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攻毒确是有道理的。至少,焕发了细胞等各处组织的活力。但这种刺激是一阵子的,安吻一边庆幸从风神医那里讨来的药丹,一边让重次给他输真气。真气,只是更加促进血液循环罢了。可喜的是安吻的血液没给九炫带来严重休克反应,戳破食指,给他放血。祈祷着用其他毒血代替像是严重汞中毒的血,安吻已经脸色全无。有点眩晕,知道是输血过多的缘故,重次深深皱着眉示意她停止,也被她摆摆手推掉了。
九炫脸色渐渐恢复红晕,睁眼看到自己腕上插着根中空筷子似的细玉管,另一头是安吻染血的手腕,震惊,想了想,不多会儿,眼泪就流了下来。
想不到,做了无用功。安吻在心里叹了口气。
忽然想到要去寻找的始源泉水,眼睛就亮了起来:小炫不怕,你体内剩下的毒已经平衡了,只要不出差错,一定能找到解救办法的!
重次这边已经满头汗珠,九炫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吸收他的内力。收势,内力竟一瞬间被抽了个空!惊骇!探了下他的丹田气海,竟也半分内力没有!不可能!他的内力,明明都被他吸走了!
安吻见他脸色异常,问说,虫子你怎么了?
重次怕她担心,摇摇头表示没事。
九炫想过很多种让她中毒的方法,但没想到是这种。体内流淌的同时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血液,真实地鼓动着,让他心跳急速。心上各种情感闪过,让他恨不得一死了之。想到生出怪异自己、又狠心丢掉自己的双亲,不去看安吻苍白的脸色,缓缓闭上眼:“我是魇门的药人…上次的背叛…喂了药…门主将我送至此地。”抖了抖,睁开水盈盈的漂亮眼睛,神色复杂地望进安吻的眼中,“痴女人,你真不该救我。”
安吻掰开他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心疼地摸着上面明显指甲嵌进去的血痕,“一定很疼吧,我也很疼,救都救了,该不该都迟了。小炫我以前有个堂弟,跟你一样漂亮可爱,尤其是眼睛,有一次我贪玩落水了,他也跟着跳下来…当时只有一个大人在,不知为什么要先救我…他,他的眼睛再也没睁开来…”伸手捧住九炫光滑的脸颊,视线渐渐模糊,“小炫你爱胭红,是想要有人像娘亲那样的爱你吧,我也可以的,以后我来爱你,好不好?你愿意叫痴女人也好,干娘也好,我都会保护你的,真的,真的会的。”
啪嗒啪嗒,九炫的鼻头一酸,眼泪滴滴打在安吻的手背上。安吻的手背上,一处浅青色混沌晕开来,顷刻消失不见。那是,那是…那就是了。九炫的心口一抽,无论如何眼泪也停不下来了。
安吻对着哭得泪人似的九炫,忙替他擦眼泪,擦着擦着渐渐力不从心了,“小,小炫,我好累,借你床先睡会儿…”
*
自从那日暂时保住了九炫的命,九炫虽然还叫她痴女人,但态度明显变了。吃的喝的再不跟她抢了,相反有好吃好喝的还首先拿给她。安吻和九炫坐在车中,九炫伸手递给安吻一块梨花糕,车子不知压到什么了,颠簸了一下。安吻伸两手扒住车窗,紧紧咬住梨花糕。粗鲁地扯下嘴里的东西,冲着外面驾车的重次就喊:不就是不小心打了你一巴掌嘛,至于嘛,咳咳,咳…咳…
九炫忙抱住她,焦急地漂亮的小脸皱起来,“你怎么了,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吻白了他一眼,继续咬梨花糕。不就是吃呛着了吗。不过小炫那么贴心,心里很受用。
涎着脸皮靠过去,“乖儿子,以后我叫你乖儿子好不好?”
