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贴上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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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早春,流景山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在山底便能看到那如巨擘的流景宫主楼,与山比虽是渺然一株,却气势如刃。那是种单纯的黑白造出的强势。流景宫若不称武林至尊,那天下黑白两道早就乱了套了。

    沿途,除了自然美的风景,还有往来的搬运石头的宫人。一色的白衣清流。因为宫主即将大婚,下令将十年前灼烧的黑石都移走。随着这些断石残垣的清理,流景山一片新意盎然。

    安吻和火啸漠站在永生崖向下望,眉毛是皱着的。

    “你,真要娶我?”

    火啸漠掀起嘴角,自她身后搂住,“不然,你以为我和你过家家呢!”

    “可…你还没向我求婚。”她发现自己有些词穷。

    “吻儿,你别告诉我你不明白在我身边长大的意思,你别告诉我你不明白随我回流景宫的意思,还是…”他挑挑眉,压低声音,“你要逃避我们的关系?”

    早知如今这般无语,不如再努力些强调自己只有七岁的心理!安吻侧开头避开他的呼吸,指着不远处的石碑:“为什么叫永生崖?”

    火啸漠眯起眼睛,逮到她的脖子,狠狠地啜一口,“这里原来叫无风崖,却成日狂风大作,我嫌它恁地不妥,改了。”

    安吻脸颊发烫,索性把个丑脸对着他,心道:看你还亲得下去。随着火啸漠不偏不倚,又笑着啄了啄她的红唇。这下心也扑扑跳起来,慌张推开他俊美过分的脸。

    火啸漠似乎很爱看她的窘样,爽朗的笑声响彻山崖。

    他说:“永生其实是件可怕的事情,看着物换星移,人事皆非,自己却驻守孤独。如若永生,便要得一一心人,世世同归。”

    “可是…”

    “可是永生是不可能的,同归却是可以的。她生我生,她死我随。”就在这个崖顶,他曾经办到了,所以,放弃和忘记都是不可能的。火啸漠深情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此刻的模印入骨髓……

    兴雨在见到安吻上山的时候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再加上她的名字和火啸漠对她的态度,更加确定无虞。此刻见到他二人相拥在崖顶,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忘了出声。

    良久,还是安吻先发现他的。

    似乎还有些羞涩,她推了推火啸漠。

    火啸漠皱着眉颇有些怪他坏了他好事的不耐,问他:“什么事?”

    兴雨确实有事。还是大事。但他不知道要不要当着她的面说。

    能让这位八面玲珑,事事拿捏妥当的宫中大管事顾忌且难以启齿的,火啸漠的确要重视的。想了想,他温柔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便让宫人带她回房。

    一反对待安吻的温柔,他凌厉地看向兴雨。示意他继续。

    兴雨说,第一件事,宫主大婚的请帖上‘安吻’的名字请他斟酌。

    火啸漠挥挥手,让他看着办。兴雨说大安无人不知皇后的名字是安吻,最好避开。再说宫主夫人的闺名不是一般人可以置喙的,干脆直接书‘宫主迎娶夫人’好了。

    火啸漠点头。

    再来就是第二件,江湖上流传流景宫主被妖孽迷惑,而这个妖孽,正是这个‘夫人’。武林中一些门派为了流景宫别走上邪道,正纠集起来要赶在大婚前替武林清妖除魔。

    兴雨递上一张名单,火啸漠脸色愈变愈暗。只见他一双赤红瞳眸,似乎要把手里的纸焚烧殆尽。

    火啸漠一一扫过那些门派,将手中的纸捏成齑粉!最可恶的是,那些门派居然多是十年前上过山,并且侥幸活下来的那些!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将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一一灭门!该死的!居然妄想阻挠他得之不易的婚礼!

    “怎么?我流景宫这么多年竟不是邪魔歪道的形象么?”将手里的齑粉洒向永生崖,火啸漠挑起一抹邪魅的笑。

    *

    他的眉目是静止深邃的,他自然垂着的修长手指有不少用剑的茧子,像他一向笔直挺立的身形,看起来又冷硬又无情。静悄悄的,只有北狼仍旧的清冷的月与风,吹过他英俊的面容。他的眉心有个结。这使这个强硬冷酷的男人看起来有丝脆弱。很奇怪,这样强势的人,在睡梦中打结的样子出奇的令人心疼。

    曲天衡走过去,轻轻地给他披上一件他惯用的玄色外袍。

    他手指动了动,出于对身边人的信任,缓缓地睁开眼睛。深沉的眸子里一片遗失落寞的黑。

    他伸手摸摸他的头。难得的温情动作,使得他还不够成熟的心中一阵铺天盖地的感动。他叫道:“父皇…”

    曲无情收回有些僵硬的手,喃喃道:“要是他还活着,比你还要大些…”

    曲天衡与他如出一辙的小脸愣了愣:“父皇…儿臣,真的不是…母后生的么?”

