看这样子,至少也要堵到明天中午,等回到成都也是晚上了。”
“你就没别的人选吗?这又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聚会,万一人家要我发言怎么办?我可什么都不懂。”
“这个容易得很,对别人的观点只管赞同,要你发言就说稿子忘记带来。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看一眼就回来。”
我思索片刻。
“为什么非去不可?”
白先文嘿嘿冷笑了一声。
“首先,这个住址除了你和贝雅之外,从未有第二人得知。不是刻意回避他人,而是实在没和谁联系过,自然而然也就用不着告诉谁。至于什么这个会那个会的,就算要邀请我,也顶多就是寄到我原来住的小区,而不会是这儿,何况还派专人送来。其次,那帮家伙们只会叫我白先文,或者顶多为了在场面上显得亲密点而叫我老白。叫我白老师?这倒很新鲜。”
“那帮家伙是谁?”
“那帮家伙就是那帮家伙。”白先文忽然烦躁起来,“总而言之,光第一点就已经足够起疑了。所以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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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说,“我替你去。但是万一被识破怎么办?这种会议肯定有认识你的人吧?”
“认识我的人顶多以为我没来。至于你,对别人来说,也不过就是许多个陌生人之中的一个,不出意外就不会引起注意。总之尽管去,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时忽然听见汽车的鸣笛声。
“我得回车上去了。”白先文说,“先挂了。你没空的话,就叫贝雅来接我。我们明天见。”
说完,他就匆匆忙忙地挂断了电话。想必正往某辆长途汽车跑去。我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带着某种无奈的心情,将闹铃定到了早上八点,想了想,又改成七点。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我需要时间。让它慢下来,并最终变得无关紧要。
因此我没能睡上多久。几个小时后,我被闹钟叫醒,昏昏沉沉地起床,洗脸,刷牙,穿好衣服,精神仍未完全恢复。按照我和贝雅的约定,今天是休息日,她不会来。也就不用等着一起吃早饭。我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一下,大概有几十块,足够打车之用。于是在衣柜里随便找了件薄外套带上,将邀请函放进口袋,揣好手机和钥匙,出门去了。
吃完早饭后,我打了三个电话。一个是114,问“四季酒店”的电话是多少。第二个电话便打到这家宾馆,询问他们的具体地址。
第三个电话是打给贝雅的。听上去她似乎刚刚起床。我告诉她白先文今天会回来,只是他没钱了,需要有人去汽车站接他。而我恐怕没有这个时间,因为昨天晚上,在白先文的要求下,我要代替他去参加那个研讨会。接着就把昨晚与白先文的通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然后,我问贝雅,白先文说的“那帮家伙”是谁?
“还能是谁?”贝雅懒懒地说道,“就是他以前的同事、朋友,他的老师,他教过的学生,他合作过的伙伴,那些瞧不起他,在背后议论过他,或者嘴上不说但心底里嘲笑过他的――那帮家伙。”
“嗯,清楚了。”我说,“今天我中 文首发有可能遇上一个两个?”
“何止。”贝雅笑道,“除了你看着顺眼的,其余的尽可都当作是。”
“好吧,”我说,“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得回来。”
“其实我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贝雅说,“你知道老白当年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不考虑他深居简出的因素,就算老白成天在那些人面前晃来晃去,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住在哪儿,类似这样的研讨会也绝不会找到他的。他们连想都不会想到他。当年的‘腿骨事件’已经够让他‘臭名昭著’了,谁还想重蹈覆辙?同学聚会倒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古蜀文化暨史前遗址研讨会,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
“那倒未必。天底下有很多奇怪的事,不一定都得弄清楚。你要是不愿意去,也没谁会不高兴。不过,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嗯,”我抬起打着夹板的左手,冲马路对面正驶来的出租车挥了两下,“我很快就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