九炫放下心,瞪回去:以前就知道你痴,没想到脸皮还厚。虽说如此,还是嘟着嘴说,小炫,我习惯你叫我小炫。
安吻搂了搂他,笑得那叫一个贼。没想到这身子也不错,交不到同龄的小朋友,以后就多收几个儿子。反正一样玩儿。算来自己赚了大便宜!
九炫不自在地挣了挣,“你们离开魇门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以前不是一直说自己七岁的嘛?还有,怎么换了脸?那你以前那个不是你真正的样子么?”
安吻被他那么一问,吃到一半的梨花糕索然无味了,推给九炫:“诺,你吃。”
九炫受宠若惊,“到底怎么了?”
迟早是要告诉他的,安吻望着小路上不断后退的翠绿小树,支着下巴,眼神迷茫:“小炫,我也分不清我到底几岁,我是不是我了。我八成和你那个门主一样,得了人格分裂症。”
九炫一听她说跟般玉魂一样,连忙把梨花糕扔到窗外:“怎么可能,不是的,你那么…”想到那天在流馆她利索的杀人方法,善良,好之类的字眼咽了下去,“不,不是的,门主是每到晚上变得残暴,你这些天晚上也没…”
安吻也不知听没听见他说什么,敲敲脸上的半边面具,“我戴面具是因为我其实长得很丑,很丑很丑的那种,你不会想看的。”
九炫本来很想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的,但听到她这样故作的满不在乎,不由得抛却了这个念头。安吻要保护他,那他也不能去揭她的伤疤。至于她身上中的毒,等他杀了那对狗男女,他再,再…
“你没和师父回流景宫,是,是因为这个吗?”
“小炫你果然聪明,火,火啸漠他认识的那个,不是这样子的我,他爱的,也不是我。”她笑了笑,九炫却觉得她笑得勉强。
“你确定?”九炫挑着眉。这个动作…好像那晚莫测高深逼得安吻承认她也是喜欢火啸漠的他。
时间飞转,又想起那个宠溺着她,为了一个糖人当街委屈的美丽男子。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和别人谈起这个问题。心绪被打乱了,看着一脸正经的九炫,佯装不满地捏了捏他漂亮的小脸,“哎呀小炫真的只有十岁,十岁就这么漂亮的小男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炫长大后还不得祸国殃民民不聊生生生不息息事宁人人见人爱…”
“痴女人!”九炫打开她乱捏的手,示意别给我来这套,“我们这是往哪里走啊?”
“我们,我们往哪里啊,虫子,我们去哪里啊?”喊了两声,没人回答,“噢,虫子不会说话,我想想,我来想想,想起来了!我们去一个叫固尛的地方。”
九炫点点头,似在思考什么。半晌,抬起头,“所以,你是在避开他?”
“什么?什么?我又没消失,他要找自然能找到我!”
“所以,你希望他找到你。你在欲擒故纵。”
“什么?什么?你…我的梨花糕呢?”
“扔了。”
“你,你,我要掐死你…”
城外古道上不乏来来去去的高马行驾,杨柳枝头三三两两的燕雀碎乱地嘶叫着。辚辚的车辙把日影拖出长长的岁月痕迹。明明是春意盎然,一派从容景象,重次却觉得晚风袭来,怀中虚空。
兜兜转转,原来,还是在等他来么?
渐行渐远,原来,已经走到这般孤僻境地。
勒马。
车中传来一声清脆的询问:“虫子,怎么停了?”
掀开窗纱,安吻奇怪地望着重次的背,阳光还有些刺眼,眯着眼睛,影影绰绰地前面站了一排人。如果说之前遇到的是土匪,那么这些人就是土匪祖宗。
典型的魁梧粗壮,面黑如炭。
袒胸露乳,是穿山越岭的野性。
眼角眉鬓,都是匪气熏天。
一抱拳,糙厚的大手是做惯了农猎事的结实。看得出来,严密有纪律有组织。只听为首一人说,“我们寨主请三位上山。”
“什么山?”九炫反射性地问。
“水泊山。”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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