    曲无情紧了紧身上的外袍,随手翻开一本奏折,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看着。

    原来他,果真一直在作戏么。却在不知不觉的许多年中母慈子孝,投入良多。难怪,难怪父皇一直对他不够亲切,一直以为是他太宠母后的缘故,原来,却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那个女人…偏偏叫人恨不起来…

    “父皇…”曲天衡看着他,像是生怕他从眼前消失,“您真把暗卫交给儿臣了?”

    “嗯。”

    “为什么?”

    “你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不是么?”平静淡漠的语气像在说‘哦,御花园的花开了’。

    曲天衡叹口气。却奇怪地与他的年纪并无不符。“父皇,儿…您如此信任我,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么?”

    曲无情拿出朱笔批在奏折上,点点头。

    就让自己,再任性一次吧!以后,他要和父皇共同守护这个江山了。他径自拖了凳子,坐在曲无情的对面。撑着下巴支在书案上。

    曲无情看他一眼,只觉这个孩子学到了安吻的许多东西。眉头拧了拧。

    “父皇,我的母妃,我是说生我的母妃…还在么?”

    “处死了。”他不想多说,如果不是他一步走错,他应该更早些将那个女人处死的,也就…不会有机会防不胜防她的暗中动作,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虽然知他冷血无情,但看他仍旧翻奏章的模样,曲天衡的心中还是一痛。但旋即恢复。想来父皇那样冷漠的人,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犯了错,他也是不会过问的。无外乎后宫争宠吧,怪只怪那个愚蠢的女人,她看不出这个男人是多么深爱他的皇后么?曲天衡在内心得到一种平衡,愈发觉得自己深得他的真传,看来,他势必要成为他一样无情的君主了。

    “那…你与母后的孩子,是怎么死的?”那个人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他,竟然希望他活着,他很想知道。

    曲无情终于放下奏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波动起来,甚至带了丝慌乱和惨白。他想,这个孩子很懂事,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每每一个个难以成眠的夜里,他也会惊醒地忆起那一夜。忆起,他亲手掐死她的孩子却骗她说孩子出生就体虚死掉的事实!这样一个欺骗,在她见不到孩子的尸体,在她终于发现时,也酿成了后来他们之间进一步的隔阂…

    “衡儿,”他说,“我今日将它告诉你,不是要告诉你我有多悔恨,而是,我要告诉你,身为执掌天下的帝王,你要够狠,必须够狠。万万臣民都在仰视着你,为了你要保护的人,你的一举一动,必须不留余地干脆利落。”

    曲天衡似懂非懂,“即使身负骂名,天下皆称昏君庸君?”

    曲无情忽然笑了,再次摸摸他的头,“衡儿,你实在聪明。”

    “可…你保护的人也不理解你呢?”

    “这是难以掌控的,有些帝王在乎黎民百姓,有些帝王的眼里却只有一个人,这原是不冲突的。但总有些迂腐不化的臣子偏要将它对立起来。这种时候,不理解总好过不能保护…”

    “父皇,你说,我听着。”

    于是,十岁的他知道了那个一出生就被誉为孽胎的哥哥;他知道了当时接生他的稳婆在内一条条人命的消亡;他知道了那些对父皇忠心耿耿的大臣力议处死这个孽胎,顺应天道‘除魔卫安’;他知道了父皇是顶着怎样的压力顺应天道,只为保护‘她’,没了他,封住了那些人的口,她自然也就不能被称作‘妖孽’…

    曲无情现在还记得,当安吻得知那个出生就是‘阴阳人’的孩子是如何死去时的歇斯底里,以及她如何扬言再也不要见到他,带着婢女搬去夜颜宫独居时经过他身边的表情…那样的,悲恸、绝望、心碎、难以置信、鄙夷、哀怨…

    曲天衡看着一瞬间闪过曲无情脸上的无数捉不住的表情,似乎感受到了他心内的苦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

    只见,曲无情无意翻开一个奏折,怔住。

    他走过去,只见是来自第一庄在武林的势力,上面说:武林一些门派正纠集了要去流景宫替武林清楚‘妖魔’。而那个妖魔,是三月三将要过门的宫主夫人!

