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流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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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岁,刚刚懂美丑的概念。安吻却从来没有过。身边的人盛赞她的美,盛赞她的智慧,早已听成了茧。爸爸说,美丑都是皮相,心诚则美。所以,终于能够放开这丑得扭曲的脸,告诉自己,我很美,美得不卑不亢。可乡间人将她当做孩童故事来讲时,她真正震动了。

    她成了妖怪,丑陋的,也许吃人的妖怪。

    她和重次登上山顶,驰目是如烟的碧草,绚丽多姿的百花,形态各异的山林湖泊,不时还有饮水的鸟儿,盘旋起落。一眼看下去,更是风景秀美,如诗如画,春日的生机,江山的多娇,大抵在此。

    执起腰间的铜镜,摘下半边面具,久久不能言语。

    再抬头,斜眼笑望着身侧人:“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总相似。”

    这和‘长得丑别出来影响市容’是一致的。以前不耻这句话,是不知道,一个人,当真可以丑到这样。

    明明是要流泪的眼睛,却还清澈地俯视万物,明明是极丑的眉目,却蕴着难以言喻的自信神采,明明声称只有七岁,又何来这般的不俗才情?重次看着她,竟一时不知说什么。

    “好了,虫子,我决定了,去找始源!”

    你不问?

    “问什么,相不相信你?”

    重次点点头。

    “相信又怎样,不相信又怎样。好似桃花源,我想,寻找二字才是它的精髓吧。再说,反正我们要四处游玩,顺便找找吧。有个目标也好。”

    只是,这样?重次比了个疑惑的手势。

    “也不是啦,能整整这张脸当然好的。”

    …

    “虫子,你打听这个消息花了多少钱?”

    …

    “你看银子放我这管怎么样?”

    …

    “虫子你手别放我腰上,痒痒的。”

    …

    “也被放那儿,屁股屁股!”

    …

    “诶?驴抬头了,那是驴屁股,驴屁股!”

    ??

    “幸好幸好,注意注意,前面是悬崖!”

    ???

    “我是说,下山悠着点,呵呵…”

    “虫子你驴上功夫不错啊,跟谁学的,师父介绍我认识认识,我骨骼奇佳…”

    “这么说,你马上功夫一定了得了!也是他教你的么,以你的资质…那我还不…说话说话,睡着了?”

    我教你。

    “虫子你太好了!快快快,下山去买马买马…”

    “虫子,他们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

    是你。

    只见三个汉子手握钢刀,恶狠狠地盯着可怜的毛驴。

    最高的那个络腮胡子说,“姑娘你是主子吧,不许动,打劫。”

    他左手边的八字胡说,“听命,留你一命。”

    右手边那个白皙点瘦弱点,也说,“敢叫,不但没人应还得死!”

    安吻噗嗤笑起来,回头问重次,“他们是土匪?”

    重次点点头。握紧她的手。

    “虫子你不会怕了吧?”

    重次摇摇头,下巴被她一下捏住扯过来,“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在偷笑是不是!”

    一手紧着驴绳,一手紧握住她的。重次是说,继续前进。她当然知道,不过重次这两天越来越有人情味了,有意思!

    “呔!敢在老子面前打情骂俏!分明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这位大叔好聪明!!”安吻由衷赞道。

    那络腮胡子虽然看着三四十,其实不过二十几还未娶亲,这会子被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家唤大叔,脸上阵青真红。显然游走在愤怒边缘。

    “看来,不给你们看看老子的厉害,不晓得乖乖留下买路财!兄弟们,上!”

    安吻坐在驴上,从包袱中拿出云片糕静静看着。重次剑走如龙,武功了得。收剑,回到安吻身边,安吻嘟嘟嘴,“我一块糕还没有吃完,不过瘾。”

    下驴,走到残喘的彪悍老大身边,“服不服?现在换我们了,乖乖献出买命财。”

    “不服!我们重新打过!”安吻看了看边上,男子虽然瘦弱,出声却底气十足。她刚才看了,他的功夫是最好的,但,“你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了。”安吻讥笑地望着他。

    不可否认,一般混混和专业杀手就是不一样。

    “不,我要和你打!”那人淬出口鲜血。

    重次皱皱眉,无声地提剑走过来。

    安吻止住他,“好啊好啊。”

    对付他,太极拳就够了。

    事实证明,她是吃饱了撑着的。刚靠近那人,其他两个男人一跃而起,速度之快完全不是先前的花拳绣腿等级。三人招招狠厉,竟都冲她而来!

    重次提剑飞入战局。其中两人死死地缠住他,暗器使得出神入化。安吻有件事看对了,那瘦子的确是三人中武功最好的,她只有躲的份。那人似乎也看出她招招尽是防备之术,无一杀招。更是招招阴狠。眼看着就要被人制住咽喉,安吻颤抖着闭上眼睛,腰间一紧,身子跌入一个熟悉的怀里。被提起来,倏然地头晕,一看,已在半空。

    重次剑气一划,地面轰炸一声遽然无数碎石如星陨落,尘埃烟蒙。只见地面一把钢刀破空而来,重次抱着她险险躲过。耳畔风啸,一阵疾走。已在山下。

    “还好还好,当初把所有银子都化成票子了。”拿出银票点了点,安吻缓缓舒出口气。

    重次看了她一眼,别过脸去。神色间是明显的不高兴。

    后来直到在客栈吃完饭重次的脸色依旧不好,任安吻怎么逗他就是不搭理。

    付完伙食费,重次冷着脸跟她上了楼。

    两间天字号房,重次的就在她隔壁。拿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也不是安吻愿意的。哼了声就要打开自己房间的门。重次站在自己的门口,听到她的冷哼破天荒地一把拉住她,腕间的疼痛使她险些落下泪来,抬头一看,重次是真的在生气,莫名其妙的生气!

