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33年8月25日这一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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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上了车。车辆在崎岖坎坷的路面上颠簸着开动起来。刚才那个一直训斥另外两人的日本人,脱掉了已被汗水浸透的外套,接着很费力地拆开贴身布衫的一个衣角,从夹层中用手指拈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上是一件玉璋。它的样子,也许会被普通人误认为是一把柴刀。尤其是在这张黑白照片上,它没有色彩,看不出玉的材质,只觉得这件物品异常斑驳、残旧(黑白摄影技术更加重了这样的感觉)。若隐若现的、有如云气般的花纹和斑块,就像柴刀上的锈迹一样。

    这许多天以来,日本人已经习惯它了。他连看也不看,就把照片翻到了背面,将一幅绘制在照片后的路线图指给司机看。路线图画得简洁之至,只是两个字母:“A”和“B”,以及连接在二者之间的,弯弯曲曲的线条。也许司机早已接受过相关的暗示,他只是看了一会儿,便知道自己将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然后黑色轿车加速,往一个方向开去。

    同一时间,四川广汉真武村附近,一个人正站立在土堆的高处,一边向四周眺望,一边在手中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有时他也会无奈地朝那些围观的村民笑笑,表示自己并无恶意:他虽然是一个外国人,长着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但他只是在这里完成自己的工作,不妨碍他们种田,也不会抓走他们的孩子;_38605.html他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呢。

    当然没有人会和他交谈。人们只是既有点怕,又有点兴奋和好奇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实际上,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三四天了,可看起来村民们还是没有习惯他的出现。他只能逼着自己专心一点,测量这里的土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以及估算那些未来可能被毁坏的农田的价值。

    因为就在他的脚下,就在那些长势旺盛的农作物和牲畜棚的下面,在许多房屋地基只要再深一寸就可触及的地方,正有一个几千年来不见天日的神秘所在等待着他们。更何况这已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四年以前就有一位姓燕的农民在自家院子里挖出了不少古董,拿到市场上去卖,很快发了财;其中的一些玉器被著名鉴赏家偶然得到,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堪称宝物;这消息被成都的古董商传来传去,终于引起了轰动。

    许多古董商、想发一笔横财的小商贩、盗墓贼,几年间纷纷涌至广汉,四处寻觅搜集“广汉玉器”,当地的百姓自然也就动了挖地出宝的念头。他的老师,美国人大卫?格拉汉姆,中文名叫葛维汉,成都华西协和大学的人类学和考古学教授,两年以前就曾对这样的情况表示过担忧。可那一年,由于种种原因,发掘工作并没有能够顺利进行。这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现在,他就是为了年底正式进行的挖掘工作来收集资料的。今天是最后一天,工作已经到了尾声。看样子,再有几个小时,就可以收拾东西返回成都了。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阳光炙热,烧灼着这一片开阔的田野。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回家吃午饭了。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蝉鸣,一中 文首发两声狗叫。英国人在本子上写下最后一笔,然后转身朝土坡旁的一片树荫走去。其中一棵树下放着他的背包,里面有水和两张烤饼。他也可以吃午饭了,也许还能睡上一觉。

    他还没有走到树荫下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他老师的名字:葛维汉先生?音调有些奇怪,不像这里的村民。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想告诉那人,他不是葛维汉,他是葛维汉的学生和助手,如果想找葛维汉先生的话他很愿意帮忙。但他刚刚转过身去,连打在他头上的究竟是一根铁棍还是拳头都没有看清时,就晕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