    那日漠上眼见她离开的疼痛蓦地袭上心头,唤醒身上被数刀凌迟的剧痛。粹不及防的,喉头一甜,身子震了震,吐出一口鲜血。

    曲天衡慌了,抱紧他的父皇,冲着门外大叫:“来人来人,传御医!传御医!”

    回过头,只见那张奏折鲜红一片:“父皇,你去找她吧!去把她找回来吧!”他的任性,再也不会有了…

    *

    九炫骑在树杈上,俯视着下面那俩人。

    只听一个说:吻儿,现在如何,可感到丹田发热?

    另一个说:嗯,你不用把手放在那里,已经热了。

    一个又说:这个地方好吧,当初我千挑百选,才找到这么一块练功的好地方。

    另一个拍拍衣服站起来:好是好,不过不可以打鸟。

    打鸟?吻儿你要打鸟玩儿?

    嗯。你且先示范下,打下一只来。

    那一个头也不抬,嗯了一声,拈指一弹,一块碎银精准地砸中他的腰。啊地尖叫过后,九炫连人带瓜子果壳呈乌龟状一起掉了下来。

    那个很高兴,兴奋地拉住另一个的手:吻儿,你越来越厉害了,即使他屏息在树上以你的内力也能听出来了。你的武功完全恢复,指日可待!

    安吻笑了笑。蹲到九炫身边,一把连着领子提起来:大鸟,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九炫揉揉摔疼的屁股啊腰啊胳膊啊,伸伸腿,掏出个稀巴烂的橘子:师娘,是这样的,我给您送个橘子。补充点力量。

    火啸漠走过来,摸摸他的头,眯着桃花眼:今天真乖啊,叫‘师娘’了,多叫几声听听!

    九炫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你爷爷的!老子叫不叫不是你说了算的,别以为你是我师父爷爷就该听你的话!

    安吻笑着接过烂橘子:小炫你想什么还当我不知道啊,你想学武功就让他教呗,他本来就是你师父啊。

    九炫嗤她一声:痴女人,要不怎么说你痴呢!嫁这么个烂人,说是师父,不都主动传授武艺的么,他爷爷的到现在也不提!

    火啸漠挑挑眉:这来流景宫才几天,你师父我要大婚,哪来精力教你。

    九炫本来想说‘那你就有时间卿卿我我’的。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只问,“那你究竟什么时候教?我要学最厉害的!”

    “小炫,你…”安吻见他急切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你别劝我!等爷爷学绝世武功,就是为了报仇的!一个一个来!”

    “好,志气不错!不过,九炫你杀气太重,这样是学不来最上乘的武学的。”火啸漠想了想,招来宫人,说了几句,回头对九炫说,“你识字不多吧,我流景宫未来的宫主,可不能是个只会杀伐的庸人!先修身养性吧。”

    安吻的武功在火啸漠的引导下渐渐恢复起来,只是偶尔提真气的时候腹中会有绞痛。因为短促,她并没当回事。九炫学会了隐藏杀气,不过满口粗话还是很难改变,为此,气走了好几个教导的先生。火啸漠每天都在忙,部署着大大小小的事情。但凡到了晚上一定要搂着她睡,没少吃她便宜。由亲吻额头到亲吻鼻尖到嘴唇,最后深吻。他表现的完全不介意她的丑样,和不经意的深情让她渐渐忘了重次忘了外面的事情,纵然,她知道大安一定在翻天覆地的变化。到现在都没有有关皇后仙去的讣告。迁都那天,那个人…会怎么办呢?他…不会再来烦她了吧。无论如何,他明白她的选择了吧,她,就要嫁人了。

    宫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火啸漠脸色不是很好。

    见到安吻坐在桌边明显等他吃饭的样子,心中一动。明显的一扫阴霾。

    看着他变脸这样快,而且是因为自己。不能说心里是没有喜悦的。安吻笑着拍了下桌子,一双筷子灌着疾风不偏不倚地飞向他。火啸漠翻身运气接住。潇洒地转身坐到她身侧。亲昵地搂住她,“吻儿就是这样欢迎为夫的?”

    ps:本来想两章一起贴的但看到大家都在等待干脆先把这些贴上来看出来米其实要结束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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