    这简直,简直是无理取闹!腕上的疼痛加上从下山重次就没给她好脸色,不由觉得委屈。转啊转啊,眼泪就要掉下来,撇撇嘴,用力甩开胳膊,“莫名奇妙,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吃到顿好的,你到底气什么啊!”

    重次欲言又止,张张嘴,拉起她的手:你以为他们只是土匪?!

    重次力道大,冷不丁又把她拉痛,却好像不在意似的,直盯着她的眼睛。

    生气,很生气!

    再次甩开某人,使劲一推就把人屏在门外,‘哐’地狠狠关上门。死虫子,谁说她不知道的,没轻没重的!看到暗器就知道了,魇门而已。揉了揉自己可怜的手腕:死里逃生不是应该高兴么?!

    第二天,一脸怨气的起来,拉开门,重次正站在门口。

    眼睛对着眼睛瞪了会儿,以为重次是来道歉的,谁知那人竟然一句话不说就下楼用餐。吃饭时故意和他坐得远点,那人也破天荒的没给她夹菜。心里不是滋味,几次三番偷看他,都发现他低头吃饭,偶尔抬头看她一眼,也是表情冷冷的。

    实在忍不下去了,拍案而起,拿着筷子指着他的鼻子:你到底生的哪门子气!

    重次抬起头,顿了顿,抿着嘴放下筷子,眼睛眯起来,仿佛在说:你不知道?

    安吻哪里知道他是因为她明明不记得武功还随意应人挑衅而生气。举着筷子一会儿也不见对方回答,哼了两声,收回筷子埋头吃饭,决定了,他不主动道歉,就不理他!

    冷战一直持续了两天,路上又遇到几次真正的土匪,许是上次打架有些过瘾,每次都兴致勃勃地冲锋陷阵,重次的脸越来越黑了。

    总算到了漠东时锦城。街道干净,路上行人不多,乞丐也看不见一个。但只见着一个必是服饰华美,家底丰厚的。为什么这么说,花了二两银子,一个路人不屑地看了眼揣入怀中,指指长街。东街赌坊,西街妓房。南街北街也这样。用的玩的去赌坊一条街,凭赌可换,吃的喝的去妓房一条街,花钱给做。

    吓了一跳,餐饮娱乐一条龙。往东街一站,长乐赌坊,荣乐赌坊,喜来赌坊,宝来赌坊…头晕了晕,感情是个拉斯维加斯。陡然间兴奋起来,刚去抓重次的手,发现重次脸色依旧不霁。道了声扫兴,说,你去找客栈歇脚,我去赌坊看看。

    重次稍稍正视她,做个别去的手势。

    终于晓得说话了。偏去!

    “快点,刚才那个人说妓房到了晚上就没有干净的客栈了,还不快去订!”据说这里的妓房分得清,前院招妓,后院客栈。切,还不是找到乐子去开房。

    问她仅仅七岁怎么知道那么清楚,那别怪她,她家族里头有这样的产业,那里的股份也有她的,由于好奇,早早了解了些。

    西街,隐隐有香风吹来,混着歌喉婉丽,丝竹柔靡。重次望着极目的红衣绿裙,不由皱起了眉。当年,她说要在沙漠的东边造一座城,不要最大,却要销金。用以剥削南来北往的异族旅人。如今,不仅身着异服的外族人,就连狼都的贵族也以来时锦赌博眠宿为乐。

    可自己和她却从未想到来过。如今…看了看身边人,他在心底笑了笑,去妓房定客栈,亏她想得出来。

    “看你脸红的,知道啦,好在我心情不错,先陪你去订吧,据说晚上街上才热闹,我晚上再来。”

    “这城别致,哎呀,正常男人见到前面的声色也要先驻足了,难免不动心,这老板的构思…”

    就见台上一妖媚女子起舞,水袖如云,柳腰如折,碧玉长钗坠下的长长缨络丁冬作响,水银一样的发丝随着身体的旋转如水般荡漾,闪着点点银光。裸露的后背洁白如雪,细腻如脂,一朵艳红牡丹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的清晰,雪白的小脚,灵巧的踩踏跳跃,精致的脚趾上粉红色的趾甲耀花了大厅里所有人的眼睛…

    “别,别看。”伸手捂住重次的眼睛,却顾不住自己的眼睛,女子一个下腰,酥胸大片雪白…底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好像有人流鼻血了…

    红着脸拖着重次往后院走,却在掀开门后停住了脚步,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三具交叠的身子大汗淋漓,还没看清,眼睛被人蒙住了,虫子的大手。

    睫毛颤了颤,还是从指缝里看到那三人,中间的那个…没有胸…孩,孩子?

    “不…不要…”

    “滚…滚开!…你爷爷的…滚开…呜呜…呜…爷爷日后…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妈的xx…”

    抽泣,惊慌,愤恨,不屈。

    “小…小炫…!”58xs8.com