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他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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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医院的病房里度过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白先文每天会来看我,把一日三餐放下之后,又匆匆离去。我有时躺在床上看电视,能自由走动之后,有时也站在窗边向外观望。这是七楼,和我曾经中 文首发跳下的高度一样。再次审视这样的高度,觉得那仍然是个奇迹――我是说,我还活着。楼下没有想象中可以散步的草坪,只是一个停车场,更远的地方就是嘈杂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流穿梭不息。所以我有几次想要外出走走,向外看上一眼也就作罢了。

    病房里的另外两张床始终空着。因为以前也曾到医院里探视过病人,所以这种情况――长达一个星期没有病人入住,而且又是这样的大医院――如果不是院方怕我这种有自杀前科的病人惹什么麻烦,就有可能是白先文和医院达成了什么协议。总而言之,病房里从早到晚都十分安静。有时关着门,听见外面走廊的喧闹声,会产生此处乃另一世界的奇妙感觉。甚至我的睡眠也因为这种安静而变得紊乱起来――白天很容易昏睡,晚上时常莫名其妙的地来。醒了以后不能看电视,因为有巡房的护士会毫不客气地走进来关掉。也不能开灯,只有墙角处的两盏小夜灯微微照亮整个房间,不至于使你撞墙,或喝水时碰倒了杯子。当然更不能抽烟。

    况且我也没有烟可抽。眼下除了跳楼时揣在口袋里的身份证以外,什么也没有。有时我会后悔没有把信封里那三百元放在身上。一个本来要死的人,断绝了所有的后路,结果却发现自己还活着,这真是一件让人尴尬烦恼的事。就像每_38605.html当我想到白先文,想到出院后可能开始的另外一种生活,我总是会有一点兴奋,接着,又会为这种兴奋而感到羞愧。

    能下床自由走动后不久,白先文问我是否可以出院。隔天一大早,我还躺在床上,犹豫着是马上起床还是再睡一会儿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敲门。白先文出现在门口,双眼通红,头发蓬乱。我猜他昨晚根本就没有睡觉。只是他的表情和走路时轻快沉稳的步伐显不出一点疲惫。他说他没有带早饭来,因为出院手续很快就可以办好。

    果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我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又看了半段晨间新闻,白先文就捏着一叠单据走进来,一边往口袋里塞,一边告诉我可以下楼了。

    医院门口停着许多辆等待载客的出租车。白先文脚步轻快地径直走向其中一辆,打开车门,对司机说了一个我没听过的街道名称。车辆很快启动,从医院门前的小巷出来后,便沿着笔直的大道朝北驶去。

    没过多久,我们便被上班时间拥挤的车流堵在了通往市中心的道路上。车窗外不断涌进的清冷空气中夹杂着汽车尾气和某种类似烧荒草的味道。我意识到,在我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夏季悄然而彻底地结束了。我问白先文,今天几号?他不假思索地答道,9月26号,星期三。

    9月26号,星期三。到这天为止,我有十四天没有做梦了。我不知道这和脑部受损是否有所关联。如果仅仅只是没有做梦,如果这十四天发生在以前,比如一个月以前,我可能丝毫不会感到奇怪。即使现在,我也会这样劝说我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做梦。或者更科学一点的说法:一个人不可能记住他的每一个梦。人的睡眠不是完全的空白,“梦”每个夜晚都在发生,只是醒来后未必记得住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